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袁世凱又拿出來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送給王勝等人,而且袁世凱拿出來的都不是一般的東西,送給王勝的是一尊玉製的諸葛亮雕像,玉質光澤溫潤,雕功精細,顯然是極爲難得的珍寶;送給高珺的是一套銀製的首飾,做工精美不說,還鑲嵌不少瑪瑙、寶石;而送給張明德的,是一把製做極爲精細的軍刀。
這三份禮物不僅價值不菲,無論是那件市場價值都不會低於5千兩白銀,而且十分貼切,符合每個人的身份,由其是送給高珺的一套首飾,顯然完全就是有針對準備的,也說明袁世凱的這次青島之行,確實是花費了一番心思。
王勝等人自然是拒絕接受袁世凱的禮物,雖然袁世凱有些意外,但仍然還是極力的說服他們收下,並且再三表示自己送出這些禮物決無其他意思,只是希望能和王勝等人交個朋友,而朋友之間禮尚往來是常有的事情,以後大家還有機會共事,結果王勝等人再三推託,最終還是沒有推辭過去,於是都收下了袁世凱送出的禮物。
袁世凱的心裡暗喜,看來海外華人也是吃這一套的,那就好辦了。那知王勝等人收下了禮物之後,居然拿出一張單據,讓袁世凱簽字,證明這些禮物是袁世凱送的,說是好作爲備案保存。
原來執委會也考慮到,在對外、也包括對清廷的官員交往應酬中,難免會有一些貴重物品的迎來送往,那怕是在舊時空裡,中國也都是一個人情的社會,何況是在這個時代,有時如果堅辭不受,往往不容易把事情辦好,因此執委會做出規定,凡事收下的禮物均要在10天向行政辦公室備案,並說明收禮的理由,並由行政辦公室進行評估處理,這樣就可以不做爲受賄處理。但這個制度只限於對外、包括對清廷的關係中,在穿越集團的內部絕對禁止公職人員收受其他穿越者,以及本土人員的禮物,而且如果收取禮物在規定時間內不備案,則無論禮物的價值高低,均作爲受賄處理。
而行政辦公室對禮物作出評估之後,一般會有三種處理方式,如果禮物的價值並不算太高,而收禮的理由較爲充足,則仍可以歸收禮者所有;如果禮物的價值較高,而且收禮的理由並不充足,收禮者則需支付一定的費用,獲得禮物的所有權,當然支付的費用要比禮物的實際價值底一些,如果收禮者放棄禮物的所有權,也可以獲得一定費用的補償,禮物進行拍買或出售;而如是收授禮物的價值極高,已達到國寶、文物級別,則收爲國庫所有,而收禮者仍然可以獲得一定的補償。並且爲了顯示評估的公平、公證,所以收禮人的姓名,備案的禮物、及處理方式的檔案全部公開,所有穿越者均可以隨時,隨意的進行查閱,如有疑意也可以提出申訴。
雖然這個制度被不少穿越者稱爲“收禮制定化”、“合法收賄”或是“奉旨收賄”等等,但卻得到大部份行政官員的贊同。其實執委會制定這樣的制度,主要還是考慮到人性的弱點,畢竟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與其一味靠強調空泛的道德去強堵,到不出進行合理的疏導,讓主動備案的收禮者獲得一定的補償,儘管這並不符合中國傳統的道德模範,但在現代社會中,卻是很正常的事情。
聽了王勝的解釋之後,袁世凱也怔了好半天,海外華人的制度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雖然說和中國的傳統道德模式絕對不符,但細仔一想,也並不無道理,說白了如果是真要按照中國的傳統道德模式行爲,幾乎沒有人做得到,到時候肯定是說一套做一套,而海外華人的這個制度雖然看似歪門邪道,但也不乏有幾分真小人的直率,因此也只好苦笑了一聲,提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袁世凱一行人馬在高密縣裡住了一夜,然後繼續向青島行進,而張明德也派出一個營隨行護送,當然實際是監視袁世凱軍一行的行動。雖然這一次袁世凱帶來的軍隊並不多,但也不能放任他們在穿越集團控制的地域內不管。而袁世凱對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並沒有異議。
在沿途上袁世凱也留心觀察各地方的氣向,袁世凱是行伍出伍,沒有治理地方的經驗,但巡撫是地方財政軍一把抓的大員,因此在山東上任之後,袁世凱到也積累了一些地方治理的經驗,於是也將這裡和自己治下的地方進行了一番對比。
這時穿越集團正在高密、膠州、即墨三縣大規模進行土地改革,不少村子正在進行分地,袁世凱曾駐足在一個村子裡停留了兩個多小時,親眼觀海外華人到底是怎麼給農民分地的,也看到了分到土地的農民是何等樣欣喜的表情,而在己經完成了土地改革的村子,袁世凱看到的是農民的精神面貌呈現出了旺盛的生機和活力,在田地間時時都能聽到歡聲笑語,而在自己的治下,袁世凱看到的農民卻都是一付麻木、呆滯、對什麼事物都莫不關心的樣子,確實是大不相同。
而更讓袁世凱感覺到意外的是,人民軍和老百姓之間的關係十分融洽。原來袁世凱訓練北洋新軍是極重視軍紀的,絕不允許軍隊撓民,在小站練兵的時候,每天新軍隊伍都會經過一個小張莊赴教場訓練,秋日稻穀上場時,路邊到處脫粒揚場,新軍訓練的隊伍,從飛揚的稻穀中經過,卻不準影響農民幹活。袁世凱也常以此爲傲,認爲古之名將也不過如此。
但人民軍卻讓袁世凱見識到還有這樣一種軍隊,因爲在田間地頭的老百姓見人民軍到來,根本不會感到恐懼,甚致還有不少人向他們打招呼,問他們從那裡來,甚致還十分熱情的問他們口渴不渴,要不要喝,彷彿鄉里鄉親一樣,本來袁世凱感覺到十分奇怪,不過一次看到幾名人民軍的士兵幫助沿途的一個村子農民推車,挑擔,而在中午野營的時候,人民軍的士兵會幫附近的居民挑水、劈柴。有的軍官還會給小孩孑們幾塊饅頭面餅,袁世凱才明白是爲什麼,也不得不承認,海外華人確實會收買人心。
本來袁世凱在濟南着到海外華人強收地主的土地,分給農民,心裡還頗不以爲然,他當然知道海外華人這樣做是收買民心之舉,但卻把鄉賢士紳都給得罪光了。雖然中國曆代都主張以民爲本,但歷代的統治基礎實際都是士大夫而不是普通民衆,所謂“與士大夫同治天下而非與百姓同治天下”,因此海外華人把士大夫都得罪光了,統治還能穩得了嗎?
但沿途看到的這些景像卻讓袁世凱的信心發生了動搖,因爲他也知道,軍隊出自於百姓,而看到海外華人治下的軍民融洽關糸,袁世凱毫不懷疑只要海外華人一聲令下,會有大量的百姓會自願加入到人民軍中,看來海外華人的這一套東西,到是真有一些效果,不可小視啊。
而袁世凱再想得深一些,海外華人迴歸中華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不僅建立起這樣一支強大的軍隊,而且還在謀求割據山東之地,無論他們的手段是蠱動人心也好,是收買民心也好,看來效果確實不錯,那麼假以時日,等到海外華人在山東地區立足漸穩,財足軍強,那麼他們還會繼續屈從於朝廷之下嗎?而到那個時候,朝廷又有什麼手段來抵禦海外華人呢?而在那個時候,自己又應該怎麼選擇呢?
想到這裡,袁世凱也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來,憑心而論,這個時候的袁世凱雖然野心勃勃,但也只限於人臣的範圍以內,他對清廷還是忠心耿耿的,絕對沒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因此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了。
這時身邊的唐紹儀看到了袁世凱的異動,道:“大人在想些什麼?”
袁世凱看了他一眼,才道:“沿路所見,少川以爲海外華人的氣像如何?”
唐紹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海外華人能在短時間內,將高密、膠州之地治理如此,也算不易,只是強收地主之田,奪私人之財,並非善政,亦非正道,我恐海外華人之敗亡,亦在於此。”
這時蔡紹基也插言道:“雖說耕者有其田,爲歷代聖王所求,故此海外華人的施政看似仁政,實爲邪道,仍是捨本而取末,我素聞海外華人久居海外,其法律制度與西洋諸國相似,但西洋諸國,皆重視民衆之私有產財,償有私有之財神聖不可侵之說,自古未有奪天下地主之地而爲我所有者,今日看來,海外華人所行的不過還是長毛的【天朝田畝制度】那套歪理斜說,因此我看其興也忽焉,而其亡也勃焉。”
唐紹儀、蔡紹基都是留*童,接受的也都美國的那一套民主政治制度,“三權分立”、“司法獨立”、“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理論,因此對穿越者推行的土地改革制度十分不以爲然,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好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