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等人回到公主府,聽春纖將事情的經過一一敘述了之後,黛玉不覺奇道:“既然林文芾都說了那賈寶玉是因爲吃螃蟹和喝了冷酒的關係纔會肚子痛的,如何冰凝卻又說成是中毒了呢?”黛玉知道,林文芾的醫術雖說不及他們師兄妹三人,但卻比宮中的御醫要強上許多,又怎麼會將中毒誤診爲積食引起的肚子疼呢?
冰凝聞言,遂開口道:“賈寶玉確實是積食引起的肚子疼,只不過林文芾給他吃的那丸藥卻並非那消食之藥!”黛玉聽了,心中訝異,示意冰凝繼續說下去。冰凝因見此處並無外人在場,方開口道:“其實是林文芾見那賈寶玉看他的目光極不規矩,之前柳湘蓮柳二爺亦曾告訴林文芾說賈寶玉對那秦鐘有非份之想,所以才意欲懲戒一番,卻是給他吃了那銀花丸!”言罷,冰凝的臉竟已然漲得通紅。
胤禛卻是並不明白這銀花丸有何效用的,因而問黛玉道:“玉兒,這銀花丸是什麼□□麼?”黛玉見胤禛開口詢問,不由得飛紅了面頰,嗔了胤禛一句,道:“四哥不是好人!”胤禛見黛玉嗔怪於他,心中更加覺得莫名其妙。這時瓊玉再也忍不住開口道:“二姐夫,你也怪不得二姐姐,那銀花丸,不是別的,卻是□□的一種,不過它不同於一般的□□,這銀花丸只有女子在洞房花燭的時候方可服用,否則是沒有效用的。但是若是男子服了,則會……”
胤禛見瓊玉說到一半便不說了,不覺有些急躁,因問道:“則會如何?”瓊玉見胤禛着急,這才笑道:“則會改變男子的體質,不但會壞了他的命根子,而且以後行爲也會漸漸女化,換言之,賈寶玉會因此變成一個披着男子皮囊的女子,比那宮中的太監下場來得更慘!”胤禛聞言,這才明白了,心中不覺暗自佩服林文芾,這手段可真夠毒辣的,那賈家的人若是知道他們捧在手心裡的鳳凰蛋子竟成了那副模樣,還不當場氣死過去。
妙玉聞言,卻是蹙了眉頭,因問道:“這銀花丸可有解麼?”瓊玉聽了妙玉這話,忙問道:“這都是那破石頭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妙玉姐姐難不成還同情那破石頭不成?”妙玉搖頭道:“倒不是如此,只是那賈寶玉到底是在公主府中了毒的,若是鬧了開來,只怕對妹妹的聲名有影響。”瓊玉聞言,也不覺皺了眉頭,因道:“這倒也是,只不過這銀花丸我也曾聽六哥說起過,卻是沒有解的。”
衆人自然都知道瓊玉口中的“六哥”指的是胤祚,既然胤祚都曾說過這銀花丸無解了,那想來這銀花丸再沒人能解得了了,因此不覺都有些擔憂,又不禁在心中埋怨起林文芾來。而黛玉這時卻笑道:“這有什麼難辦的,既然如今那賈寶玉‘身體不適’,便將他遣送回賈府將養不就成了,難不成他病了還要住在我公主府調養不成?再者,你們卻是忘記了,那賈寶玉可是吃了那薛寶釵的螃蟹宴才‘病’了的。”莫離聽了這話,因笑道:“只怕那賈寶玉沒那麼容易願意回去罷?”
胤禛聞言,惡狠狠地瞪了莫離一眼,他當然知道莫離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畢竟誰都知道那賈寶玉對黛玉卻是有着一份不該有的心思的。想到此處,胤禛的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陰鷙,他原本就有潔癖,自己的東西再不愛給別人碰的,這點倒是與黛玉以及妙玉極爲相似,也因此似賈寶玉這種半點能爲也無的紈絝子弟,在他的眼中尚不及那地上的一坨狗屎,又豈容他來肖想黛玉的?這也正是爲何他知道莫離、胤祚還有胤祹對黛玉動了心思,他會妒嫉、會吃醋同樣也會感到驕傲,但唯獨賈寶玉對黛玉有那心思,他卻感到噁心和厭惡的關係!因此胤禛聽了莫離的話後,因怒瞪了莫離一眼,沉聲道:“都說你是‘毒王’,看來也不過虛有其名!”
莫離聞言,只是一笑,道:“身外之名,我向來都不放在心上,這毒王的稱號,誰愛誰拿去。”言罷,又道:“若是把賈寶玉趕回去,少不得得找個人當惡人罷,我可不想讓玉兒再給賈家的那些個敗類傳些蜚短流長。”莫言說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想讓他來當這個惡人,畢竟他是康熙的貼身侍衛,賈家便是知道他與玉兒的關係,又豈敢同他叫板?說不得還得多多討好於他。
胤禛自然聽出莫離的意思了,雖然他覺得莫離的動機不純,但是如今也只有他纔是最合適將賈寶玉從公主府攆走的人選,於是便道:“既然如此就麻煩你了。”胤禛卻也是極精明的,淡淡的一句話便拉開了莫離與黛玉的關係。而莫離聞言卻是一笑,道:“玉兒好歹是我的師妹,她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黛玉眼看着胤禛與莫離兩個大男人在那裡短兵相接,心中雖然不耐卻有些好笑,因而道:“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快點過去探望探望那位寶二爺罷,要不然這天都要黑了。”言罷,便自起身向屋外走去,衆人都急忙跟上,只妙玉眼光一閃,卻是朝黛玉等人相反的地方而去。
賈寶玉“中毒”之後,被安排在了藕香榭的一個小房間中歇息,黛玉等人去時,迎春、惜春、寶釵以及湘雲都在牀前,那寶玉雖然服了林文芾給的銀花丸後已然不再腹痛,但是卻覺得四肢無力,渾身上下宛若沒了骨頭一般酥軟。黛玉看向莫離。莫離只看了一眼寶玉的氣色,而後便從袖中飛出一根金絲,搭在寶玉的手腕上診脈。大約過了半刻鐘的時間,莫離方有些驚慌地開口對黛玉等人道:“公主,四爺,這賈寶玉並非積食這般簡單,還是請公主、四爺趕緊地派人將他送回榮國府去,以免過了病氣給公主府中的一干人等,否則皇上怪罪下來,卑職卻是擔待不起。”
胤禛聞言,因問道:“這賈寶玉卻是得了何症,讓你也這等驚惶?”莫離道:“回四貝勒,這賈寶玉隱隱有天花之症。”衆人聽到莫離說出“天花”二字,無不爲之色變,誰不知道這天花毫無預兆,且來勢洶洶,又最是容易傳染的,命硬的還能夠挺過去,但大多數都是活不過去的。胤禛聽莫離說出“天花”二字,心中亦是驚訝,不知道莫離是在演戲還是真有其事,故而問道:“這天花之症不是兒童幼子纔會得的嗎?如何這賈寶玉如今已經十六歲了,還會得這種絕症?”
莫離道:“回四爺的話,這天花之症原並非兒童幼子方纔會得,天花之症原是天生體質不強,又或者後天飲食不當,天天參鮑翅肚,一味吃些那極奢華之食,以致於內裡失調之人方纔會得,這賈寶玉原就屬於後者,再加上他今日吃了過多原就性冷的螃蟹以及冷酒,兩者夾擊之下,便得了天花之症,不過好在發現的早,如今尚在潛伏期,若是能得好好調養,還是有望好了的。只是還需儘早將他送回榮國府中去,這公主府中除皇上派遣的侍衛之外,皆是女眷,若是留其在此將養,指不定哪日整個公主府都會染上天花之疾。”(作者附註:這段關於天花的病理原是斷崖胡亂杜撰編造的,請親們看看就好,不要認真。)
胤禛聞言,遂沉聲吩咐道:“如此,爺這就命人將他送回榮國府去。”賈寶玉原是好不容易纔會來一趟公主府,又沒得機緣與黛玉妙玉等人相處幾日,哪裡便肯回去,因此便開口道:“我不要回去,我要住在林妹妹這裡,林妹妹會照顧我的!”胤禛聞言,登時沉了臉,因道:“誰是你的姐姐妹妹,賈寶玉,你再亂說話,爺就割了你的舌頭去喂狗!”
賈寶玉見胤禛沉下臉來,心中不覺害怕,但依舊扭捏着不肯離開,只管把眼睛看向黛玉,以期望黛玉能夠開口留下他,卻哪知黛玉並不理會他,只對冰凝道:“冰凝,去吩咐一下門房的小李子,讓他備一輛馬車,送賈寶玉回榮國府。”冰凝看了賈寶玉一眼,答應了一聲,便自出去了。
寶釵素來就將黛玉當作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如今見黛玉並不理會寶玉,便自開口道:“公主,好歹寶兄弟也是公主嫡親的表哥,如何能這般不顧親戚情分,好歹那時公主在榮國府住時,寶兄弟對公主也是呵護備至的呢。”黛玉聽了,尚未開言,瓊玉便已先厲聲道:“薛寶釵,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四哥和我的面前污言穢語,意圖敗壞公主的清譽,今兒個若不將你治罪,這皇家的聲名還要不要!”言罷,便要將薛寶釵拖出去杖責。
寶釵聞言,忙自跪地求饒,黛玉冷冷地看了寶釵一眼,因對瓊玉道這:“瓊玉,你又忘記了父親的教誨,萬事不得衝動易怒,這薛寶釵屢屢對本宮口出不敬之言,本宮不罰她,自有人懲罰她,再者,這賈寶玉還得拜託這薛寶釵給送回榮國府去呢,順道也請雲妹妹給賈老太君解釋解釋這賈寶玉的病因才成。”一語言罷,卻是想要將湘雲也一起送回榮國府。
湘雲正欲喊“不要”,卻聽瓊玉道:“正是呢,我原以爲這薛寶釵最是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卻沒曾想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如今看來,卻是這雲妹妹更端莊些,這纔像是侯門公府出來的大家小姐呢。”言罷,又一臉興味地看向湘雲。湘雲年紀雖小,但也只比瓊玉小了個幾天罷了,於男女之□□亦是情竇初開之際,乍然間聽到瓊玉這般含糊不清的話,她又豈會不想歪了去的,因此她早已經燒紅了一張俏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口中只道:“奴婢知道了。”
湘雲看似憨直,實則心中亦是有成算的,她深知對於黛玉,不但不能去算計她,而且也不能試圖去百般討好,因爲黛玉是最厭惡這兩種人的,只有黛玉認爲看得上眼的,黛玉她纔會去拉扯一把。因此湘雲對於是寶玉被送回榮國府一事,卻是並沒有站在寶釵的一邊,爲的就是想讓黛玉知道她並非是那種不明是非之人,她亦會做出“大義滅親”之舉。
再者就是,湘雲她素來攀高踩低,當初在榮國府,她與寶玉極爲要好,爲的也不過是想要討得賈母歡心,好當上榮國府的寶二奶奶罷了。後來她被她叔叔嬸嬸訂了親事,對方是威遠將軍之次子衛若蘭,同時也是八貝勒胤祀的表兄弟時,她對寶玉的心思便自漸漸淡了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恪守閨閣之禮呢。如今她見到了家世樣貌皆遠遠若過衛若蘭的瓊玉,她又豈會不動心?因此這才故意在瓊玉面前表現出一副知書達禮的模樣,爲得也不過是希望讓瓊玉注意到她罷了。
如今湘雲聽着瓊玉的話語中的意思似乎是看上了她,心中不覺一喜,這林家身份高貴,黛玉被封作固倫宸玉淑慧公主,又代當今太后執掌後宮之權,這瓊玉亦是年紀輕輕便才華卓越,想來將來也定能封個親王郡王的,自己若是投了他的心意,將來便是嫁他作側室,亦是極尊榮的,想到此處,湘雲哪裡還顧得上寶釵寶玉的,只順着瓊玉的話答應了。
寶釵見湘雲如此說話,神情又極似羞怯,心中生疑,但又因湘雲素性憨直,刁蠻任性的形象已然在她的心中先入爲主了,所以這絲疑惑倒是沒多久便自泯滅了,又暗中窺探到瓊玉看着湘雲的神情,寶釵心中不覺恨恨的,因暗怒道:“林黛玉這狐媚子讓所有男人都圍着她轉還不算,竟然連她的兄弟也是如此的妖孽,就連湘雲這假小子都逃不過他的勾引。”
寶釵正想着的時候,便見冰凝領着兩個侍衛進來,二話沒說,一個拎起寶玉的衣襟就走,另一個則將她與湘雲兩人像押囚犯一樣的領出了公主府。而寶釵心中雖覺得尷尬,但覺得有那兩個侍衛護送他們三人回榮國府,至少可以在賈府逞一回威風,同時也好讓王夫人認爲自己是有能爲的,但是卻沒想到那兩個侍衛只把他們三個送出公主府外,便自原路返了回去,還讓門房將門也“砰”地一聲關上了。寶釵見了,心中恨極,沒想到黛玉竟是連寶玉病了都絲毫不關心的,可見是極冷血的,卻又奈何不得,少不得暗自思量着回去如何同那賈母和王夫人回話。
而賈母等人見寶玉迎春他們去了公主府住了一夜亦沒有回來,自認爲是攀上了林家這棵大樹,心中自是喜極,便自命人擺了一桌酒席,又讓賈赦房中養着的兩個戲子唱了兩齣戲來聽。而一旁的鳳姐雖然樂呵呵地侍候着賈母,但是她心中卻隱隱約約覺得黛玉並不會像賈母所認爲的那樣照顧着賈府,一來黛玉對寶玉素來就不喜歡,二來黛玉同寶釵的關係可以說是水火不容的,更何況還有湘雲這個不定時的炸彈在,指不定沒兩句話便開罪了黛玉,到時候下場不知道會有多慘。
正在鳳姐思量着的時候,果聽門上小廝來報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寶二爺、寶姑娘還有云姑娘回來了。”賈母聞言,不覺一怔,因放下手中的酒杯,急忙問道:“不是說要住幾天的嗎?怎麼才一夜就回府來了?”那小廝見問,便道:“奴才也不太清楚,只是聽雲姑娘嚷嚷着說寶二爺生了什麼病,四爺怕寶二爺過了病氣給公主府中的人,所以命將寶二爺遣送了回來,連帶着寶姑娘和雲姑娘也被送回來了!”
賈母見那小廝說得不是很清楚,又聽到說寶玉生了病之類的話,因忙要再問,卻見湘雲已然走了進來,卻不見寶玉和寶釵,便問道:“雲丫頭,你們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住幾天的嗎?”湘雲聞言,委屈的淚水頓時掉了下來,因道:“都怨寶姐姐要跟林姐姐做對,所以四貝勒才一怒之下將我們給遣了回來。”
賈母聞言,臉色不覺陰沉了幾分,瞪了王夫人一眼後,因問湘雲道:“到底怎麼一回事?”湘雲道:“原是愛哥哥吃多了寶姐姐叫人送去的螃蟹肚子疼了起來,後來被診出說了得了天花,又壞了肚子,四貝勒便要人送愛哥哥回府,說以免將病氣過了給公主府的人,皇上知道了可是了不得的,林姐姐便答應了,寶姐姐聽了,便罵林姐姐沒良心,四貝勒一怒之下,便把我們也給遣了回來,只因除了二姐姐和四妹妹,我們都吃了寶姐姐送的螃蟹,說指不定我們也是得了病的!”
賈母和王夫人一聽寶玉多吃了寶釵送的螃蟹便得了天花之症,只唬得心肝兒亂顫,再也顧不得多問湘雲什麼,便忙自去怡紅院看望寶玉,而湘雲待衆人散後,卻是獨自留在原地,嘴邊露出一絲難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