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裡,若未央連續打敗了東瀛在中原最有名的兩個高手,凡是目擊的人無不歡喜雀躍!而佛山派衆人此時的心情則更加激動,唯一心情不好的恐怕也只有若未央一個人而已了!
望着東瀛武士離開的方向,若未央輕輕嘆了口氣,正想走回佛山派,余光中對面牆壁上兩條細長的痕跡突然把他引了過去!
仔細觀察着兩條細縫,若未央輕輕伸手去撫摸檢查,心裡極爲驚異!
此時,王乾走過來大笑道:“若公子武功精妙絕倫,果然天下無雙!在下空活了數十年,平生所見恐怕也只有當年的莫仙穎大俠能與公子相比而已了……”
對這些吹捧的話,若未央毫無感覺,只是看着牆面問:“王掌門!如果我看的沒錯,這兩道痕跡應該是有人憑內力射出的暗器所留吧?不過能以那麼薄的暗器射出如此深的痕跡,此人內功的修爲實在是驚世駭俗啊……”
王乾聽了一怔!倏然間還沒反應過來,隨即點點頭道:“公子所見不錯!這兩道痕跡,正是當年莫仙穎大俠在對戰東瀛武士所留。因本城百姓感念莫大俠的恩情,特將這面牆壁當做紀念,從未修補過!”
點點頭,若未央看向他道:“那就難怪了!聽說昔日莫大俠武功卓絕,一清氣功的修爲更是登峰造極!那如果我看得不錯,這痕跡是他當年用斷刃殘劍之類打出的?”
“這一下公子可是猜錯了!”
“哦?”
笑了笑,王乾當即把莫仙穎當年來到佛山,正好遇到有個東瀛武士竹下流雲,那人將王艮斬斷了一臂,之後又打上了佛山派。而莫仙穎一出手,就用兩片樹葉斬斷了竹下流雲的雙臂,而樹葉的餘勢不衰,深深刺入了牆壁。
聽了他的講述,若未央心裡不禁暗驚!這牆壁可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土牆,而是上等青磚砌成。雖然是三十年過去了,可如今摸起來仍舊沒有鬆軟感覺。王乾說這牆壁未曾修補過,那當年必然該更加堅硬。
可且不說父親當年的武功修爲就算是用金屬物刺入這牆壁也一定該是幾近全力,更何況是兩片樹葉,在先斬斷了人雙臂後還能深深刺入牆壁。以父親當年的功力,絕對沒有這可能!
若未央所以會如此肯定,其一是他自認自己如今的功力必定早就勝過了父親當年,但也沒有這本事。而且一清氣功雖然是世上絕頂內功心法,但性質偏於柔和,並沒有如此剛猛的勁力。最後假象當日情形,六七丈遠的距離,斷臂,將樹葉刺入牆面,手法中顯然也沒有特別的變化,只是出手的時候迅猛,憑着一股純正罡氣!
但在父親所留下的武學秘籍中,卻並沒有這樣一種陽剛威猛的武功!可父親留下的一切,都絕不會假!但就算搜尋記憶,父母兩個絕世高手留下那數百近千的武功裡,也沒有一種是能造成如此威力的。
那麼,難道是父親早年曾經獨創過什麼武功,也許只是靈光一閃,可後來因爲事情太多就沒時間去精益求精了?但這也說不通,父親絕不可能不明白自己這一次出手的異常,必定會詳細琢磨纔對。難道真只是巧合?這怎麼可能……?
看他對着牆壁呆看,臉上表情閃爍不定。諸人雖然都很奇怪,但卻沒人敢隨便多嘴。
葉靈三人只以爲他是見到了先父的遺蹟,所以心裡感觸!而怕會泄露機密,所以連勸都不敢勸他!
良久,若未央心裡始終想不出原因,不禁暗暗長嘆!回頭看向諸人道:“距離約戰之期已經不足半月,這陣子想必東瀛武士應該不會再隨便惹事了。我看大家還是趁着機會想一想,是要決心留下一拼生死,還是及早躲避一時……?”
佛山派人聽了這話都不禁驚訝,王乾不解問:“公子這是何意?”
若未央淡淡一笑道:“很簡單!幾天前我曾經和長谷部一戰,已經瞭解其武功在中原武林很少有對手!而今天和泉打了一場,他的武功比長谷部又高出很多了。由此推想,那真田武雄的武功應該更加厲害了。何況剛纔我和泉比的只是拳腳,但如果他是用擅長的***,恐怕我至少不會贏得這麼容易!所以日後那一站,恐怕各位還是別抱太大希望了……”
諸人聽了面面相覷!葉靈三人心裡也不禁感到奇怪!若未央連續打敗東瀛兩大高手,目的本來是爲了提升中原武林的信心。可現在他卻突然說出這麼泄氣的話,究竟心裡又再打什麼算盤?
沉吟着,佛山派老二王坎突然道:“天下什麼病都能醫,惟獨後悔沒辦法治!我王家祖先在佛山經營幾代人,難得留下這份基業。身爲後代子孫,不能將本門發揚光大已經非常慚愧了!如果再連共存亡的膽量都沒有,那就算死了又哪有臉面去見列祖列宗呢?”
佛山派人聽了當即一陣慷慨附和,若未央看看他微笑點頭道:“既然這樣,請恕我直言!以我所見,單隻那泉,縱觀江湖能與之相匹敵的恐怕也就月影門白四爺等寥寥幾位而已,所以這次中原羣雄前來,恐怕也只是螳臂當車。但無論如何,我若未央絕不會代表江湖出手,所以各位還是想清楚自己的立場纔好!”
諸人聽了心裡都不禁極爲奇怪!而王坎轉念間拱手道:“今日我佛山派承蒙公子仗義相救,今後願聽憑公子差遣!不敢說能爲公子揚名立萬,只盼能稍稍效勞,已是萬分知足了!”
王乾聽了兄弟的話心裡不禁很奇怪,但轉念中也醒悟過來,點頭道:“不錯!爲人一世自該知恩圖報,我佛山派多年來飽受東瀛浪人欺凌,承蒙公子如今解圍,我等皆萬分感激!而冤仇易解,可恩情難報!今後佛山派唯有以公子馬首是瞻,才能稍慰心中感念!”
點點頭,若未央心裡所設想的兩全其美之法,已經算是順利走出了第一步!
當晚,佛山派大擺筵席,還有些附近的江湖中人也都聞風而至。說是仰慕若未央,可實際上誰不知道他們都是來找大樹遮蔭的?
鼓打三更,若未央再次獨自走出了佛山派,藉着月光仔細觀察着牆面上的痕跡,思索着究竟要什麼辦法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苦思冥想不知時間流逝,若未央心裡幾乎已經想過了所有自己力所能及的方法,但卻都無法成立!
正思緒混亂之中,耳邊突然傳來個稚嫩的聲音:“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若未央心裡一驚,側頭看去,一個頭梳雙辨,眉目如畫的少女正一臉好奇的看着自己,正是當日天門山上把莫雋打得死狗一樣的東瀛少女!
“是你啊?你該不是湊巧到這裡散步,然後湊巧遇到我的吧?”
“噗嗤”一笑,少女擺擺頭道:“你這人真有意思!我到中原也兩年了,每個大明人見了我們都是又氣又怕,可只有你好像見到我們和平常沒有半點不同!”
“那我爲什麼要有不同呢?難道你們和我們長得有多不一樣?”
少女聽了一愣1若未央微笑又道:“你、我雖然族類不同,可都是一個腦袋,兩隻手,兩隻腳,都要吃,要喝,要睡覺,究竟有什麼分別呢?”
少女滿臉疑惑的沉吟着:“可你是大明人,我們是東瀛人,這還不算分別麼?”
若未央長嘆口氣道:“哎!這個世界上一切的爭鬥,罪惡,在我看來無不是因爲人與人即成的所謂區別!有的人出生在貴族豪門,天生的有錢有勢,他們就順理成章的可以欺負窮人。可實際上,人與人之間真的可以因爲所生活的環境不同,就算是有天大的區別嗎?東瀛人怎麼樣?一樣是有君,有臣,有富,有貧!所謂的倭寇,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又怎麼會願意遠離家鄉,到茫茫大海上去擄掠搶殺?其實他們和大明那些因爲受不了權貴欺壓的落草之人,又能有多大區別……?”
少女聽得皺眉沉思起來!看她表情,若未央心裡也暗笑自己說這些,她一個小姑娘怎麼會懂?
自嘲的笑笑,若未央看着她溫和笑問:“好了!這些以後等你長大了可能自己就會明白了,現在想再多也沒用!還是說說你怎麼會來這的……?”
“啊……”
愣了下,少女突然醒悟過來,一拍腦門道:“看我,光聽你說了,連正事都忘了……”
說着,少女掏出一封信遞過來:“這是我師父給你的,聽說你在這就讓我送來了!”
若未央奇怪的接過信打開,上面寫着“明日午時,城外十里酒家一會!”
“姑娘,請問令師是哪位?爲什麼會想要見我?”
少女揹着手搖頭道:“我師父說了,等你去了就會告訴你,不許我多說話!”
微微皺眉,若未央暗想素聞東瀛武士大多驕傲自大,絕不屑用奸計陷害別人。那麼在這兩國約戰之期將近的時候,居然有人要暗中約見自己,其中一定有什麼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內情!而對方既然如此秘密來找自己,那應該不會是有什麼惡意,倒是不妨去看看!
想着,若未央點頭道:“那請你回覆令師,我明天一定登門拜訪!”
少女聽了高興的點頭道:“那好!我這就回去告訴師父,你可一定要來哦……”
若未央點頭笑笑,看着少女蹦蹦跳跳遠去,很快就不見了人影!很明顯,這少女的武功裡間雜了父親的武功路數,可練得卻似是而非。雖然應該是得到了正統的傳授,可不知是她年少,還是教他的人本身學得不到家,反正內涵並非純正!也許是當年和父親交手過的東瀛武士回去之後把父親的武功整理過,所以並沒有真的得到真諦!
次日,若未央說自己要出門一趟,諸人都非常奇怪!而葉靈三人聽他要自己出去,也都老大不樂意!但他囑咐三人留下把自己在杭州交給他們的劍法傳給佛山派,三人也只好答應了。
走出佛山派,若未央並沒有直接出城,而是在街上閒逛,一來是想看看此地的情形,二來也是要把監視自己的尾巴都甩掉!
好一會兒,若未央發現這城裡的防務已經逐漸加固,差役迅街也多如臨大敵之狀。不夠不難想到,這一切並不只是爲了應付敵人,否則不會到今天才這麼用心。一定是朝廷下發了什麼指令,地方官才急着臨時抱佛腳。
對這些他沒什麼興趣,眼看時辰差不多了,當即從佛山城難得重現的擁擠人羣中擺脫了跟蹤,很快出城一路疾行。
小鎮上唯一的一個酒家並不難找,而雖然是個兩層樓,但其實規模也不大!
店小二看到他忙迎上來躬身哈腰問:“這位可是若公子?”
若未央點點頭,小二又笑道:“小店東家已經在樓上等候多時,請公子隨小人來……”
詫異中,若未央見這店裡的掌櫃和小二明明都是中原人,可這約自己的應該是東瀛武士纔對,怎麼會成了這的東家?
到了二樓樓口,小二側身一旁陪笑道:“公子,小店的東家就在樓上,您請……”
點點頭,若未央徑自上去。一腳踩上二樓,雖然有五桌,可只有一桌有人。乃是兩個女子,而其中一個就是那少女,此時是做漢人的裝扮。
見了他,少女當即站起來招呼:“你來啦?過來坐……”
若未央點點頭,走過去。另一個女子此時微微擡頭看過來,若未央見了也不由一愣!這女子顯然已經不年輕了,大概是有五十歲上下,但臉上雖然也有些歲月的痕跡,可仍舊難掩驚豔姿容!
這中年女子見了他臉上也是不禁變色,先是一呆,隨即有些失落的樣子,可突然又好像是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可卻不敢肯定,接着又很猶豫的樣子,顯然心裡非常的複雜糾結!
半晌,中年女子微微頷首道:“若公子!久仰大名,我叫神奇香草……”
若未央聽了點點頭,這名字他雖然不熟悉,但卻也聽平四海和丁一提到過,知道她當年也是東瀛武士中一個很有名的人物!
“原來是神奇前輩,久仰!”
“公子請坐!”
“謝謝!”
坐到對面,神奇香草看向少女道:“小櫻!你到樓下看着,不許任何人上來打擾!”
“哦!知道了師父……”
少女徑自走下樓去,神奇香草看向若未央,猶豫半晌問:“公子,聽說你這兩年來在江湖上名聲大振,但卻始終沒人知道你的師承家門?”
若未央淡然一笑道:“我的確曾經和一些武林中人有過來往,但也只都是私交而已,無關其他!即便有一天我爲了某些人不得已與東瀛爲敵,也只是因爲私人朋友的交情,與兩方江湖人物,乃至國家之爭都絕無關係!”
神奇香草微笑點頭道:“若公子,我雖然不是中原人,可對中原的人情世故也略知一二!你近年來聲名大噪,屢顯神功,就算你自己這麼說,可我想也不會有人相信那麼事都真的只是巧合而已!而你對自己的出身來歷一直那麼多的忌諱,更加證明你的身份並非普通!這麼一來,也許你究竟是什麼人,想幹些什麼或許也就不是很難猜測了!”
“哦……?”
這個東瀛女人讓若未央心裡的感覺很不舒服,雖然還沒發現什麼確實的問題癥結,但他終究感覺自己這一趟恐怕真是來錯了!
神奇香草的心裡似乎也頗爲糾結,沉思半天才緩緩開口:“三十年前,大明沿海的東瀛人中有三大勢力,一是松浦家,便是被莫仙穎打敗的松浦長治。另一個是千葉家,他們其實可以說只是單純的海盜。不僅並沒有參與當年那一戰,而且因爲他們中間雖然是由我們東瀛人統領,可卻還包括琉球,朝鮮等盜賊,所以連本土都不容他們。而另一個柳生家,則是在大戰之前就已經被莫仙穎打敗了。我就是當年柳生家八大武士之一,而且還是家主,柳生菊的女兒!當年我父親雖然敗給了莫仙穎,但始終還是對他非常的佩服,尤其是他超脫世俗的胸懷!而我,也對他產生了愛慕之情!只不過他當時已經有了自己所深愛的妻子,所以……”
聽着她的講述,若未央心裡不禁又其又悲!奇怪的是父親的筆記中並沒有這樣的一段記載,但這並不是說他會懷疑事情的真實性!因爲此時神奇香草的神情絕對沒有絲毫僞裝的成分,而且想到汪佳粼在父親的筆記中也只是稱爲義妹,其她的像肖若蘭、妙真以及譚素秀,筆記中根本都一字未提,還都是紅姨對他說過的。
不過,在父親的筆記中有這麼句話“情愛如浪,來去往矣!唯心所繫,恩怨相亦!”
這說明莫仙穎生前的確不只姚晨露、慕容仙珠兩個妻子而已,至少母親若煙雪,只不過對他來說也許除了兩個妻子,其他的感情糾葛或恩或怨,都無關其他,只是隨着自己的人生來去而已!
不過此時面對悽然講述往事的神奇香草,若未央心裡不禁感到哀傷!這個東瀛女人當年被父親拒絕之後,回到故鄉終身未嫁。直到幾年前才聽來往中原的東瀛客商提起莫仙穎已經死了多年,她才帶着唯一的徒弟“小櫻”來到了中原。
輾轉了解到莫仙穎的確已經死去十多年,回憶曾經,神奇香草哀傷之餘就來到了這個曾經和莫仙穎相聚的小酒家買下來。非爲牟利,只不過爲了稍微心裡思念!
那鬼榮次在東瀛本土也是個成名武士,同時還是神奇香草衆多追求者中最執着的一個。當初前往天門山,小櫻少女脾氣便央求着要一起去。
回來後聽了徒弟的描述,神奇香草心裡對那未曾見面的若未央不知不覺產生了很奇怪的感覺!而這次聽說他來了廣東,昨天泉在佛山派被他打敗,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她耳朵裡,所以當夜就讓徒弟到佛山城裡設法傳信給他。
而此時真的見到了,直觀的表面讓神奇香草心裡有些失望,可那雙深不見底,卻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睛,卻讓她心裡異樣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而且時甚一時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