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內閣成員一致反對以尊重中國的領土和主權”作爲和華東政府談判的基礎,但擔任首相的桂太郎卻十分清楚,如果排除掉這個前提,那麼和海外華人根本就沒有辦法談判了,只能靠日本單獨對抗俄國。
於是在內閣會議之後,桂太郎又單獨召見寺內正毅、大山岩詢問,如果不與海外華人結盟,只靠日本自己的力量,是否有把握戰勝俄國?寺內正毅、大山岩到是信誓旦旦,表示一定可以戰勝俄國;但桂太郎又問憑什麼可以戰勝俄國時,兩人卻都答不上來了,還是大山岩說靠的是日本士兵拼死奮戰、七生報國的決心,一定可以戰勝俄國。
但桂太郎聽了以後只是嘆了一口氣,而寺內正毅、大山岩也沒有話說,其實三人心裡都明白,“拼死奮戰、七生報國”這種話做爲對士兵的動員還是可以,但要說戰勝俄國,連自己都不相信,畢竟他們都是從明治維新過來的人,並且經歷過倒幕戰爭、西南戰爭、甲午戰爭,知道戰爭是怎麼回事,不是光靠精神力量就行的,這一點和舊時空裡的昭和那一幫人還是有本質的不同。
本來桂太郎還想再討論討論,但就在第二天,收到英國政府的公文,建議日本按照華東政府的談判基礎,立刻和華東政府進行談判。
原來按照英日同盟的第四條:兩締約國約定各自不進行不與另一方協議而同他國締結其他條約。因此日本政府和華東政府的協商內容都是要告之英國政府的。
英國當然是希望促成日本政府和華東政府共同對抗俄國,畢竟英國對日本的實力也沒有太足的信心,而華東政府提出的談判基礎,在英國看來,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其實以英國政治家的智慧,當然清楚這些條件都是日本政府不願接受的,但還是要求日本政府按照華東政府的要求談判,實際就是不希望日本借日俄戰爭坐大。英國號稱“歐洲攪屎棍”,是玩離岸平衡的高手,原則就是在任何一個地區都不能出現一個單一的強國,最好是多強並立,至少也應該是雙雄對持,這樣纔好方便英國左右逢源,拉一派打一派。
在舊時空裡,亞洲只有曰本可堪大用,因此英國也不得不全力扶持日本以對抗俄國的擴張,而日本擊敗俄國以後,果然藉機在亞洲擴大勢力,最終和英國反目。而在這個時代,穿越者的到來讓英國到是多了一個選擇。當然,英國首選的扶植目標還是日本,他們當然不希望日本被俄國擊敗,這樣不僅自己的投資都白廢了,而且也難以再遏制俄國在亞洲的擴張;但英國也不希望日本借擊敗俄國之機坐大,這樣也同樣不符合英國的利益。
而華東政府提出的談判基礎正中英國的下懷,由其是第一條基本限制日本獲取中國東北地區的土地,這樣一來日本就無法利用擊敗俄國的機會坐大,同時還可以賣華東政府一個人情,並利用華東政府來牽制日本,讓日本在戰勝俄國之後,也不得不繼續聽命於英國,這纔是最符合英國利益的結果。
雖然英日同盟的條款基本平等,但兩者的地位卻是不同的,英國是老牌帝國主義,擁有超過3000平方公里的殖民地和5億多殖民人口;而日本還個剛剛加上帝國主義玩家圈的新手,因此在這個聯盟中的主從分別是十分清楚的,日本政府對英國的意見也不敢輕視。
於是首相桂太郎頓時也陷入極大的爲難當中。而在萬般無奈之下,桂太郎只能向自己的老師山縣有朋求教。其實在日本誰都知道桂太郎這個首相雖然不能說是一個傀儡,但能作主的事情也是有限的,而真正操控日本政權的實際是山縣有朋。
在穿越者的那個時代,日本首相是最不穩定的國家領導人之一,除了少數人之外,其餘基本就像走馬燈一樣換個不停,在2002-2012這11年的時間裡,竟出了10位首相,以至於在有些外交場合中會叫錯日本首相的名字。而這從現實也是有歷史傳統的。
日本首相是從1885年開始設立,到現在共有18年時間,而到桂太郎爲至,己是第11任首相,其中還有3位代理首相。由其是在1898年這一年中,先後竟出現了鬆方正義、伊藤博文、?大隈重信、山縣有朋4位首相,估計也只有日本這樣的國家纔會出現這樣奇葩的事情。
山縣有朋曾兩度出任日本首相,但這兩次都沒有坐滿兩年,當然如果是在日本,這己可以算是很長的任期了。而正是因爲這兩次首相的經歷,也讓山縣有朋明白首相這個位置其實並不好坐,因此才把自己的弟子桂太郎推到前臺來,而自己則躲在幕後操控,這樣其實遠比擔首相這個虛名要好很多。
不過現在桂太郎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情,來向山縣有朋請教。老實說山縣有朋也找不出好辦法,雖然山縣有朋是力主要對俄開戰的日本大佬之一,但那不過是搶佔道義的至高點,撈取政治利益的表演而己,做爲明治維新的元老之一,山朋有朋還不至於真以爲俄國像清廷一樣無能。
靠日本自己的力量對付俄國心裡沒有底,而答應海外華人的談判條件,山縣有朋也同樣不甘心,而且英國的態度也不能重視,山縣有朋也拿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來。不過山縣有朋到是清楚,如果說日本還有一個人能夠解決這個難題,那麼這個人就一定是伊藤博文了。
雖然山縣有朋一直和伊藤博文是政敵,但他對伊藤博文的能力十分清楚,在處理重大決策、國際關係方面,伊藤博文確實要比自己高明得多。儘管伊藤博文是自己的政敵,但在日本又面臨着一次國運之戰的賭局,而且這一次賭的比甲午戰爭還要大。在這種局面下,山縣有朋、伊藤博文還是能夠放下恩怨、攜手合作,在甲午戰爭時,兩人就合作過一次。應該說明治時期的日本精英們的整體素質還是相當高的,平時雖然爭權奪利,互相拆臺,但到了關健的時候,還是能夠顧全大局的。
於是山縣有朋立刻叫人去請伊藤博文到自己家裡來詳細的商談。果然伊藤博文立刻就應約來,於是三個人在山縣有朋家裡,擺開茶俱,促膝長談。
聽桂太郎說完了現在的難題,伊藤博文道:“山縣君、桂君,我到是認爲海外華人提出的第一條並不重要,完全可以答應海外華人。”
山縣有朋聽了,沉呤不語,而桂太郎卻有些急了,道:“伊藤君,這怎麼行呢?”
伊藤博文擺了擺手,打斷了桂太郎的話,道:“當今世界,國際關係的本質其實就是叢林法則,弱肉強食,兩位對這個說法沒有異議吧。”
山縣有朋道:“沒有。”而桂太郎也點了點頭。
伊藤博文笑道:“這就是了,所謂的國際條約,都是以實力爲基礎才能保障其效力的,沒有實力的國家,只靠一紙條約就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嗎?因此擊敗俄國之後,我們能不能在清國東北地區獲得領土,根本不取決於我們和海外華人簽定的是什麼條約,而是我們那時候的實力。就如俄國雖然和淸國簽定【東三省交付條約】,但現在俄國拒不執行撤軍條約,無論是清國還海外華人,都拿他們沒有辦法,這就是實力使然,如果換了簽約的是英國,俄國還敢違約嗎?因此這一條根本就不重要。”
山縣有朋沉呤了一下,才道:“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這樣一來,海外華人不僅不會成爲我們的同盟,還會成爲我們的敵人,而且我們很有可能會在這一戰中同時面對俄國和海外華人。”
桂太郎道:“這麼說我們還有沒有必要和海外華人談判聯盟的事情呢?”
伊藤博文道:“當然是有必要的,同盟和國際條約一樣,都不是恆久不變的,維系同盟的,一是靠實力;二是靠利益,一但失去了這兩個條件,盟友也會變成敵人,現在我們和海外華人有共同的利益,就是對抗俄國,因此我們有結盟的基礎,而且俄國的實力太過強大,我們必須儘可能的増加自己的力量才行,而一但我們擊敗了俄國之後,我們和海外華人就失去了共同的利益,變成敵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包括我們現在和英國結盟也是一樣。”
山縣有朋吐了一口氣,緩緩道:“伊藤君的意思是不妨答應海外華人的條件,先聯手擊敗俄國,然後再和海外華人爭奪中國東北?”
伊藤博文點了點頭,道:“就是這樣,不過我們不能等到擊敗俄國之後再考慮和海外華人爭奪中國東北,而是在擊敗俄國的過程中,就要考慮,由其是在我們佔領的地方多做長期駐守的準備工作,以防海外華人的變掛。”
桂太郎道:“但這樣一來,海外華人一向以華夏後裔自居,現在清國上下也基本認同了他們,一但我們和海外華人反目,首先在法理上確實是要輸了一籌,而且海外華人在中國東北地區也能夠得到不少的支持,他們甚致可以和俄國聯手來對付我們。”
伊藤博文道:“首先海外華人一直在鼓動清國的民族主義情緒,因此他們和俄國聯手的可能性並不大,而就算海外華人真和俄國聯手來對付我們,也不用害怕,因爲這樣一來我們就將面對兩個國家的進攻,可以啓動日英同盟的第三條,要求英國參戰;而且英國肯定不希望看到海外華人和俄國聯手,必然會出兵幫助我們,所以我到是認爲只要是我們做好充份的準備,海外華人未必會輕易翻臉。至於法理的問題,記住中國東北地區是清國的領土,並不是海外華人的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