客人?薛靈兒瞪着眼睛看向門口。薄薄一層門扇後面,似乎有一股正在蠢蠢欲動的力量。
倏然,門扇碎裂成千百塊,碎片直衝着蕭策和薛靈兒飛過來。漫天飛舞的木屑,每一塊都是能夠要人命的利器。
蕭策不慌不忙的伸出手,緩慢的在自己和薛靈兒的面前畫了一個圈,最後手停在圓心的地方。木塊在他們面前一臂距離處靜止在空中。巨大的內力使得這些木塊無法再向前一步。而後蕭策手臂一震,木塊頓時轉了方向,衝着門外直飛了出去。
“啊。”門外的慘叫聲一個接着一個的響起來,聽得薛靈兒都覺得疼。
“來的朋友可否現身一見?”蕭策收了手負在身後,另外一隻手仍舊鬆鬆的攬着薛靈兒。
在似乎很遠的地方,幽幽的飄來一絲聲音:“在千夜之王面前現身,豈非與找死無異?”
一句話之中,那個人竟然變換了三次藏身的地點,顯然他是害怕被蕭策出手襲擊。
“閣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如此狠辣的出手不知與蕭某是新仇還是舊怨?”蕭策言語清淡,明顯就是不管你新仇舊怨我蕭策壓根不放在心上。
“我與千夜之王無仇無怨。”又是那個聲音,薛靈兒不寒而慄。這樣飄渺得如同鬼魅的聲音,在已經黑了天的時候響起總是會讓人寒毛直立。
“害怕了?”察覺到薛靈兒似乎很反感這個聲音,蕭策垂眸笑問道。
薛靈兒搖頭,笑道:“這聲音飄忽不定,聽起來有一點幽靈的感覺。人家費了那麼工夫纔有如此效果,總要配合一下做出見鬼了的表情吧?”
“呃,此話有理。”蕭策朗聲大笑了起來。“走,出去見一見廬山真面目。”
“可他還在飄啊。”薛靈兒不解的瞪着蕭策。
蕭策微微一笑,帶着薛靈兒走出屋子,順腳踢起一個木塊,第二腳下去,那木塊以風一樣速度直衝着一棵樹飛過去,“鐸”的一聲釘在上面,同時伴着一聲慘叫。
這時薛靈兒才分出神來打量周圍的情況。大概有二十幾個人被木塊打傷,或躺在地上呻吟,或靠在院子裡的木樁上喘息。看見蕭策毫髮無傷的走出來,每一個人眼睛裡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蕭策向着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對於那個威誠鏢局王誠安的處境有些擔心。
“這些人都是什麼來歷?”薛靈兒揚起頭看着蕭策問。
蕭策搖頭,帶着薛靈兒走到樹下。樹幹上一個黑衣人被木塊釘在左肩之上,一動也不能動的眼睜睜看着蕭策。從來沒有人能夠如此清楚的判斷他的位置,更沒有人能夠一擊之下拿住他的生死罩門讓他全然不能用上內力。
“幻影八法失傳已久了。”蕭策站在樹下仰視着樹上面的人。可分明是用一種俯視的態度。
那個黑衣人已經放棄了掙扎,語氣平靜的道:“千夜之王果然不愧是老江湖,竟然能夠認得我的身法。”
蕭策敲了一下鼻子,笑道:“我從前並不知道,只是束雷山莊的雷芸曾經給我看過這本武功秘籍。”
提起束雷山莊的雷芸,薛靈兒清楚的看見那黑衣人的神色驟然一變,原本還氣定神閒的他開始有些侷促不安。這個人,與束雷山莊的
雷芸是什麼關係?
黑衣人的手搭上釘着自己的木塊,蕭策淡聲道:“十年的功力你倒是很捨得。”
話音才落,只聽那黑衣人一聲悶哼,帶着血的木塊被他用力擲向蕭策的面門。
蕭策側身躲開之時,黑衣人縱身掠起,直奔着樹林深處而去。他身影比方纔緩慢了很多,但仍舊眨眼間就消失在了薛靈兒視線中。
“就這麼放他離開啊?”薛靈兒不自主的向前一步又停頓住。她沒有那個去抓人的本事,只能回過頭來疑惑的看着蕭策。
“不然呢?他們這些人都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問也問不出什麼。”蕭策淡淡的掃了一眼剩下的人,他們都非常識相的悄聲離開了。這些人心裡都清楚,蕭策要取他們性命易如反掌,只是千夜之王手下從不取人性命。
“況且……”蕭策語調沉了下去,似乎說話的同時在思考什麼事情。
“嗯?”
“他想說即使他不取那個人的性命,我也會動手。”又是一個飄然而落的聲音,只不過這一次是一個女子。
薛靈兒擡眼,一道月白色的影子在眼前一閃而過。眨眼之間面前就多了一個女子。長髮飄然,彩練垂在臂彎,左耳紋着祥雲,右耳紋着溪流。
“雷……姑娘?”薛靈兒吃驚之餘,目光迅速瞟向蕭策。她分不清楚現在應該叫她雷芸還是應該叫她雷溪。
“你到底還是要親自動手。”蕭策搖了搖頭嘆息道。“江湖上多少人對束雷山莊的轟天雷虎視眈眈,你這樣獨自一人行走江湖太過危險了,若真有什麼事情,你讓雷溪怎麼辦?”
“我清楚,所以我與那個人一樣,一路潛行。你別忘了,他的幻影八法還是我教的。”雷芸傲然笑道。
薛靈兒在一旁安靜的聽着,大概已經能夠理出一個頭緒了。剛纔那個黑衣人應該就是當年入贅束雷山莊然後又毀了束雷山莊的人,以雷芸對他的恨意得知他的行蹤之後自然不會放過他。
“但是你剛剛並沒有出手。”薛靈兒想着,順口就說了出來。
“因爲我發現他的背後還有別的人,那個人纔是罪魁禍首,我自然不會放過那個人。”雷芸說着,眼中殺氣畢露。
蕭策沉吟了一下問道:“那你可查出些什麼?”
雷芸搖頭道:“他們似乎對外界防範得非常嚴密,我跟蹤譚懷古許久一直都沒能找到他背後的那個人。”
也對,若雷芸真的查出了什麼,只怕現在譚懷古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現在要去看一個人,你是在這裡小憩一陣還是……”
“譚懷古已經損了十年的功力,此行任務失敗他必定會回去見他的主子,如此好的時機我怎麼可能錯過?”
蕭策點頭,抱拳道:“保重。”
雷芸頷首一笑,忽然又道:“現在江湖上的人都在爭奪映月刀,我覺得這其中另有蹊蹺。”
“映月刀本是天外隕石所鑄,之前一直行蹤不明,如今出世被世人爭搶並不稀奇。你指的蹊蹺是什麼?”
“此番上陽威誠鏢局接到鏢竟是連託付者是誰都不清楚,但楊總鏢頭仍舊接了,這豈不是很奇怪?”
“他向來不接來歷不明的鏢。
”蕭策微微一笑。
“而且這鏢的目的地是河洛之地的王府。”
河洛王府?蕭策凝眉思考着。什麼時候他的王府託人押鏢了?他這個主人怎麼不知道?莫非是有人冒充他向楊總鏢頭託了鏢?不然那老頭也不至於壞了規矩,差人護送這來歷不明的東西。
“不知河洛王府要這映月刀做什麼?”
“聽說是要在一個月之後的武林大會上送去名劍閣做聘禮。”
“咳。”蕭策聞言,差點被自己的一口氣噎死。這到底是誰做了他主,竟然放出這樣的話來。難怪一年不見之後,沐如雪的態度有了如此大的變化,被拒絕也不像之前那個惱羞成怒,原來是背後有了看似出自蕭策口的承諾。
薛靈兒瞟了蕭策一眼,也不說話。
雷芸看了一眼薛靈兒,笑道:“名劍閣的閣主就只沐如雪一個女兒,想來河洛王府求親他們也是不能不應的,這樣一來一直追着蕭策不放的武林第一美女也有了着落,對你可就不是威脅了。”
薛靈兒抿嘴一笑:“本來也就不是威脅呀。那沐如雪從家世到相貌都是頂尖的,我想我還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驀然,蕭策攬在薛靈兒腰肢上的手一緊。薛靈兒忽略蕭策帶有威脅性的舉動,仍舊笑得很沒心沒肺。
雷芸被薛靈兒弄得有些糊塗,不過也懶得管她和蕭策的事情,既然話說完了就徑自轉身告辭,一縱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見雷芸離開,薛靈兒的笑意也落了下去,轉了步子掙脫開蕭策的手臂,徑自往屋子裡走去。
一面着人向玉陵王府提親,一面又花大工夫想要將武林第一美女娶回家,蕭策,你當我薛靈兒是什麼?
“靈兒。”蕭策幾步追上薛靈兒,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薛靈兒用力掙脫開他的手,背對着蕭策站住。
“不想聽我解釋?”蕭策無可奈何的看着薛靈兒的背影。她脊背僵直着,就好像她的性子一樣倔強。
“若我沒有記錯,年初七皇子在河洛之地裂地封王。”
“沒記錯。”
“那就好。既然我玉陵的稅銀最終運入了河洛之地,我希望王爺能夠看在我父親爲你蕭家天下立過汗馬功勞的份上,找出這批銀子,同時也找出幕後真兇。”
“自當盡力。”蕭策順着薛靈兒的話答應着。他清楚,薛靈兒現在是在生氣,而且這氣還不小。
薛靈兒冷哼了一聲:“其實王爺盡力與否也沒什麼要緊,只要沒有錯參與其中,我想稅銀還是容易追回來的。”
話音落,蕭策眸色驟然一變,一把將薛靈兒身體扳過來,冷聲問:“我在你心裡是這樣的人?”
薛靈兒毫不畏懼的逆着蕭策的眼神看回去,平靜的反問:“以王爺的本事我薛靈兒是比不上的,如果王爺真的參與了稅銀一事,我會有勝算嗎?”
“但你現在已經開始懷疑我了。”蕭策陰沉着聲音問。
薛靈兒張了張嘴,並沒有說什麼。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懷疑蕭策,只是現在心裡很不舒服,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知道如何才能夠發泄出來。
或者,現在不看見蕭策會舒服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