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雪雁在李德全過來傳旨的時候,不禁怔愣了一下,她雖說在白天黛玉跟她說自己有後妃之相時就已經做好了入宮的準備,但是卻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快康熙便下了聖旨。李德全見雪雁愣住了,便提醒道:“密嬪娘娘,快接旨啊。”雪雁這纔回過神來,跪接了聖旨,可是眼角眉梢卻無半絲喜悅。
李德全見雪雁如此,便知雪雁並不願意入宮侍君的。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他自康熙親政之時便已經開始侍候康熙了,如今也已經有三十多年了,康熙的心思他還是知道的。他看了一眼雪雁,不得不說,雪雁與已故的孝懿仁皇后很像,不僅是容貌,就連品行也十分相似,當初孝懿仁皇后被選入宮中時也是這般神情。他一開始並不明白爲何康熙要破例封一個漢軍旗的女子,而且還是小玉主子身邊的侍女,現在他親眼見了這侍女,這才明白,也許皇上從這侍女的身上看到了當年孝懿仁皇后的影子罷。
雪雁見李德全宣完聖旨後怔怔地看着自己,以爲李德全是要賞銀,不禁有些羞赧道:“李公公,雪雁只是姑娘的一介婢女,身無長物,請李公公見諒。”李德全聽了一愣,遂笑道:“密嬪娘娘言重了,雜家並非是愛財之人,只是見密嬪娘娘品貌與已故的孝懿仁皇后甚爲相似,一時間愣住了而已。”雪雁聽了,不覺好奇道:“果真十分相似?在揚州時便已聽太太說起過,當時雪雁並未曾放在心上。”
李德全點了點頭,又提醒雪雁道:“密嬪娘娘,如今您已是宮中的娘娘,凡事一言一行皆要謹慎,像稱呼林大人林夫人以及小玉主子都不能再使用以前的稱呼了,如今小玉主子已是皇上親封的固倫宸玉淑慧公主,您只能稱呼爲公主,而不能稱呼姑娘了。”雪雁點了點頭,道:“謝公公提醒。”
李德全點了點頭,便自離去了。雪雁待李德全離開後,看了一眼坤寧宮中的擺設,眼淚不禁流了下來,這宮中雖是富麗堂皇的天下尊榮之所,可是自己卻更向往宮外那自由的空氣啊!
“雪雁,委屈你了。”這時,黛玉輕柔的聲音響起,仿似春風吹入了雪雁的心田。“姑娘!姑娘!……”雪雁再也忍不住,撲進了黛玉的懷中,痛哭起來。“雪雁,對不起,我對不起你。”黛玉心中滿含着歉意,道。“姑娘,你不用跟雪雁說對不起,這只是雪雁的命,即使沒有姑娘,今年的選秀雪雁也在名冊之中,只是早晚的問題。可是,姑娘,雪雁真的不想入宮啊。‘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雪雁真的不想成爲這三千白頭宮女中的一個啊。”雪雁哭道。
“雪雁,若你真不願,我這就去找皇伯伯,請他收回旨意,好在還未曾昭告於外,現在收回旨意還來得及。”黛玉說着,便欲去尋康熙。“不!姑娘!”雪雁攔住黛玉,“不要去找皇上,雪雁雖不明事理,卻也知道皇上因太子與陳貴人的事正在氣頭上,若姑娘現在爲雪雁的事去找皇上,無異於火上澆油。再者,雪雁既然命中註定與皇宮結緣,那麼再多說也是無用的。爲了四貝勒能順利繼位,雪雁願意入宮!”
“雪雁,你是不是愛上四哥了?”黛玉聽了雪雁的話,有些遲疑地問。雪雁聽了黛玉的話,不覺羞紅了臉,好半晌才點了點頭,道:“是。雪雁愛四貝勒,但是雪雁知道四貝勒一心一意愛的是姑娘,雪雁在四貝勒的心中沒有一絲地位,但是雪雁無悔,愛了就是愛了。爲了他,雪雁願意做盡一切!但是雪雁不會做任何傷害他的事,也不會容許任何人去傷害他!”
黛玉聽了,不覺一怔,好半晌方道:“雪雁,你知道嗎?四哥是很冷酷的一個人,並不像你在林府時看到的那樣,是個溫潤君子。”雪雁道:“雪雁知道,不管四貝勒是怎麼樣的人,雪雁都愛他。”黛玉聽了,怔住了,四哥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讓雪雁能寄這般的深情與他!終於,黛玉望着雪雁眼中堅定的神色,方緩緩地道:“好罷,我知道了,希望有一天,你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雪雁很堅定地道:“雪雁不會後悔的。”過了一會兒,雪雁又問道:“姑娘,雪雁在姑娘身邊也已經有十年了,姑娘的心思雪雁自認看得很明白,雪雁知道姑娘追求的是一生一代一雙人,四貝勒是無論如何也不符合的,可是姑娘,姑娘爲何不給四貝勒一個機會,如果四貝勒真不能達到姑娘的要求,姑娘再把他踢出局,不行嗎?”黛玉聽了雪雁的話,有些無奈地道:“雪雁,你不明白,我怕自己給了他那樣的機會,就會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到時候我怕自己會忘記自己的追求,成爲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所以,我害怕,我不希望變成那樣。”
“姑娘……”雪雁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什麼了,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事,外人是無論如何也幫不了的。
次日,黛玉應康熙之請,帶了自己貼身的小藥箱,又因爲雪雁已經是康熙冊封的密嬪,所以康熙又送了一個名喚晴雯的正二品女官來給黛玉使喚,所以便由晴雯陪黛玉一起去毓慶宮給太子診斷是否中了迷情草之毒。黛玉乍見到晴雯的時候還不由得愣了一下,原來這晴雯與自己還有三分相似,便不由得感嘆這造化神奇了。
黛玉到了毓慶宮,見毓慶宮中的擺設並不下乾清宮與坤寧宮,便不由得感嘆康熙其實對這個太子還是頗爲寵愛的,但是又見到自己在毓慶宮中所到之處那些個嬌娃豔婦投來嫉恨的目光,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晴雯見了,便知黛玉是對那些太子的侍妾極爲不滿,於是便大聲罵道:“你們這些小娼婦,別以爲攀上了太子便可以爲所欲爲,眼前的可是皇上新封的固倫宸玉淑慧公主,若你們有個冒犯,便是誅滅九族的大事!”
黛玉聽到晴雯這般罵人的話,心中不覺菀爾,沒有想到這晴雯看似柔弱,卻是塊爆炭,於是便忙止住了晴雯,然後便一塊往太子所居之處而去了。
進了太子所居之地,黛玉不禁蹙眉,只見滿地的都是碎瓷,且一看便知多是酒瓶酒壺,再掃一眼,只見胤礽頹然地躺坐在地上,毫無生氣的樣子。黛玉搖了搖頭,大清若是交與這樣的人打理,遲早都是要亡國的。晴雯見了太子的樣子,心中亦深以爲恥:太子應該是英明神武,是人景仰的神話,怎麼能是這般模樣?於是便冷冷地道:“太子殿下,您死了沒有?若沒有死,便快快起來,皇上命公主來給您診病來了!”
胤礽原本在半夢半醒之間,聽了晴雯的話,不禁全醒了,忙從地上爬起來道:“皇阿瑪來看我了嗎?皇阿瑪還是相信我的,對不對?”又用目光掃了一圈,沒見到康熙,不禁覺得失望,道:“皇阿瑪呢?”
黛玉見了胤礽這般模樣,便再無心情爲他診治了,她原本以爲胤礽再懦弱再無能也不會這般頹廢,但現在看來她還是高看了他了。於是便欲轉身就走。晴雯見了,便問道:“公主,你不爲太子診治了嗎?”黛玉聽了,冷冷地道:“大清若有這般的太子,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胤礽聽了黛玉的話,不由得怒從心起,道:“你是什麼人,敢這般說本宮?”黛玉掃了胤礽一眼,道:“你不配知道!”胤礽聽了更怒,“哐啷”一聲扔掉了手中的酒瓶,大吼一聲,道:“你給本宮說起清楚!”晴雯見了此番情景,心中不由得替黛玉着急,這太子看上去似乎是個繡花枕頭,卻還是有着不弱的武功的,若是太子大怒起來,打了黛玉,那可如何是好啊!於是便開口替黛玉回道:“這位是皇上纔剛親封的固倫宸玉淑慧公主!”但晴雯卻是白急了,黛玉自三歲便開始習武,又得鬼見愁悉心教導,便是秋無言亦無十分把握能夠勝她,區區一個太子,對黛玉而言,還遠遠不在話下!
胤礽聽了不覺一愣,道:“固倫公主便是皇室之女亦少有被封的,更何況還是雙封號的固倫公主!你有何德何能擔此榮耀!”黛玉聽了,不由得冷笑道:“至少本宮不像某些人,一遇到挫折便不思進取,只知花前月下,借酒澆愁!”“你!……”胤礽聽了,頓時氣怒不已,卻又無話反駁。
“公主,還是爲太子診治一下罷。不然,只怕皇上那邊不好交待!”晴雯出聲道。黛玉聽了,便揀了一張乾淨的椅子坐下道:“好罷,看在皇伯伯的份上,本宮便爲這半死不活的太子診治!以免皇伯伯的面上不好看,出了一個縱情過度而死的太子!”
“你說什麼?”胤礽聽了,不覺大怒。晴雯見胤礽又欲發怒,便開言道:“太子殿下莫要生氣,公主醫術頗精,皇上將太子昨日之事告之公主,公主聽了,道是太子殿下若真是被人下藥的話,必會縱情過度而亡!”胤礽聽了,便問黛玉道:“果真?”黛玉聽了,便冷冷地道:“你若是不信,儘可不要讓我診治!”
胤礽知道現在不是鬧騰的時候,還是自己的性命重要,於是便對黛玉道:“你要如何診治?”黛玉道:“伸手。”胤礽便將手伸出。只聽“嗖”的一聲,胤礽的手上便已搭上了一根金絲,金絲的一端繫有一枚銅錢,直把晴雯和胤礽看得目瞪口呆。
黛玉細細地聽了脈,原本因不屑胤礽而冰冷的臉此刻變得有些肅然,只聽黛玉問胤礽道:“三五日前你有沒有吃過香梨、蘋果或是水蜜桃之類的東西?”胤礽聽了,有些奇怪,道:“三日前有一個叫元春的侍妾給本宮嘗過一些香梨,說是她有個姨媽家是皇商,這些都是她姨媽託人送進宮的,比進上的還好些,本宮嚐了一下,果然與衆不同,甜中還帶着些酸味,卻一點也不澀口。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黛玉一聽,便知緣由,這哪裡是香梨,這是西域的一種果實,名叫情果。傳說是一對有情人的孩子出生後因病而死,西域有這麼一種說法,因病而死的孩子靈魂得不到超脫,必須有雙親之血才能重獲輪迴,於是這對有情人便各取自己的一碗鮮血澆灌在孩子的屍體上,只求孩子能得到重生。結果這個孩子因感念父母恩情,便化作了情果的種子,生長在西域之上。這情果若是不認識的人自當作是香梨來吃,若認識的人便知,吃情果必要將其曬成果乾,否則只要一遇水就會變成一種迷情之毒,中毒者會像中了迷情草毒一般,只是後果較迷情草爲輕罷了。
黛玉見胤礽問,便道:“以後別亂吃東西!情果和香梨不分便亂吃,毒死活該!張嘴!”胤礽聽說,雖怒不可遏,但還是聽話張開了嘴,只見一顆藥丸彈入了胤礽口中,入口即化。黛玉道:“本宮纔給你吃的是情果的解藥,記住,三個時辰內不能喝水。過了三個時辰便去泡澡,要泡滿一個時辰再出來。否則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
言畢,便自收起藥箱,和晴雯離開了毓慶宮。只剩下胤礽一個在那氣急敗壞地亂砸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