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已故的明德皇后當年以死明貞的地方,此後這裡便成了後宮的景仰之地,明德皇后死後,皇帝下旨命名爲忠貞樓,誰也不準隨意靠近,違者斬!”
“那就是很重要了。”陸芸勾脣,圓溜溜的眸子閃着狡黠。
打發翡翠回浣衣局後,陸芸換了身正常的衣裳,看向桌子上那盞快油盡燈枯了的油燈,勾了勾脣,彎腰撿起一小塊石子投過去,而後帶着笑意走出荷苑。
身後,只聽啪啦一聲,燈芯落在牀帳上,冉冉火苗升起,越來越大,越來越紅……
承陽殿,皇帝深夜駕臨爲的就守心自個的寶貝孫子。
“皇兄,是臣弟不好,又惹您擔憂了。”南宮烈親自爲皇帝奉茶。
“那混賬東西,朕已經命人將他革職流放了!,才接過茶盞又重重摔回桌子上。
“皇兄彆氣,都怪鍾衛奴才,竟驚動了您。”南宮烈警告地瞪了眼一旁的鐘衛。
“還好有這麼個忠心的狗奴才!朕……”
“啓稟皇兄,方傳來消息,冷宮荷苑走水了!”貼身太監鍾衛匆匆進來稟報。
南宮烈黑眸微眯,走水?這麼巧?
“冷宮不是已被鍾衛那混賬東西大鬧過一回,人都死沒了,燒就燒了,稟報朕作甚?”皇帝怒氣再度飆高。
“皇兄,冷宮荷苑與忠貞樓只一牆之隔,今夜吹的又是南風,皇弟恐……”
聞言,皇帝拍案而起,“鍾衛,快!命人救火!”
……
一羣人火速趕到忠貞樓,只見一女子右手抱柱子,左手護着拆下的牌匾,火舌時不時迎面吐來,已然燻黑了她的小臉,着實驚險萬分。
“皇兄駕到!”
鍾衛突然一聲高呼,柱子上的女子抱着牌匾受驚跌落。
“誒喲!”陸芸疼得皺眉,明明是打算好低點再假裝跌落的,這太監嗓在她意料之外。
一雙龍靴出現在眼前,她擡頭就看到了傳說中的皇帝,龍袍加身是必須的,不怒自威是有的,美中不足的是——這皇帝貌似老了點。
慢吞吞地爬起來,拍了拍浮塵,然後入鄉隨俗地施了個禮,“陸芸見過皇兄。”
“免禮。”畢竟心中有愧,老皇帝親自出手相扶,“你爲何要爬那麼縛”
“臣女對當年以死明貞的明德皇后敬仰已久,既然這屍裡唯一能讓世人記得明德皇后的地方,總不能讓它抹了黑,抹了黑的忠貞樓何以忠貞。”陸芸心有慼慼焉地輕撫懷中的牌匾。
她的哀傷無疑是在借題發揮控訴自己的冤屈,這讓老皇帝心底更加過意不去了。
“莫不是在冷宮待傻了,在皇兄面前也敢如此放肆!”清潤的嗓音幽幽響起。
哪個混蛋打亂她的算盤!
陸芸暗惱,擡頭,看到一張不久前才見過的臉,不爽地擰了擰眉,“你哪位?皇兄都沒說話你插什麼嘴,到底誰更放肆!”
衆人吃驚不已。
南宮烈勾脣一笑,“看來還真是傻了。鍾衛,告訴這傻姑娘,本王是誰。”
“傻姑娘,他是當今烈王爺,下次可別忘了。”鍾衛從善如流。
“哦。”陸芸不屑地瞅去一眼。
就這樣
?
鍾衛瞠目結舌,這女人不是真傻了吧!
南宮烈也頗爲意外地看過去,正好與她的對上,那眼裡似乎是……鄙視和不屑!
“當主子的沒教自個的奴才不能隨便幫人改名嗎?”她譏笑。
“隨便改的名你不也應了嗎?”
“穿上衣服果然有底氣多了。”陸芸笑着瞥了眼衣冠楚楚的他。
一旁的老皇帝越看越有趣,他可從來沒見孫子這般……善談過。
“皇兄,今夜又平添幾縷冤魂,冷宮被燒燬,不知我可否待冷宮修好了再回來住?想來我陸家一門忠烈,若我被嚇死就太給陸家丟臉了。”陸芸迅速回歸正題。
先是引人愧疚,再以功名攻心,聰明!
南宮烈冷冷看她。
皇帝看了看她又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孫子,難得地露出笑意,“鍾衛,傳朕旨意,前烈王妃陸氏救忠貞樓有功,朕特許她待冷宮修葺好後再回來!”
陸芸鬆了口氣。
果然!陸芸真是皇權鬥爭下的犧牲宅只是……都已被廢打入冷宮了誰還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不過,這老皇帝她喜歡!
然而,皇兄接下來的話讓她再也笑不出來。
“烈兒,她是你的廢妃,你且領回去吧,在冷宮未修葺好前你好生看管。”
好生看管!
“皇兄/皇兄……”
異口同聲,二人相瞪。
“好了好了,只要忠貞樓沒事就行,你們也別折騰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老皇帝帶着忠貞樓的牌匾一道走了,冷清的夜裡,只留他們強強對視。
說也奇怪,在記憶畫面裡她能把自己而今這張臉看得清清楚楚,而這個男人卻是模糊不清,也許是陸芸對他沒感情,所以他存在她的記憶裡是模糊的。
“原來你就是那個讓髮妻頂罪,自個卻躲起來安生的懦夫,難怪我對你完全沒有印象了,對一個人渣有記憶等於浪費腦內存!”她一點也不掩飾自己對他的鄙視。
“嗯,對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本王倒是記憶深刻得很。”他也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只是眸中多了抹異光。
“喔,是指把你看光光那件事嗎?也就只有你那裡能證明你是個男人了。”
“而你是女人之恥!”
“彼此彼此。”
鍾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向來冷漠清傲的主子是在跟人鬥嘴嗎?而且,還是跟一個女人?
烈王府
“烈王爺,烈王爺已經回宮了,而咱們派在路上埋伏的人是明日才動手。”烈王的心腹孟飛哈腰稟報。
坐在堂上的烈王忿然拿起手邊的茶盞狠摔在地,“可惡!他是如何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先一步回宮的?依本王看,他主動跟皇兄請旨去守皇陵兩個月就是個陰謀!”
“可是,烈王爺,他隻身前往,而且我們的人也說他一直都守在皇陵未曾離開過。”
“這就更顯得他早已預謀好!”烈王怒然拍案,四十多歲的他蓄着一字胡,眉宇間盡是戾氣。
這時,一個女子蓮步走了進來,呈皓腕於輕紗,直撲烈王懷裡,“殿下,您要救救臣妾的表哥啊!”
只見那女子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中也盡展風情。此女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烈王妃、宰相之女慕容雪鳶。
“哭什麼,還嫌本王不夠煩嗎!”往常將她疼若至寶的烈王,這次不買賬地推開她,“若非你擅自做主讓鍾衛去弄死那小賤人,會惹出這麼多事嗎!她都已經被廢打入冷宮了,殺了她對本王又有何用!愚蠢!”
孟飛默默的作揖退下。
慕容雪鳶拿出帕子拭淚,嚶嚶低泣,“臣妾以爲殺了她可以讓遠在邊關的鎮國將軍更爲大怒,畢竟皇兄只是廢了她打入冷宮沒有殺她是看在陸家世代爲朝廷賣命的份上,臣妾心想着倘若陸芸慘死冷宮,陸將軍站在烈王爺那邊的可能就更少了。是臣妾愚昧,壞了殿下的事,臣妾這就下去反省,臣妾告退。”
烈王瞬間換了臉色,伸手將她拉回懷裡,心疼地撫上她的臉,“愛妃說得極是,是本王的錯,別哭了喔,哭得本王的心都碎了……”
“愛妃,現在那女人非但沒死反因救忠貞樓有功得以出冷宮,下一步該如何?”
“剛纔殿下還說臣妾愚蠢。”慕容雪鳶矯情地哼了聲,烈王握住她的粉拳又親又哄她才媚惑一笑,“殿下放心,她也只是僥倖救了忠貞樓罷了,一個沒腦子的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哈哈……愛妃真是本王見過的最聰明最美麗的女人了,來……本王親一個。”
慕容雪鳶擡手擋住了湊上來的脣,眼波一轉,“那……殿下,臣妾的表哥……”
“明日父皇肯定爲那小子開洗塵宴,到時本王就讓他同父皇求情。”烈王埋進她雪白的頸畔,心不在焉地道。
“殿下,爲何您如此肯定烈王爺會聽您的?”慕容雪鳶皺着眉迎合,似是厭惡。
“當然!只要有那個法寶在……”
“什麼法寶?”慕容雪鳶故意把身子貼近了些,好套出最關鍵的話。
烈王動作一頓,半響擡起頭,“法寶?法寶就是本王是他的父親,他怎能不聽。賺到裡面去讓本王好好疼你。”
說罷,一臉猴急地打橫抱起美人往後殿而去。
慕容雪鳶臉上雖嬌笑着,心裡卻已經有了譜。她早就懷疑烈王一定握有可以牽制住烈王爺的東西,只是,到底是什麼?
※
承陽殿,因烈王爺不喜與人居住,便分了落梅、似雪二院,兩個院子以牆隔開。
鍾衛端着香氣撲鼻的東坡肘子纔剛踏入似雪院,一抹身影自主殿飛奔而來,一襲白綢裙,長髮披散,嚇得他原地立定。
須臾,白影站在他眼前,一臉垂涎地盯着他手上的東坡肘子……
“娘……呃,陸,這是殿下命我……”鍾衛還未說完,東坡肘子已被搶了去。
這女人何時變得這般粗野了?不問自取,活像餓壞了似的,往日的大家閨秀呢?
“肥而不膩,脆而不軟。”陸芸豪爽地抓起肘子啃,不由得陶醉的閉上眼,感受美味融化在嘴裡。
鍾衛更是傻眼,莫非這纔是烈王妃的真性情,吃得忘形也罷了,竟連拇指也吮起來。
“你回去告訴他,我接受他的賠禮道歉了!”陸芸直接抱着美食往臺階一坐,細細品嚐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