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下,漠北中,千里牙帳碧草黃沙,兩營夜燭西風烈馬,煮一壺奶酒,燙七兩若下,舉目繁星如河,低眉思量情話。
“賀麗,你白天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五試之後,夜宴子時,阿史那賀魯遣散衆人,沉沉坐在王位前,耐心問道。
“哥!莫非你不相信我麼?”賀麗有些焦急,她撅嘴賭氣,有些不悅。
“哥哥沒有懷疑你的話...”賀魯嘆了口氣,趕忙解釋道。
百年前,突厥被隋朝一分爲二,各立東西。從此戰亂不斷,族內互有衝突,阿史那賀魯和阿史那賀麗同爲室點密可汗五世孫,動盪時期,二人帶着族人顛沛流離,四處尋常安身之地,卻屢屢遭受其他部落的侵擾。而後十年間,賀魯決意起兵,領軍騎八千,先踏葛邏祿降服小族數十,再行同羅、契芯,得衆數萬。最後迂迴烏德鞬山,剿滅其他戰亂部族,一統西突厥,立王庭於金山漠北。
這阿史那賀魯論着才幹謀略,也是當世英雄,殺伐決斷,權術弄朝,皆是信手拈來,可唯獨對着眼前這個妹妹,是千依百順,寵愛倍加。
“哥哥是以爲,你爲了族人不再飽受戰亂之苦,才說出那些話的。”賀魯搖頭道。
“我...我也是爲了族人們的平安,可...”賀麗說到這裡,雙頰有些發燙。
“可什麼?”賀魯皺眉問道。
“可...”賀麗也見此刻王帳之中,只有自家兄妹二人,她鼓起勇氣,索性承認道“可是我的確喜歡那四皇子李泰!”
“你...”賀魯心頭不悅,擡起手來,片刻又放了下去,耐心勸導,“賀麗!此番李世民兵分三路,已然出了玉門,這仗是非打不可的!你別看那四皇子口上說的多麼動聽,什麼結盟,什麼世代友好,這都是麻痹我們的詭計,等着我們放馬南山,他李世民揮軍北上,到時候別說抵抗,便是以後還有沒有突厥,也難說的緊。”
“可...可他有大唐皇帝御賜的金牌,無論如何,他也是戰前使臣。”賀麗狡辯道,“若...若我真的...真的嫁給了他,大唐和突厥便是親家,這親家哪還會打仗?”
賀魯搖頭看着自己妹妹,平時對她的天真浪漫喜愛不已,此刻卻又因她不懂軍國權術好不頭疼。
“哥...我知道你怪我幼稚...”賀麗抿嘴道,“可如果這仗打起來,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你才一統了西突厥,族人們好不容易纔安享了幾年的太平...”
“死人麼?”阿史那賀魯點了點頭,回想起那段策馬崢嶸的歲月,“是啊...多少兄弟跟着我出征,一路過阿爾泰山,行同羅、契芯,最後那些熟悉的面孔,又剩的下幾個...”他說到這裡,忽然眉色一瞪,搖頭道“可是,你讓我用最心愛的妹妹,取換去這安享太平...我便不是突厥可汗,便只是你賀麗的哥哥,我又怎麼能?!”
“哥,我知道你疼我。”賀麗行到賀魯身邊,斜靠在他的肩頭,撅嘴道“我刁蠻任性,總愛闖禍,也是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這族中的百姓,之所以能過幾年平靜的日子,也是你用鮮血換來。可我...可我也是突厥的賀麗公主,我有責任去愛他們,去給他們自由和快樂!再者...”女子說到這裡,有些害羞,“再者,我覺得那李泰的確...的確不壞...”
“你這丫頭...”賀魯被妹妹靠着,彷彿回到少時那段艱苦的歲月,二人互相扶持,互相鼓勵,也纔有了今天的地位,“什麼叫不壞?若只是如此,你犯得着當着衆人的面說出心裡的情愫麼?堂堂一個突厥公主,膽子可真大...”他柔聲說着,握起妹妹的小手,“你真的喜歡那李泰麼?”
賀麗抿嘴想了許久,才脫口道“嗯..我..我喜歡他..”
“是麼?”賀魯笑了笑,好奇道,“他哪點值得你如此了?”
“他...”賀麗以爲兄長看不上那李泰,此刻心頭有些焦急,趕忙解釋道,“他...他哪都好。”
“哪都好?”賀魯苦笑搖頭,心頭明瞭,自己妹妹怕是真的喜歡上了那李泰。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本想給這個唐朝的小王爺一個下馬威。”賀麗撅嘴道,“所以我才降服了那玉門關外的馬賊,設伏在大澤。”
“是麼?真會胡鬧。”賀魯嘆道,“你就帶了幾十名親兵,就敢深入大唐的境內。”
“那些個馬賊啊,欺軟怕硬,見着我們突厥人,只有跑的份。”賀麗驕傲道,“可...可這四皇子就不一樣了。”
“他又如何了?”賀魯問道。
“他是個大英雄,不僅沒有被親兵和馬賊嚇跑,還親自帶兵打了回來。”賀麗按着自己的記憶,回想道,“而且...而且他知識淵博,牙尖嘴利,每次我和他吵架,都吵不過他。”
“這牙尖嘴利也算得上英雄?”賀魯聽得有趣,不免笑了起來。
“當然算啊!你看他闖營的時候,那口舌百辯,也叫哥哥你吃了不少苦頭吧!”賀麗驕傲的說道。
“嗯..”賀魯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可也承認幾分,“這李泰口舌之利,堪比刀劍,權衡功弊,剖析利害,若是隻論使臣的身份,的確不辱李世民的命令。”
“你看!”賀麗趕忙接口,“連哥哥這個突厥可汗都贊他厲害!”
“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賀魯苦笑道,“可這國與國之間的事,光是嘴上厲害又有什麼用,今日若不是你攔下,他李泰早就成了陣中的俘虜。”
“哥~”賀麗不滿道。
“好了好了,你這丫頭...”賀魯道,“賀麗啊,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二。”賀麗老實答道。
賀魯撫摸着妹妹秀髮,嘆道,“也是該嫁人的年紀了...”
“哥~!你...你胡說什麼...”賀麗趕忙把頭埋進雙臂中,好不嬌羞。
“你啊你,剛剛還說看上人家四皇子,現在還怕什麼羞?我們突厥的女子可都是敢愛敢恨...”賀魯笑道。
“愛就愛,我也不怕。”賀麗聞言趕忙說道,“那...那你是同意了?”
“我同意?”賀魯搖頭苦笑,拍了拍女子額頭,“你這丫頭,從小到大,哪一次不同意,你能不去做?”
“我...我...”賀麗想起少年時,她任性妄爲,時常爲了族內百姓頂撞那些貴族王爺,便是上次金山大雪,自己還不顧賀魯的勸阻,入上尋人,差點就丟了性命。
“好了好了,哥哥也不怪你,若是生你氣,我怕是早氣死了。”賀魯笑道。
“你可不能氣死,你被我氣死,那我不就是突厥的罪人了?”賀麗打趣道。
“又胡說。”賀魯伸手拍了女子一下,接着道,“哥認真問你,這四皇子,你是當真動了情麼?”
“什麼真情不真情...”賀麗有些害羞,“我..我就覺得他還不錯。”
“還不錯?怎麼不說是大英雄了?”賀魯打趣道。
“哥!”賀麗轉頭使勁打了男子兩拳,似找回些場子,接着承認道“我...我是真心喜歡四皇子...”
“是麼?”賀魯喃喃問道,更似在說給自己聽。
“當然是真的!”賀麗脫口道。
“好。”賀魯點頭,笑道“那也不枉我白天在陣前答應了這結盟的事宜。”
賀麗埋頭不語,單手抓着一根馬草,把弄起來。
“你這丫頭...”賀魯嘆了口氣,知道女子在等自己下一句話,“賀麗啊,你若是真喜歡他,那就隨他...”
“可是...”賀麗猛然擡起頭來,“可是我捨不得這裡...”
“那就讓這四皇子留在突厥!”賀魯虎目一揚,笑道。
“可這樣,他也會不開心吧...”賀麗幻想着。
“人家還沒同意這親事,你倒先替他考慮的周全。”賀魯瞥了女子一眼,笑道,“白天在陣前,李泰也承認對你有仰慕之情,若是喊他留下,我想也是可能。”
“這一路走來,他總和我說些治理國家,開商復學的事,若是讓他留在突厥,肯定會不開心...”賀麗喃喃道。
“哎...罷了罷了。”賀魯見着自己妹妹的模樣,緩緩搖頭,“你也大了,這事你自己斟酌吧,只要你開心,爲兄一切都好。”
賀麗癡癡看着自己兄長,心頭溫暖不已...
牙帳外二三裡,石道殘垣旁,李川兒率軍駐紮在此,這日五試之後,賀麗表明心意,突厥中主和派藉機促成結盟。而那大可汗賀魯不想讓妹妹傷心,也只能默認這權宜之計,暫且答應與唐朝化干戈爲玉帛。可是,李川兒騎虎難下,心頭卻沉悶不已,夜裡,衆人聚在營中,商議下一步的打算。
“我說臭小子!那令狐安然是個怪異之人,她說有伏兵便真的有麼?怕是誆你!”楚羽生箭傷未愈,此刻躺在塌上焦急道。
“當時場外都是突厥伏兵,就算我耳朵聽的有假,可我眼睛不可能看錯。那帳後有多少騎者,我看的分明,第五場比到一半,原來千餘人的賽場上,忽然多了幾倍的士兵。”蕭衍端起酒杯,解釋道
“好了,羽生,這事也不怪蕭衍。”李川兒擺手道,“若是今日沒有他提醒我,怕是已被賀魯那廝當衆擒下,你們現在是死是活都難言!”
“少主,看來,這賀魯原本是做好了開戰的準備,否者也不會決心要拿你爲質。”陸展雙沉言道,“我們出使之前,皇上已下令三路大軍分道出關,那突厥定然也有內應得知。”
“這也是情理之中。”狄柔點頭道,“竟然我們大唐已經發兵,這出使的目的,的確虛假的緊。突厥定然以爲,我們是來查探虛實的。”
“你父皇倒是給你找了份好差事!”蕭衍冷冷道,“人家都是大戰之前,派出使節,他可好,先發兵出關,再派使節,這哪是結盟,分明是探查敵情。”
“老頭子是要考驗我。”李川兒手撫摺扇,嘆道,“這差事的確難辦的緊。”
“是啊,這差事的結果,無非兩條。”楚羽生同意道,“要麼結盟,我大唐兵退長安,要麼談崩了,兩家隨即進入交戰狀態。”
“那你覺得,你父皇到底是什麼意圖。”蕭衍飲了一口,問道。
“無論老頭子什麼意圖,就如羽生所說,這事無非兩個結果,一是結盟,二是不結盟。”李川兒思索片刻答道,“這不結盟麼,倒也好辦,開展即可,我們使者,到時候退居二線,讓李承乾和李恪他們帶兵上,我們可以坐享漁翁之利。”
“接着說。”蕭衍幫李川兒滿上一杯茶,淡淡道。
“若是脫開這使者的身份,我想可能看的更遠一些。”李川兒沉眉道。
“怎麼說?”楚羽生問道。
“父皇此次舉**三營主力,全軍而出。”李川兒解釋道,“不是結盟不結盟這麼簡單,這軍費開支,高過萬家兩年的利收,若只是簡簡單單的懾服突厥,他只需先派出使者就好,哪用這般勞民傷財。”
“所以,你的意思是...”蕭衍擡眼看着女子。
“父皇想滅突厥。”李川兒一字一字,認真說道。
“這和原來的計劃不一樣。”蕭衍皺眉道。
“不錯。”李川兒點頭,“我們剛剛接到這金牌出使前,三軍尚未出動。我本想父皇會把左中右三營兵馬駐紮在關內待命,讓我放心出使突厥。倒是打還是不打,全在我一人和那賀魯針鋒相對之間。”
“如今,三軍已行,突厥人早就明白李世民的心思...”蕭衍嘆氣道,“原來我們都白忙活了...敢情這突厥五試比不比,這仗都肯定要打。”
“嗯。”李川兒沉沉點頭,“那賀魯也不是草包笨蛋,他白天在帳前想擒我做質,卻已顯露他們開戰的決心。”
“如今之計呢?”楚羽生問道。
“你姐說了,脫開使者身份。”蕭衍笑道,“那就只剩下探查敵情了。”
“你是說,把突厥的左右王,外加賀魯自己的軍隊動向,都調查清楚?”楚羽生一愣,脫口道。
“不必。”李川兒此刻卻是擺了擺手,“這是老頭子的目的,卻不是我的目的。”
“川兒你是要奪得皇位,左右突厥之患千古難滅,這仗打不打都無所謂。”蕭衍笑道。
“不錯。”李川兒點頭,“這仗打了,贏了如何?軍功不是我的,輸了又如何?我還徒遭牽連辦事不力。”
“關鍵是藉機除掉李承乾和李恪。”蕭衍寒聲道。
“如今他二人均駐紮在西州北邊百里的水源一帶。”李川兒沉眉道,“若是引他們來這突厥境內,下手倒是不難。”
“剛剛還說國家大義呢!現在怎麼又鬥起來了!”楚羽生打趣道。
“姐...你...你真的要殺乾哥麼?”狄柔聽着兩人對話,心頭緊張不已,實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姐姐和李承乾有那生死的衝突。
“放心吧三妹。”李川兒笑道,“我先殺了李恪,到時候設計擒下李承乾,如何發落他,我就交個你!”
“這...”狄柔聞言雖然鬆了口氣,可論着自己情郎被抓,也是高興不起來。
“誒,三妹。”楚羽生低聲道,“二哥教你,到時候,你就罰李承乾那廝給你當牛做馬,這背背抱抱,自然少不了。”
“哥!”狄柔雙頰發熱,伸手打了男子兩下,直引得後者左右閃躲。
“好了好了!”李川兒趕忙出言喝止,“都什麼時候了,還沒大沒小的,我們現在身處突厥王庭,怕是一個不小心就得全軍覆沒。”
“不怕不怕,那賀麗不是看上咱們大姐了麼?這感情好!結盟成了,還賺個王妃。”楚羽生打趣道。
“沒個正經!”李川兒瞪他一眼,心頭想起那賀麗的事情,好不難辦,
“總而言之,如今之計,就是安然脫身此地,既不負李世民的旨意,也不過於涉險這戰爭之事。”蕭衍脫口道。
“不錯。”李川兒點了點頭,“打起來的話,我們再見機行事,賺些便宜,打不起來,就回流球繼續經營,等待其他機會。”
“有理。”陸展雙點了點頭。
“姐...”狄柔卻還有些不放心,低聲道,“你...你當真不會殺乾哥麼?”
“放心吧。”李川兒此刻正是焦頭爛額,緩緩搖頭,“我便是傷了自己,也不會傷你家李承乾的。”
“也...也不能如此說。”狄柔趕忙解釋道,“姐,你也不能有個好歹...”
“川兒,那麼現在的路就很清晰了。”蕭衍提醒道,“現在結盟已成,你若再耽誤時日,只怕賀麗又要想方設法的爲難你...到時候...”他講到這裡,有些憋不住笑了出來,“到時候,你可真的要立王妃了。”
“嗯...”李川兒現在沒有心情和他打趣,皺眉道,“賀麗這丫頭...似乎動了...”
“動了真情...”楚羽生也笑道,“現在啊,我看是趕緊走的好!此地也是龍潭虎穴,不宜久留。”
“不錯。”蕭衍點頭贊同,“不論賀麗還是賀魯,他們要再是出什麼難題,可就麻煩了。”
“如今兩家結盟已成,回覆皇上也是應該。”陸展雙點頭道,“羽生說得對,走爲上策。”
“那我現在就去通知三軍,現在開拔!”狄柔接口道。
“別急!”李川兒擺了擺手,“賀麗那丫頭在陣前用臉面爲我贏下這結盟之事,若是今夜就逃走,怕是賀魯得翻臉不認人。”
“翻臉又如何?他莫非還敢派兵來追?”楚羽生笑道,“我瞧他們突厥也是主戰主和爭執不少,自己都還忙不過來。”
“川兒說的對,這結盟全是依仗賀麗對...對她的仰慕之情。”蕭衍說到這裡,有些尷尬,“若是不說一聲,就返回中原,只怕有變,這仗打不打倒是其次,我們一行名爲出使,若是辦砸了...只怕會給川兒惹下麻煩。”
“不錯...”李川兒點頭應允。
“不過這賀麗公主,怕是真的瞧上你了。”楚羽生笑道,“大姐,你怎麼辦?”
“我倒是有個法子。”蕭衍接口道。
李川兒正愁眉不展,此刻聽了男子插嘴,趕忙出聲問道,“什麼法子?說清楚些。”
“你姑且答應和賀麗聯姻的事。”蕭衍說道,“然後我們便可以正大光明的返回長安。”
“臭小子的意思是,老皇帝肯定要打突厥,我們先答應這親事,然後等着兩家戰戈一起,這親事定然會被賀魯否決掉。”楚羽生笑道。
“不錯,你二人這親事也是紙上文筆。”蕭衍解釋道,“等着兩家打起仗來,互有死傷,仇上添仇,便是你想娶那賀麗,恐怕也不成。”
“有理...”李川兒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暫且行這緩兵之計。”
狄柔陸展雙亦是點頭贊同,片刻衆人再商量了那歸途的路線,便各自回帳歇息了。
子時後夜,草原孤冷,**營前裡裡外外行這三路哨兵,雖然和這突厥暫時結盟,可李川兒依然心神不定,生怕這突厥可汗不顧賀麗的勸說,出兵來襲。
冷月高懸,烈風瑟瑟,蕭衍的營帳便在李川兒十丈旁,他心掛女子安危,寢不褪衣,刀不離手,便是睡在榻上也是閉目養神,不敢深眠。如此睡到後半夜,忽然帳門外響起輕緩的腳步聲,“嗯?”蕭衍當下醒來,側耳細聽。
“少主,你這麼晚了是去哪兒?”一個親兵低聲問道。
“讓開。”李川兒淡淡道,語氣古怪不已。
“可...”親兵有些爲難,“可外面便是突厥人的營地了...”
“讓開。”李川兒又說道。
“遵...遵命。”親兵不敢忤逆女子,連忙退下。
“川兒這麼晚了,她要去哪?”蕭衍不禁疑惑起來,連忙起身穿鞋,躡手躡腳般偷偷出去營帳。
“怎麼去營外?”他擡頭看去,只見李川兒孤零零的向營外行去,“莫非...她要去突厥營帳?她有什麼是瞞着我們麼?爲何...”未及多想,蕭衍足下點地,悄悄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