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盟主輸了?!”衆江湖人士、門派弟子本見自家掌門被這魔頭所傷,只希望盟主離凡能夠擒下這廝,爲江湖出這惡氣,誰料那蕭衍一指未及離凡胸前,已似點中對方穴道一般,讓離凡定在當場,“莫非這修羅黑袍的功夫當真如此厲害?”
“莫非這廝能隔空點穴?”臺下的各派門徒不禁有些慌了,他們見着自家掌門或殘或傷,分明已經大勢已去,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那武林盟主,青山派掌門離凡,誰料他竟與修羅黑袍過了十餘招,便被治住。
“今日武林,今日這大唐,莫非要毀在這魔頭的手裡?!”
“師兄?!”離心在臺下看的好不奇怪,剛剛蕭衍縱然眨眼間出了兩指,便是衆人瞧不出端倪,可依着自己師兄的功夫,取勝不說,可要避開也應是易如反掌。
離心望了眼面前的二位女子,心頭一沉,若不是離凡交代他須護好這傳言中的“長公主”,此刻怕是上臺問個究竟。
“掌門師兄怎麼了!?”
“莫非中了那魔頭的暗算?”
“師兄!你怎麼了!”
“看來小道士是有備而來。”道衍嘆了口氣,心知蕭衍說的“今日了結”,怕是要問罪那龍椅上的李恪了。
“和尚,你要去麼?”萬昭儀有些着急,“你和小道士是那知己好友,今日卻是....”
“說的不錯,可和尚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這大唐又落入戰亂之中。”道衍眉目一凝,僧鞋踏地而起,白袍袈裟灑脫不凡,頃刻間便落在場上,“紅塵瞭然。”
“他二人終於交手了...”啞兒和李川兒看着場上二人,心頭悵然,這一僧一道,塵緣引爲知己,此間各立一方。
“和尚,你終於來了...”蕭衍蕭瑟般立在場上,嘆了口氣,不禁擡眼看了看場下的李川兒。
“小道士放心,離凡和我已託付青山派和古禪寺的弟子護那長公主的安危。可是今日,小道士你又怎麼收場,你傷了十幾位門派掌門,勢壓大唐武林,如今又要刺那皇帝麼?”道衍雙手合十,眉色淡然,不知心頭何想。
“算來算去,還是不知道如何避開你這一關。”蕭衍把搖頭苦笑,娓娓道來,“我藏身八年,輾轉中原大漠,千里苦尋妻子下落,大鬧九州十郡,殘殺天機府主事護衛百餘人。便是讓這李恪知道,我還活着,若是我妻子有何不測,我便把這大唐殺個血流成河,取他項上人頭,滅他李氏一族!”
“小道士,你入魔了...”道衍搖頭長嘆。
蕭衍負手長笑,眉色堅韌,開口道,“入魔又如何?你還不是那魔宗道衍?”
道衍苦笑片刻,接道,“你和那離凡說了什麼?他的青山空冥決便是和尚也沒有十全把握治住他,卻被你無聲無息的點了穴道。”
“他欠我四個恩情,再者...”蕭衍嘴角上揚,邪氣現出,笑道,“他的妻子,長孫凌兒在我手裡,所以他才心甘情願讓我封了這七穴八脈。”
“你!”道衍聞言一愣,“小道士,你這麼做可是...”
“訛詐不堪麼?我不在乎天下人如何看我,這段紅塵俗世,便讓後人來評吧。”蕭衍笑道,“爲了救出川兒,殺這李恪,我綁走長孫凌兒還有燭九尊那胖子的弟弟燭天燭心。又在十日前暗中埋伏了楊天行和蘇我日向,今日含元殿上的種種,皆在我的算計之中,唯獨你這一關着實難辦。”說着,男子不禁嘆了口氣。
“和尚心中只有昭儀一人,再者她與和尚朝夕不離,你定然無從下手。”道衍苦笑道。
“和尚,你佛性通達,不拘世間,以前我羨慕的緊。”蕭衍擡頭望着蒼天,任那梅雨稀稀落在面上,“你敢愛敢恨,這紅塵俗世在你心中,便如一枚芥子般渺小,你儘可鳥瞰這八荒九州。還有那日,你在這含元殿前忤逆大唐,獨身搶親,便連那佛與皇都不放在眼裡,這天下除了自己的心性,其他皆是空。”
“小道士,和尚只是和尚罷了,不在這紅塵中,方可如此。”道衍笑了笑,雙手合十,“紅塵瞭然,昭儀吾心。”
“是啊,十年前,在那將軍府的殿上,在那鳳凰閣的酒樓中,我可是羨慕你的緊,可是現在...”蕭衍負手悵然,脫口道,“我不羨慕你,因爲便似你說的那般,你魔宗道衍,不在這紅塵之中,沒有被俗世所染,自然能通達心性。”
“...”道衍沉眉不語,雙目緊緊看着面前的道士。
“而我不同。”蕭衍眉色一轉,笑道,“我從小便被這俗世所困,身負仇怨,又存恩情。你能看透這恩怨,皆因你有這能力有這神通去點破這樊籠。而我,武藝平平,資質不達,只能跌跌撞撞,一步一步的去看破這俗世的塵埃,找到自己的歸宿。你與那昭儀,兩情相悅,便只有這佛戒隔閡,一念悟透就是白首攜老。而我與川兒,卻是朝夕相伴,爭吵照料,相攜彼此換來的情愫。我二人步步行這紅塵,便是大鬧武林,爭奪天下,我二人也生死不離,所以....”
說到最後,蕭衍單手提刀,鞘指白僧,雙目一凝,喝道,“你這和尚打開始便生在了紅塵外,自然能看破恩怨。而我,自小便在這紅塵中!若是藉故逃離此地落入空境,那便是否定了我二十年來的一切,生父養母,恩師故友,知己情緣,喜悅傷痕,我又怎能撇下?!”
話罷,足下怒踏,裂石破土,身法急閃,眨眼便至,“多說無益!來吧!和尚!”
“師傅,接杖!”竺道生看的一驚,趕忙雙臂沉勁,力送禪杖。
“你...”道衍聞言一愣,還未再思,蕭衍提刀已殺至身前,“也罷!來吧!”和尚怒喝一聲,點足迎上,袈裟橫掃,接過那百斤禪杖。
十年寒暑,春秋流水,二人此刻,已然是世間登頂兩大高手,只一眨眼,寒刃禪杖相交,轟然空冥,勢如開天,石碎階沉。一僧一道,身法疾行,彼此如影隨行,拳腳沉勁,掌風凜冽,呼嘯如龍,壓得場下的衆人丹田難提,掩鼻遮面。
“快看!是魔宗白僧,道衍大師來了!這下那惡賊可有了敵手!”俠客門的弟子朗聲讚道。
“好傢伙,如今大唐的兩大高手,魔頭蕭衍和神僧道衍,這二人在臺上鬥得你來我往,其他人又怎能插得了手...”一長歌坊的弟子看的目瞪口呆。
“如今離盟主被那賊廝困住,若是替他解開穴道,引得二人聯手,定能擒殺那魔頭!”凌雲堡的幾個好手私下商議着,可擡眼望着場上,二人惡戰累累,都得難解難分,卻又有誰敢上臺助拳?
眨眼,那蕭衍單掌持刀,手腕幾轉,寒光乍現,眨眼間分出十餘虛影,不知所斬何處。而那道衍和尚的禪杖開合縱橫,起落深沉,舞得周身丈許不存一物,便是那修羅心的刀氣襲來,也穩穩的擋在了禪杖之外。
“世人有云,魔宗白僧當年孤身獨闖含元殿,力敵李唐三大高手,千軍莫敵,已然是亙古罕見。”南宮煙運氣調息,退到場外感慨道。
“沒想到,八年之後。”紀子寒扶着女子,點頭道,“修羅黑袍的神通也登天達地,到了這鳥瞰世間的境界。”
“這二人今日動起手來,可謂百年間難得的一戰。”花召奴緩緩起身,退下臺來,心中也知這蕭衍掌下留心,僅是破去自己的護體真氣。
擡目看去,盞茶之間,二人已然過了百餘招,那魔宗白僧內力猶如浩瀚江河,歸那九州八荒爲一,拳拳勢如分山,掌掌猶似催嶽。一步一招,金剛怒目威儀,禪杖四方橫掃,白袍袈裟激的塵土飛揚,渾然不落周身一粒。
再看那修羅黑袍,丹田已化,百穴通脈,自成滿天星辰鬥轉玉虛。足下飄搖,身法無影,星位詭步難料虛實,招式驟變猶如鬼魅。一刀一指,煞氣攝魂透神,寒刃斬斷因果,漆黑道袍舞的梅雨似止,悄然不惹袖袍幾片。
“小道士好功夫!你這內力不僅出自周身百穴,化解一切的氣勁,更是混元不破,囊括天地陰陽。”道衍脫口讚道,一拳沉出,禪宗神通,內力登天,歸萬物於一方,”和尚瞧你這眼睛似中了劇毒,怕是因爲這順發逆行的獨特內力,才得以治好的吧!“
“和尚好見識!”蕭衍笑道,“八年前,我雙目深中劇毒,雖可調養康復,可一個瞎子又怎能去九州尋人,川兒又怎能等我半載春秋?所以行了個險逼出了劇毒,這才落得血印落痕,發白蒼然,似人似鬼。”
“好道士,爲情使然!”和尚笑道,一拳未中,立足一沉,又出兩掌,“和尚瞧你這內力卻是又有精進!”
蕭衍也不答話,反掌一沉,兩式齊出與那道衍對過。
此間場上轟然一聲,震得衆好漢足下幾晃,目瞪口呆,額間生汗。
“這是什麼內功!竟然能與和尚的禪宗神通打個平手?!”道衍兩掌對過,卻是各退幾步。
“取九州蒼穹合一意,藏八荒萬里歸心中,混元不破,百納天地,覃昭子的混元百納功。“蕭衍單手負後,淡然道,”和尚還打麼?!“
”哈哈哈,好,痛快!你竟然已悟透覃昭子的絕學,和尚今日定能打個盡興!“道衍足下一點,僧袍帶風,眨眼趕了上來,禪杖沉勁,呼嘯而至。
“是麼?”蕭衍足下一轉,躲開沉勁禪杖,陡然閃至道衍身後,玉虛玄冥,破空而發。
“好身法!”道衍似已料到這招,前足一定,也不回頭,手臂一橫,禪杖頓時轉了方向,直撲身後而去。
“嗯?!”蕭衍一指剛出,只見那禪杖如影隨形,竟然徑直點來,“好!”
蕭衍讚了一聲,趕忙收了指力,右掌託刀,橫置一擋,剎那隻覺小臂生疼,刀身幾顫,“這和尚的內力忒的厲害...”
緊接,那道衍也不收回禪杖,卻是足下一斜,轉過身來,前掌收回那點出的禪杖,小臂一定,發力橫掃。
“來的好!”蕭衍此刻已無處再躲,索性右手提刀,踏步立身,斜劈而去。
杖刀一觸,道衍眉色怒揚,暴喝一聲,灌注周身勁力,只把那修羅心震的脫出手來,斜飛出幾丈身後。
“蕭衍!!!”臺下的女子看的心頭一驚,急忙喊道。
“別得意!”蕭衍也是料到,若是拼這內力深厚,自己一刀定然不敵這禪杖。
一言剛出,蕭衍身形一低,逼近身來,也不顧那長刀脫手,卻是左掌一凝,頃刻拍出五式。
踏海、攬月、摘星、歸元招招透甲破軍,趁着道衍招式開合,不守前胸,堪堪破去對方護體真氣。
“着!”蕭衍四掌破去真氣,最後足下一沉,第五掌空雷猶如猛虎下山,蛟龍登天,力道深沉剛柔,頃刻拍出,正中那道衍和尚的檀中大穴。
“和尚!”萬昭儀也瞧的心驚膽戰,卻是奔了幾步,到這場邊張望着。
“嗯!!”道衍真氣被破,生生受了一掌,當下面色一沉,雙眉陡立,金剛怒目,灌注全身內力護在胸前,頃刻暴喝一聲,震懾開來,“散!!”
一字喝罷,只激的場上塵土漫天,難視究竟,那蕭衍借這一震,卻是落到了五丈外的長刀處。
“小道士...”道衍吐納幾分,單手一立,許久纔看清面前的情景,卻是大呼道,“不好!”
只見那蕭衍早已去了蹤跡,奔去兩百餘步,往那臺上的龍椅金攆殺去。
“蕭衍...”李川兒此刻瞧得心頭髮顫,只知這男子去意已決,若是不成便是殞命當場。
“小道士剛剛硬接一杖,竟是早已算計好的,把那刀落在五丈之後...”道衍趕忙擡腿追去,卻不料剛剛那一掌威力猶在,自己耗費真氣化解蕭衍混元內勁,此刻身法竟是慢了五分。
“呵!”蕭衍剛奔了片刻,只見李恪五百步開外早已沉布鐵甲禁軍,長槍短刃,冷盔寒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