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春纖去了胤禛府上,說了黛玉所言之事。彼時康熙亦在胤禛處,聽了春纖的話,不禁捋了鬍鬚笑道:“這黛丫頭又有什麼花樣了?也罷,便依了她就是。”接着又看了胤禛一眼,道:“左右將來都是將給表禮的,不如這番一併給了便是。”胤禛見了康熙打趣的神色,俊臉微紅,只咳了一聲將話題岔開道:“後日便是玉兒的喬遷之喜了,那公主府也罷了,只那園子我卻看了,雖不及四叔在揚州的宅子清雅,卻也過得去了,只其中軒館的匾額等還未有題,我因想着玉兒才情不凡,便由玉兒看了再題,因而只提了園名爲大觀。不知皇阿瑪看怎麼樣?”
康熙聽了,便笑道:“也好,正好朕今日頗有興致,就命人將黛丫頭接了來,順道把老三、老五、還有老十二、老十三也一併接了來,看看黛丫頭這大觀園纔好。”春纖聽了,便答應着去了。
黛玉聽了,笑道:“皇伯伯還真有興致,也罷了。”言畢,自換了一身衣裳,便在春纖晴雯的陪伴下去了,只留下紫鵑和王嬤嬤在槿霞閣。
到了那大觀園,黛玉一見便不禁蹙了眉頭,道:“這皇伯伯也真是的,公主府與四哥的府邸相鄰便也罷了,怎麼連大觀園都將四哥的府邸包在內了?”春纖和晴雯對視一眼,自不能說是皇上有意這樣做,好拉近公主你與四貝勒之間的距離,因此便笑道:“想是碰巧罷了。”
黛玉又怎會不瞭解其中之意,因此只是蹙着眉頭進了園子。進了大觀園,黛玉見康熙等人皆已經在了那裡,於是便笑道:“看來我竟是最遲的那個了。”誠郡王胤祉府上原多有洋人,因此對西方的禮節還是知道一些,因而便笑道:“這有何妨,西方洋教士不是說什麼淑女有遲到的權利的嗎?”接着又看了一眼胤禛,眼中透着一絲瞭然,笑道:“而且我敢說有人很願意等公主的。”
黛玉聽了,不由得微微一笑,道:“這麼說誠郡王殿下是不願意等本宮的了?”胤祉聽了,笑道:“哪有?”
胤禛聽了黛玉和胤祉之間說的話,不知爲何心中生出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於是便沉聲道:“皇阿瑪,三哥,玉兒,該遊園了罷?”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胤禛把“玉兒”兩個字咬得很重,衆人聽了,都不覺一愣。而旁邊的胤祹聽了胤禛的話,心中頓時有些明瞭,又看了眼黛玉,不覺有些難受。
康熙聽了胤禛這話,心中暗喜,於是便笑道:“好,好。”言罷,便自跟着李德全走在前,胤禛等人及黛玉跟在後面。黛玉因聽了剛纔康熙那意味不明的話,只覺得臉上微微發熱,便拿了拍子掩住,好一會兒纔拿下來。]
初入園中,便見一帶翠嶂迎面而至,上面藤蘿掩映,苔蘚成斑,其中微露羊腸小徑,衆人不覺嘖嘖稱歎。康熙見了,不禁道:“此處乃是遊園之始,這山石之上須題上幾個字方妙。”胤祉點頭稱是,於是便笑道:“兒臣覺得‘錦嶂’二字不錯,未知五弟覺得如何?”胤祺聽了便笑道:“三哥精通文墨,問我這粗俗之人做什麼?”康熙聽了便問胤祹道:“老十二,你覺得呢?”胤祹聽了,便道:“兒臣以爲‘小終南’三字或可。”原來衆人皆知胤禛有意讓黛玉自己取名,故而皆挑些俗套的來敷衍了事。
黛玉心竅玲瓏,又怎麼會不知衆人之意。於是便道:“依黛玉看,‘編新不如述舊’,此處亦非什麼正景,只題‘曲徑通幽處’幾字便可。”康熙聽了,點頭稱歎,道:“黛丫頭說的是。”
順着那羊腸小徑,衆人進入石洞,但見洞內佳木蔥蘢,奇花閃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欄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爲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面銜吐。橋上尚有一亭,猶如少女曼妙,婷婷而立。
衆人上了此亭。康熙笑道:“此亭有名方可。”胤祺道:“兒臣詩書一道不精,所知不多。而亦曾讀《醉翁亭記》,其中有一句‘有亭翼然’,兒臣竊以爲此亭名‘翼然’或可。”康熙看了胤禛一眼,問道:“老四覺得如何?”胤禛道:“‘翼然’二字雖佳,然此亭壓水而成,還須偏水而題,兒臣以爲不若取歐陽公‘瀉於兩峰之間’中一瀉字或可。”胤祹聽了,便道:“不若‘瀉玉’二字?”
黛玉聽了,不禁蹙眉道:“我最不喜什麼香啊玉的,沒得寒磣人。不若就改爲‘沁芳’罷。”康熙聽了,知道這玉字犯了她的諱,所以她不喜,於是便笑道:“也罷了,今日黛丫頭本爲主,主人既開口了,也就這樣了。”黛玉聽了不禁不依道:“皇伯伯這說的什麼話,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康熙聞言哈哈一笑,亦不多辯。
衆人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忽擡頭看見前面一帶米分垣,裡面數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掩映。衆人都笑道:“真是好個所在。”於是大家進入,只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兩三間房舍,一明兩暗,裡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牀几椅案。從裡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後院牆下忽開一隙,得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黛玉見此處與自己在揚州的“聆風苑”風格頗似,不禁開口道:“若是在此軒窗下讀書,不枉虛生一世。”康熙見黛玉頗爲喜愛此處,於是便笑道:“既如此,朕看此處不若就叫‘有鳳來儀’的好,館名就叫‘鳳凰小說網館’如何?”衆人皆贊好。胤禛和黛玉皆知其中有深意,故而皆不言語。
衆人出了鳳凰小說網館,又往前遊覽了幾處,又題了幾處軒館匾名。時還未及園中景緻之十之五六,康熙卻道:“還真好久沒這般走過了,竟都有些累了,也罷了,不若就游完此處後便自散了罷。”衆人點了點頭,卻見前面青山斜阻。轉過山懷中,隱隱露出一帶黃泥築就矮牆,牆頭皆用稻莖掩護。有幾百株杏花,如噴火蒸霞一般。裡面數楹茅屋。外面卻是桑、榆、槿、柘、各色樹枝新條,隨其曲折,編就兩溜青籬。籬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轆軲之屬。下面分畦列畝,佳蔬菜花,漫然無際。
黛玉見了此等情景,未等康熙等人開口,便隨興吟道:“杏簾招客飲,在望有山莊。菱荇鵝兒水,桑榆燕子樑。一畦春韭綠,十里稻花香。盛世無飢餒,何須耕織忙。”衆人聽了此詩,不覺驚歎。胤祉歎服地道:“今兒才真正理解了何爲‘出口成章’了。”康熙聽了,不禁嘆道:“如此捷才,不愧是如海的女兒啊。”
而胤禛卻是自豪多於驚訝,玉兒,這就是他的玉兒啊,是人間難尋的一方仙玉。想到此處,胤禛心底忽而生出一種將黛玉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窺視的衝動。黛玉卻並不知道胤禛此時的想法,她吟完詩才發現衆人正驚訝地看着她,不覺羞紅了臉,自己一時詩興使然,竟然作出了此等出格之舉。
胤禛自是知道黛玉此時很是羞臊,於是便道:“既如此,此處不若就叫‘稻香村’,題名爲‘杏簾在望’罷。”衆人聽了,皆稱極好。
游完了稻香村,衆人便皆都散了。黛玉因剛纔之事,自是十分害羞,於是自離了稻香村,便坐上車轎,回榮國府去了。胤禛本欲對黛玉吐情,卻見黛玉紅着臉離開,知今兒個不是時候,自是十分失落,於是便拉了胤祥喝酒去了。胤祥生性豪爽不羈,尚不懂男女□□,故而並未發覺胤禛的心事,又因爲他生平最好喝酒,因此只是自己在一旁喝得興起。
黛玉回了槿霞閣,紫鵑等人見黛玉面若紅霞,不覺十分好奇,又不敢開口問,因而憋得很是辛苦。這時卻見寶玉跌跌撞撞地過來,嘴裡猶自道:“林妹妹,爲何你要離了這府中?我們一起吃一起住不是很好嗎?”紫鵑侍候黛玉已經有一段時日,對於黛玉的脾性已經算是瞭解了幾分了,聽了寶玉這話,知道被黛玉聽到了,定是有一場氣要生的,故而便勸寶玉道:“姑娘此時已歇下了,寶二爺還是明日再來罷。”
若是往日只這番話確實是能勸寶玉回去了的,誰曾想寶玉今日聽聞黛玉過兩日便要離了這府中,因而脾氣執拗的很,非要見黛玉問個清楚不可,因而也不去管身後那襲人也就是原名蕊珠的和紫鵑百般攔阻。而黛玉此時正因爲纔在胤禛等人面前失態之事耿耿於懷,忽聽到外面寶玉如此這般嚷嚷,頓時惱羞成怒,摔了簾子便從房內走了出來,對着寶玉唾了一口,罵道:“誰與你一起吃一起住的?別有的沒的到我這兒來辱人清白,別人當你如寶似玉,在我的眼裡,你什麼都不是!”
言罷,便又問襲人,道:“襲人,你也是外祖母給寶二哥哥的,平時寶二哥哥行爲荒誕,你該多勸着些纔是,如何還讓他這般如幼時模樣,傳出去成何體統!”接着又叫紫鵑道:“紫鵑,送寶二爺出去,再過兩日本宮便要從這府中出去了,這兩日中本宮不想見到寶二爺的身影出現在本宮的槿霞閣裡!”
襲人和紫鵑何曾見過黛玉這般發怒的模樣,登時嚇得什麼話也不敢說,就連寶玉也嚇懵了,只得由得襲人和紫鵑將自己送出了槿霞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