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康熙那日見了弘昐三兄妹之後,卻是喜得不行,尤其是福慧,更是愛不釋手,恨不能將她捧在手中,含在口中,因此只那日回宮沒多久,康熙便自頒下了旨意,賜封福慧爲和碩端儀格格,而弘昐和弘昀則被康熙賜封爲固山貝子,當然,弘暉康熙也沒有落下,一樣被封爲固山貝子。
此旨一出,不獨是後宮之中,便是朝堂之上,亦是一片譁然,當初便是太子便是有了嫡子出世,也不見皇上有這般喜歡,更別提現下皇上自己就有幾個還沒冊封的阿哥,比如說十四阿哥,如今雖然已經大婚,但是也仍然是個光頭阿哥,並不見皇上有封十四阿哥的念頭,難道他們從一開始就會錯意了,只皇上一直屬意的是雍郡王爺,而不是其他阿哥?
這麼想着的滿朝文武又開始思量起如何巴上雍郡王府來,要知道,雖然胤禛如今已經有了黛玉,但是側福晉、庶福晉的位置都還空着,而且即使胤禛身邊便是連側福晉、庶福晉的位置都滿了又如何?只要自家女兒能進了雍郡王府,等到雍郡王爺將來繼承了大統,他們女兒哪怕起初只是一個侍妾,相信將來還是能一朝飛上枝頭,變作鳳凰的,到時候,對自己家族也是大大的有利的。
這麼想着的滿朝文武不禁又想趁着這次選秀的機會打起胤禛的主意來。
年府內,年遐齡聽到康熙冊封弘暉等人的聖旨,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的兒子有識人之明,再加上年家本來就是雍郡王府的包衣奴才,不管怎麼樣,只胤禛得了勢,他們才方有好日子過,想到這裡,年遐齡想着自己要不要向康熙請道恩旨,請求將年玉馨指給胤禛。
“父親,你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情?”正在年遐齡這麼想着的時候,年羹堯卻是走了進來,看到年遐齡一臉慎重的模樣,年羹堯忍不住開口問道。
“亮工,只當初你說雍郡王爺精明果決,深有謀略,皇上很有可有會將那皇位傳給他,只如今瞧來你的看法卻是可能是對的呢。”年遐齡見年羹堯進來,只命他坐下,然後便自開口道。
“怎麼,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竟會讓父親您有這種想法?”年羹堯在選秀的消息出來之後沒多久便自出去帶兵了,因此對於近來京中之事卻是並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康熙下達到雍郡王府的賜封弘暉兄妹幾個的聖旨,故而聽了年遐齡這話,不禁有些疑惑的問道。
“你才帶兵回來,卻是不知道,今兒個皇上下了聖旨,只賜封雍郡王爺的三個阿哥爲固山貝子,而那唯一的小格格則被封爲和碩端儀格格了。”年遐齡見年羹堯問起,便自答道。
“哦,是這樣?”年羹堯聽了,不禁有些訝異,他雖然也還沒有上朝的資格,更不是天子近臣,對皇上談不上了解,但是在他看來,有了太子的教訓,皇上應該不會再輕易寵愛一個人,即使之前雍郡王福晉確實是受盡皇上的萬千寵愛,但是畢竟此一時彼一時,而且就算雍郡王福晉一如之前那般受皇上寵愛,皇上愛屋及烏,也應該不會放在明面上纔是,畢竟只依着現下京城中的情況,皇上的這般舉動,對於雍郡王府而言,竟不是恩寵,而是將其放置在了風口浪尖之上。
更何況如果果然如自己父親這般想法,皇上這般做是向所有人宣佈了雍郡王爺是他所屬意的下任皇帝人選,那麼朝中的其他人怕也是這般想法,只皇上卻是不怕雍郡王爺成爲第二個太子嗎?更何況,如今朝中八貝勒和十四阿哥互相之間各有派系,彼此雖競爭得厲害,但是卻也斷容不得其他人再插了進來,皇上這個時候宣佈這種消息,就不怕雍郡王爺遭到八貝勒和十四阿哥的聯手打擊?雖然他承認雍郡王爺善於隱忍,深有城府,但是他並不認爲就勢力上雍郡王爺會敵得過八貝勒和十四阿哥。
年羹堯越想越覺得康熙的心思十分難測,竟是連他都一時毫無頭緒,因此只對年遐齡道:“父親,雖然如此,我們還是不能太高調行事,要知道,皇上這旨意只是冊封了雍郡王府的阿哥和小格格而已,並不能代表什麼,若是這道聖旨的確是皇上將皇位傳給雍郡王爺的暗示,那對咱們來說自然是大大的好事,只若是普通的一道冊封旨意,那麼我們的高調很有可能會給雍郡王帶來禍事,到時候,皇上或許不會把雍郡王如何,只咱們年家怕是沒那麼容易過得去。”
年遐齡聽了,因想了想,道:“你說的是。”
頓了頓,年遐齡又嘆息一聲,道:“爲父也老了,只你大哥雖好,卻終不及你精明果乾,咱們年家以後可是要靠你了,而且爲父也打算等選秀過了,便向皇上提出告老離朝之事。”
年羹堯聽了,不由得一驚,因問道:“父親,怎麼這麼突然?”
年遐齡道:“其實也不算突然,這想法我去年便已經有了的,畢竟我這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湖廣總督這一職位看着人人豔羨,卻是誰又知道里面的艱辛,爲父也着實是撐不住了,而且只要有我一日,你的才華勢必不能得到展現,畢竟咱們這種人家,卻是最爲帝王所忌,因此若是你想要出頭,跟隨雍郡王幹出一番大事來,就必得沒了我這個湖廣總督在前面擋着才成。”
年羹堯聽了,也知道年遐齡說的事實,畢竟像包衣奴才可以選秀什麼,只除了他們年家,也別無他家了。
因此,年羹堯見年遐齡語氣堅決,便也不再阻止,只心中卻更加堅定了要出人頭地的決心。
而就在年羹堯和年遐齡在談論着康熙賜封弘暉兄妹幾個的用意的時候,只八貝勒府內,胤俄卻是顯得氣呼呼,便是胤禟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只胤祀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的模樣。
“八哥,老四都快騎到你頭上來了,你怎麼一都不急啊。”胤俄心中氣極,竟也不再稱呼胤禛爲“四哥”,只直接喊起“老四”起來。
“你急什麼?”胤祀聽了,卻是把胤俄按着坐下,然後只聽他這麼笑着說道:“皇阿瑪不過是賜封了弘暉他們幾個而已,只四哥他是和碩郡王,弘暉他們是四哥的兒子,遲早也是要被封爲貝子的,如今只不過是把日子提前一些了,至於四哥的女兒福慧,雖然和碩格格的品格是高了些,但是畢竟是女兒,再加上皇阿瑪又極寵愛她,封得高些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聽胤祀如此說,胤禟和胤俄心中雖然舒服了些,但還是非常不服,他們也才還是一個光頭阿哥呢,雖然說皇帝的阿哥自一出生便很金貴,入朝辦差時即使還未獲封,也有着與宗室親王等同的地位,但畢竟還是不一樣的,更何況胤禛也跟他們一樣,同是皇阿瑪的兒子,弘暉他們則是皇阿瑪的孫子孫女,只這麼一比,他們的地位便矮了不知幾許。
胤祀看到胤禟和胤俄的模樣,便知道他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其實他的心中又何嘗舒服了,只不過如今他看得多了,知道若是自己越擰着皇阿瑪的意思,皇阿瑪只會越厭惡你,所以才慢慢的學會隱忍罷了,更何況,自從那死雕事件之後,他的勢力卻是受到了一定的打擊,他必須暫時按下所有的心思慢慢的養精蓄銳,擴張勢力,至於皇阿瑪跟前的那隻出頭鳥,便由那愚蠢的十四去當好了。
這麼想着胤祀,脣邊卻是溢出一抹冷笑,然後自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不遠處,八福晉郭絡羅安雅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心頭不禁瀰漫起了一陣苦澀,自己嫁給他多年,做了這麼多,卻依舊還是走不進他的心裡,嘆息一聲,卻是忽然想起那年自己六歲的時候,在自己的外公安親王府上遇到的那個少年,與他是何其的相似,隻眼中卻是有着他所沒有的溫柔與悲傷……
心,忽然有些空落落的疼,也不知道他如今怎麼樣了,可過得好不好,只自己如今都早已經嫁人,他也應該有了自己深愛的妻子了吧?
而就在這麼想着的時候,安雅忽然發現,自己的心中忽然有些堵,還有些嫉妒,是的,莫名的,她覺得她很是嫉妒那個少年現在的妻子,而這種情緒是她之前一直所沒有發現的,可以這麼說,至少在嫁給胤祀的這幾年,她一點都沒有想起有關那個少年的事情。
而如今她卻忽然想起了那個少年,這,意味着什麼?她,有些不敢往下想。她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於是,她想到了黛玉。
而此刻的雍郡王府內,黛玉一邊逗弄着弘昐三兄妹,一邊向胤禛抱怨道:“真不知道皇阿瑪是怎麼想的,好端端的,竟是封了暉兒兄妹幾個,只福慧也罷了,畢竟是個女兒,封了便封了,到時候只傳說是皇阿瑪特別寵愛福慧所以給的恩典便罷了,只暉兒他們兄弟幾個,才這麼大年紀,只他叔叔們還有沒封的呢,皇阿到來這麼一下,卻不是把他們都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胤禛只聽着黛玉的抱怨,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事實上,他對康熙此舉,也是有些怨氣的。雖然他自信有着林家的暗衛和他暗中所創建和粘杆處以及血滴子衛隊的嚴密防範,弘暉兄妹幾個卻是萬難有什麼閃失,但是俗話說得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千里之馬,偶有失蹄”,即使再嚴密的防範,若是雍郡王府裡面出現了內鬼,卻是怎麼防範都不及的。
這麼想着的胤禛便勸慰黛玉道:“玉兒,你放心,只回頭我多調些人過來護着弘暉兄妹幾個,絕對不會讓他們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黛玉聽了,想要說些什麼,但終於還是嘆息了一聲,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就在這個時候,卻是聽門上的婆子來報,說道:“只八福晉來了,要見福晉,卻是不敢擅自作主,故而來討王爺和福晉的示下呢。”
若是以前在公主府,守門的婆子自是會放安雅進來的,只如今黛玉成了雍郡王福晉,妙玉則成了怡貝勒福晉,雖說三人成了妯娌,但是整個京城誰不知道雍郡王府和怡貝勒府跟八貝勒府是死對頭,雖然黛玉、妙玉私底下和安雅的感情很好,但到底如今還是有些顧忌的不是?
黛玉想了想,只安雅自她和妙玉大婚來喝了一回喜酒之後,也只在宮中的聚宴上碰上過幾回,私底下也不怎麼同她和妙玉來往了,想來是顧忌着四哥、十三哥和胤祀的關係,但是如今她卻一反常態,大大方方的來了雍郡王府,想來定是有什麼事情的,於是便對那婆子道:“既是八福晉來了,那還只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快打開大門迎接?”
胤禛雖然忌諱胤祀,但卻於安雅卻是知道一些,也素來佩服安雅敢做敢爲,是個難得的女中豪傑,因此倒也不擔心安雅對黛玉會起什麼毒害之心,因此便也就朝那婆子點了點頭。
那婆子見胤禛也答應了下來,便忙自答應了一聲,退出去。
只那婆子退出去後,卻見黛玉似笑非笑的瞧了胤禛一眼,道:“在這府中,果然是王爺比妾身有威信,只我說的話,婆子還要得了王爺的準兒纔敢執行。”
胤禛知道黛玉這是因着康熙的聖旨正找不到地兒撒氣,只找自己作出氣桶呢,因此只得摸了摸鼻子,苦笑一聲,然後便冷了臉對着屋子裡包括晴雯等人在內的一衆嬤嬤丫頭道:“只傳本王的話,福晉的命令便等同於本王的命令,只福晉說了話,不必回本王,只照做就是!”
底下的人聽了,心中暗歎胤禛果然寵愛黛玉的同時,也忙自答應了下來。
而此刻的雍郡王府外,安雅卻是有着百轉千回的思緒,她猶記得當初她來這裡,卻並不是來雍郡王府,而是隔壁的公主府,而她當時一直就很奇怪,皇阿瑪對男女禮教大防卻是看得十分要緊的,宮中的那些個格格只五歲便被抱去了格格所養着,便是親兄弟要見,也得通報,得了允准方能見面,只爲何卻是要將這公主府建在這當時的四貝勒府旁邊?如今看來,卻原來是皇阿瑪早就有意將四嫂指給四哥了。
正在這麼想着,卻見雍郡王府的大門倏地打開,一個看上去有些資歷的嬤嬤走了出來,然後一個丫鬟上前掀去了轎簾,然後扶了安雅出了轎門,接着便聽那嬤嬤笑得一臉菊花的對安雅道:“才咱們福晉有事,讓福晉等了這些時候,實在是怠慢的,福晉這就請。”
安雅自是知道那嬤嬤的顧忌,只淡笑了一句道:“無妨。”
因着安雅平時都是一副潑辣的滿洲姑奶奶形象,因此那嬤嬤被安雅這麼一笑,竟是愣住了,心中暗暗想着原來這八福晉看上去性格潑辣,只若是笑起來,竟是比那纔開的牡丹花兒還好看。
這麼想着的同時,那嬤嬤也忙將安雅往雍郡王府裡迎。安雅只進去之後才發現,這雍郡王府不僅外面整修了一番,並因着隨着胤禛品級的加高而由原來的貝勒府標準擴建到如今的郡王府標準,這地兒不僅僅是擴建了那麼一倍不止那麼簡單,只靠着大觀園這一面的圍牆卻是被通通拆除,只重又新建了一條甬道,可以直接通到大觀園的瀟湘館之中,而因着公主府與大觀園本就相通,因此這外面只看着雍郡王府、公主府以及大觀園各自獨立,但實則誰又知道,這三塊地方早併成了一塊兒。
而安雅在黛玉未嫁給胤禛前常去大觀園找黛玉和妙玉聊天,自然也知道大觀園卻是比公主府並雍郡王府兩座府邸加起來還要大上個兩倍多,因此見了此等情景,安雅卻是不由得笑道:“你們王爺和福晉倒是會享受的。”
那嬤嬤知道安雅指的什麼,於是忙笑道:“因着十三福晉有了身子,而雖說十三福晉已經生過一胎,但是咱們福晉還是擔心十三福晉,於是好說歹說才勸了十三貝勒接了十三福晉來雍郡王府調養,只十三福晉不肯打攪了咱們福晉,便只住回了公主府,只如此一來,雖然離得近了些,但見面還是得出門坐了軟轎,若是碰上個大雪天的,難免不便,因此咱們福晉便着人將那圍牆砸到,只重建了一條通道,如此一來,就近照顧便也方便了許多。”
安雅自然知道黛玉和妙玉的感情,因而只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麼說着話的時候,卻見到黛玉一手扶了霜華迎了出來,那嬤嬤見狀,忙向黛玉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而後便只見黛玉笑着拉了安雅的手,道:“姐姐可來了,我可還想着姐姐是不是把我忘記了呢,只我跟四哥大婚這許多時候,你也統共不過來喝了咱們一杯喜酒便再不來了。”
安雅聽了,卻是笑道:“你如今卻是我的四嫂,怎麼卻還管我叫姐姐?”
黛玉聽了,卻是“噗哧”一笑,道:“誰管那些,咱們只論咱們的,若是如此,我可還得管自己的姐姐叫十三弟妹呢,這我可開不了口。”
安雅聽了,想想覺得也是,便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笑着問黛玉道:“聽說妙妹妹又了身子,我這個做姐姐的,卻是一點都不知道,若不是適才聽那嬤嬤說起,我還一頭雲裡霧裡的呢。”
說着,又想起康熙的聖旨來,於是便又笑着對黛玉道:“對了,我還沒恭喜妹妹,只聽說小阿哥小格格被封了貝子郡主(和碩格格,漢譯過來就是郡主,清朝沒有什麼多羅郡主,和碩郡主的,請親們不要受電視劇誘導)呢。”
黛玉聽了,卻是拉下了一張臉來,不見絲毫喜色,安雅見了,不覺有些詫異,然後只聽黛玉道:“你別說了,只這件事情,我都快怨死皇阿瑪了,只你說福慧也還罷了,畢竟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只弘暉他們年紀還小呢,特別是弘昐和昀,弘昀還沒滿月呢,就被封爲了貝子,皇阿瑪不怕孩子受不住,我還怕我的孩子折福呢。”
安雅聽了黛玉這話,細細思量了一番,便知道了黛玉心中所慮,於是便笑道:“你也愛操心了許多,只我還記得你以前就好像是萬事都不上心的樣子,果然哪,這女人生了孩子就是不同的。”
言罷,安雅又是一陣的嘆息。
黛玉知道安雅一直爲自己無所出所苦,而胤祀當初娶她,也不過是想拉攏安親王府以及郭絡羅氏兩大勢力爲自己所用,若是安雅沒了安親王府和郭絡羅氏一族的支持,怕是此時安雅早就爲胤祀以“無子”、“善妒”兩條給休棄了罷。
看着安雅,黛玉不禁想起了鳳姐來,只這兩人,卻是何其相似,可惜卻都是遇人不淑。
因此黛玉忙自張口,正想着說兩句話勸慰勸慰安雅,只哪知這時安雅卻是笑了起來,道:“你也別擔心我,只我如今也瞧開了很多,他當初對我並無半絲情意,娶我也不過是爲我身後的權勢,是我自己癡纏着不放,卻又哪裡怨得了別人了,好在如今我也想通了,只他想要納妾,便納罷,反正我再怎麼攔也是無濟於是,只是白白壞了我的名聲而已。”
黛玉看着安雅,發現安雅的眼神恬淡了許多,知道安雅是真的放開了,不過,她也同時發現,安雅的眼中有着一種難言的愁緒,想來心中定是有着什麼難解的結在的。
這麼想着,黛玉便忍不住問安雅道:“姐姐來瞧我,想來也不是光爲說這些來的罷?只你自己說說,可是遇上什麼煩心之事,若是妹妹能替你解決的,必然替你解決。”
安雅聽了,知道黛玉是看出來了,便也不再隱瞞,於是便道:“其實我也沒什麼可瞞你的,只我來此,也確實是有一件事情想要你給我拿拿主意。”說着,便將今日自己所思所想皆一一告訴黛玉。
“你也不必避諱我,只有什麼卻是說什麼罷。我也知道,我如今已經嫁爲人婦,卻是對另一個男子念念不忘,實是有傷婦德的。”安雅臉上微紅,似乎在等着黛玉說出嘲笑的話語一般。
只哪知黛玉卻是並沒有說什麼,只問安雅道:“姐姐,你認識他時既然纔不過六歲,但卻爲什麼對他記得這麼深,如今尚且能回憶起與他共處時的一點一滴來?”
安雅聽了,卻是一愣,然後只道:“許是他是我年幼時的第一個玩伴,也是除我哥哥之外我所認識的第一個男子的緣故罷?”
黛玉聽了,卻是搖了搖頭,道:“姐姐,若是我猜得不錯,你卻是弄錯了自己的心意,只你一心一意以爲自己喜歡的八貝勒,但實則你只是因着在八貝勒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的緣故,你所真正喜歡的人應該是他,而不是八貝勒。”
乍然聽到黛玉說出這般的話,安雅只覺馧心頭一陣雷轟電掣,因急急的道:“妹妹,你這話卻是亂說不得。”
黛玉聽了,卻是定定的看着安雅慌亂的臉龐,只道:“若不是如此,姐姐便不會有這般思緒,若不是如此,姐姐也不會有這般的煩惱,追根究底,實則不過因着當年的一段姻緣紅線被誤綁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罷了。”
安雅聽黛玉如此說,只覺得身體一陣癱軟,其實只在來找黛玉之前,安雅便已經隱隱有些明白了,只是聽黛玉如此直白的說出,還是有些接受不能,因此她只苦笑一聲,道:“可即使如此,又能如何,如今我已經嫁他人,且還是皇家婦,只他,想來也已經有了他珍愛的妻子,我與他,終究還是有緣無份。”
只黛玉聽了安雅的話,卻是忽然覺得安雅口中所說的那個少年與她認識的一個人頗爲相似,因此忍不住問安雅道:“姐姐,你也不必如此失落,你年華正好,而他也比你大不了許多,說不定現在也還未曾娶妻,只你們還有着可能也未可知。”
因着黛玉深受林如海和賈敏的影響,所以對於那些禮教大防一概視如無物,只她和林如海以及賈敏一般認爲,那些個禮教大防都束縛人,讓人不得進步的東西,只要規矩禮儀都是不錯的,只那些個禮教大防什麼的,大可丟到一邊不管。再有就是黛玉也有自己的私心,那就是於今能夠與胤禛匹敵的,只有胤祀一黨和胤禎一黨,而胤禎素來都是勇武有餘,謀略不足,因此竟是不足爲懼,只胤祀,卻是心機深沉,是爲胤禛的大敵,而胤祀又素來是靠着安郡王府和郭絡羅氏的人脈關係,如果安雅一旦和胤祀和離,那麼胤祀就如同沒了牙的老虎,也就不足爲懼了。
安雅聽到黛玉的話,雖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心中卻是隱隱涌起了一股希望,因緊抓住黛玉的手問道:“果真嗎?”
黛玉點了點頭,又問安雅,道:“只不知道姐姐可記得他叫什麼名字?”
安雅聽了,因想了想道:“我記得當初我跟他在我外公安親王府碰上的時候,是被他吹的《秦風》中的一支曲子給吸引過去的,你不知道,我至今爲止,都從未聽到過那般好聽的簫聲,因此我一直記憶猶新。不過他的雙腿卻是不好,聽下人說他一出生便患有軟骨奇症,而且一直無人能醫,因此一直都是坐在輪椅上的,不過雖然如此,我還是跟他玩得很開心,因爲我身份的關係,所以沒人敢跟我一起玩,他是頭一個不怕我的人,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就一直就‘秦風’這個名字稱呼他,後來才知道,他姓布薩氏,名字叫做斯欽布赫。”
黛玉聽了,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如此”,其實當她想起當初秦風要求她多多照顧一下安雅的時候,便猜到他跟安雅之間定是認識的,只是沒有想到他的身份會是如此高貴。
布薩氏於滿洲來說,就如同博爾濟吉特氏於蒙古,亦是堪稱“黃金家族”,當初金聖祖的宣獻皇后便自出身於布薩氏,而布薩氏也出了不少人才,文武皆有,只不過在金國被蒙古滅掉,元朝建立之後,布薩氏一族也失去了蹤影,後來還是聽身爲八旗總旗主的爹爹提起,知道布薩氏自金國被滅後便一直與漢人混居在一起,亦漢化姓“林”,並在河南、河北、山東、山西等地建立起了一股不小的勢力,只不過因着布薩氏的後人深知權勢無常的道理,因此雖然布薩氏被入了滿洲鑲黃旗的上三旗之一,但是卻依舊沒有人入仕,布薩氏的女兒也沒有入宮的,不然只當初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蒙古的博爾濟吉特氏出那麼多皇后皇貴妃,而康熙的第一任皇后怕也輪不到赫舍里氏來做。
想到這裡,黛玉不覺暗暗點頭,怪不得她總覺得那個秦風很是神秘,卻又一直查不出來,原來他卻是出身布薩氏,這卻是難怪了。
想了想,黛玉決定還是將秦風的事情告訴安雅,至於之後怎麼做,就全看安雅自己的決定了,因此黛玉便道:“姐姐,我也不瞞你,只我認識一個人,卻是跟你說的差不多,他就是那清風茶樓的老闆,名字就喚作‘秦風’,他也是自出生便患有軟骨奇症,你知道我有兩個師兄師承毒手鬼醫鬼見愁,無論是醫術還是毒術都十分高絕,他曾經向兩人求過醫,還在我這個大觀園中住過一段時間,記得我有一次也曾經聽到過他吹簫,吹得也正是《秦風》中的一支曲子,名喚《阿房女》的便是,只不知道姐姐聽過的,卻是哪支曲子?”
聽了黛玉的話,安雅不由得心中一陣,因猛然間握住黛玉的雙腕,問道:“妹妹,你說的可是真的?真是的《阿房女》?”
黛玉點了點頭,道:“因着那日正是中秋,我跟姐姐在大觀園裡做詩,卻是聽到他吹的這曲子,我還記得後來他也過來跟我們說了話呢,印象自是極爲深刻的,更何況我素有過耳不忘之能,又豈會聽錯?”
安雅聽了,只覺得心頭一陣震動,好半晌方顫抖着問黛玉道:“那他,可好不好?”
黛玉自是知道安雅的心思,於是便道:“我與他並不十分熟悉,只我二師兄卻是與他相交甚深,後來他的雙腿被我大師兄和二師兄治好之後便自離開了大觀園,臨走之前,他還曾讓我多多照料於你,當時我還覺得奇怪,我與你相交之事,從而說與外人知曉,怎麼他卻是會知道,而且聽他的口氣,似乎早就與你相識?”
安雅聽了,雙手猛然鬆開,然後便只落着淚重坐了下來,泣道:“他還記得我,原來他還記得我……”
“姐姐……”黛玉正想勸慰兩句,只這時安雅卻是站起了身來,對黛玉道:“妹妹,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本來想着看看妹妹的孩子們的,只如今怕是不能了,下次再來瞧罷。”
說完,便欲離開,只這時卻又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對黛玉道:“對了,妹妹,只今日之事,還望妹妹幫我保密。”
“姐姐放心,黛玉自會守口如瓶。”黛玉自是知道這事事關安雅的清譽,只安雅還未與胤祀和離之前,卻是不可以被任何人翻出來,因此只微笑着點頭答應道。
對於黛玉,安雅自是放心的,因此便也抹了淚,笑着點了點頭,離開了。
安雅回到八貝勒府的時候,胤禟和胤俄也早已經離開,只剩下胤祀一人在那裡喝着悶酒,因看到安雅,於是便問道:“剛纔遍尋你不到,你卻是去了哪裡?”
“怎麼,我竟是連出門的自由都沒有了不成?一行一動也要你管着。”安雅因着自己的心事,心中正亂着,又聽到胤祀這話裡竟有些挑火的意思,心中也是不悅,於是便淡淡的道。
“你是爺的福晉,你自然得聽爺的。”許是因着安雅最近態度放軟了些的緣故,以致於胤祀竟有些忘記了安雅的潑辣性子,只冷怒道。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的福晉,只你娶了我進門後,何曾將我當過你的福晉,我瞧着竟是比一個花瓶都不如!”安雅聽了,也怒了,她可以不怪胤祀對她沒有夫妻之情,畢竟作爲皇子阿哥,在被皇上指婚前連自己的福晉長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又從何而談夫妻之情,當然,像胤禛和黛玉,胤祥和妙玉實屬特例,並不納入考慮範圍。
因此安雅也並不責任胤祀對他的無情,只她恨的是,胤祀對她連夫妻之義都沒有,爲着自己愛吃醋,攔着不讓他納妾,他使了多少手段,只自己“大清第一妒婦”的名聲還不是他傳出去的?不然,只爲何胤禛娶了黛玉後也一直沒有納妾,黛玉卻是沒有傳出這個名聲,妙玉也沒有,只單自己有?他愛新覺羅·胤祀真當她郭絡羅·安雅是傻子不成?
而她以前之所以知道,卻沒有理會,是因爲她認爲自己喜歡他,而且她想維持着兩人的夫妻之義,所以並不想同他捅破這層窗戶紙,只如今在黛玉的點醒之下,她明白過來自己其實打一開始就沒愛過胤祀,既然如此,她就不必再顧忌了,因此,安雅便索性鬧了開來。
“你!”胤祀聽了,不由得一陣氣急,是的,安雅說的沒錯,這一點他們兩人誰都心知肚明,他並不愛安雅,雖然那時候黛玉還沒出現,但他的心中卻始終沒有過安雅,安雅對於他來說,不過是連絡安親王府和郭絡羅氏家族的工具,雖然胤禟也是,但是胤禟與安雅不同,胤禟是他的兄弟,而他打從一開始,便不相信什麼兄弟情份,因此對於胤禟,他也從未真正交付過信任。
因此只胤祀娶了安雅之後,便打算將她丟到一旁,便當個花瓶供着也就是了,只是他沒想到安雅的醋性會那麼大,竟是連小妾都不允許他納,更別提什麼側福晉、庶福晉了,因此胤祀便將把安雅當成個花瓶供着想法也丟了,只一心設計安雅,逼安雅就範,讓他納妾,爲此他還暗中傳出了安雅是“大清第一妒婦”的話來,只是沒有想到安雅居然硬扛了下來。
胤祀的計劃沒有成功,心中自然是不高興的,而就在這個時候,黛玉卻是出現了。黛玉的出身高貴、黛玉的深受聖寵、黛玉的絕代風姿,以及黛玉那身後的權勢財勢,完全契合了胤祀心中完美的福晉形象,也是從那時開始,胤祀一步一步開始策劃如何求娶黛玉,當然,胤祀也很清楚的明白,像黛玉這般的人,是絕對不會委屈做側福晉的,而胤祀也放不了安親王府和郭絡羅氏的兩大勢力,因此胤祀便在安雅的飲食中下了慢性□□,以期達到讓安雅突然暴斃的效果,畢竟那時黛玉年紀還小,胤祀還有時間可以等。
只是胤祀沒有想到的是,他會在後來與黛玉的相處中漸漸真正的愛上了黛玉,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皇阿瑪會將黛玉指給了那時剛好喪了福晉,便連側福晉、庶福晉也沒有了的胤禛,他的四哥。
胤祀覺得好恨,他覺得如果不是安雅,如果沒有安雅,如果自己晚一年娶親,他就可是擁有黛玉了,因此他恨上了安雅,更恨上了胤禛。
只是這些是胤祀心中的想法,從一開始,胤祀沒有想讓任何人知道,更不曾想這些居然會被安雅一眼洞穿。
安雅雖然知道胤祀不愛自己,但是始終都沒有想到胤祀會下毒毒害自己,而當她知道的時候,她的心中對胤祀便存了幾分寒意,一夜夫妻百日恩,她與他做了這幾年的夫妻,到頭來,他卻是要她的命。
也正是因着這個緣故,所以安雅才真正看開了,看淡了,對胤祀納妾的事情也不再阻止了,當然她還是想法子解了自己的毒,只有這一點,她不會讓胤祀稱心如意。
胤祀並不知道安雅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因此聽了安雅的話,雖然有些氣急,卻也並不焦躁,只想着等安雅一死,再害死了胤禛,便想辦法請康熙將黛玉指給自己,反正在大清,兄死弟繼,寡婦再嫁的事情多得是,便是當初的孝獻皇后,也就是董鄂妃也不是在那襄親王死後,立刻嫁了世祖順治皇帝?而孝莊老祖宗更是再嫁了當時的攝政親王睿親王多爾袞。
因此胤祀雖然對黛玉嫁了胤禛有些膈應,但是如果到時候黛玉能夠改嫁給自己,他卻是一點都不會計較的,便是黛玉所生的孩子他也可以一併接受,反正他也沒有子嗣,與其跟那些自己不愛的女人生,倒不如直接搶了胤禛的來,當然,如果黛玉能給他生下孩子他就更加喜歡了。
不得不說,只這一點胤祀倒是跟順治皇帝有幾分相似,只不過胤祀比順治皇帝更多了幾分功利性,順治皇帝可以爲了孝獻皇后做到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但是如果換作是胤祀,怕就不一定能做到了。
而就在胤祀這麼想着的時候,安雅卻是已經甩袖離開了,待得胤祀反應過來,卻是隻看到了安雅遠去的背影。
是夜,胤祀並沒有同安雅同房,事實上,胤祀跟安雅已經近一年沒有同房過了,胤祀這晚依舊宿在了他的一個妾室張格格的房中。當初胤祀納這個張格格,其原因就是因爲這個張格格有些才華,而且眉目間與黛玉還有些相似,若不然,只這般的漢人包衣,又豈會入了胤祀的法眼?
而安雅見胤祀沒有來自己房間,也沒有鬧,相反,她還樂得清淨,更能好好想想清楚今兒個同黛玉說的話,想清楚自己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下去,因爲她知道,只今兒個這般同胤祀一鬧,她卻是再也別想能跟胤祀在一起過下去了。
安雅這麼想着,只偷偷的將自己的枕頭拆開,從裡面取出一個匣子,裡面裝着的正是胤祀害她所下的□□。
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藥瓶,安雅最終下了一個決定。
次日一早,一道聖旨便下達了到了八貝勒府,直把八貝勒府,不,應該說是整個京城都炸了一鍋粥:“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八福晉郭絡羅氏,與八貝勒胤祀結縭多年,一直無有所出,自感婦德有虧,因此自請和離,朕已准奏,欽此。”
安雅接了聖旨,收拾了一下東西,淡然的準備出府,只這時,胤祀卻是突然攔住了安雅,責問道:“你爲什麼要自請和離?”
安雅挑了挑眉,道:“這不正趁了你心中所願?”
說完這句話,安雅便自上了安郡王府派來的轎子,想來安郡王瑪爾琿早知道這件事,因此一早便命人等在了這裡,而胤祀聽了安雅的話,卻仍舊沒有反應過來,只愣愣的看着安雅坐了轎子離去。
而雍郡王府中,黛玉聽到安雅自請和離的話,因嘆了口氣,道:“雖然我早知道安雅姐姐有可能會這麼做,但是還是難免會替安雅姐姐覺得可惜。”
“難道你不覺得她離了八弟,會過得更好嗎?”胤禛聽了,有些不解。
“不,四哥,你錯解了我的意思,正是因爲我知道安雅姐姐離了八貝勒會過得更好,所以才替她可惜,不過幸好她年紀不大,也不過才雙十年華,以後還有一段很長的路可以走的。”黛玉聽了,只微笑着說道。
之後,黛玉因想起一事,不禁有些疑惑,因問胤禛道:“只我有一點想不通的是,皇阿瑪是那般護短之人,如何卻是會準了安雅姐姐的和離的?”
胤禛聽了,知道瞞不過黛玉去,於是便道:“你不知道,因着安雅她一直攔着不讓八弟納妾,因此八弟心中生恨,便設計陷害安雅,那些個什麼勞什子的大清第一妒婦的傳言,都是胤祀自己命人放出去的,爲的就是逼安雅就範,卻沒有想到安雅竟是硬扛了下來,因此他更憎恨安雅,只下了慢性□□企圖害死安雅,好在安雅機警,識破了他的詭計,也正是因着這個緣故,安雅對八弟的感情才淡了許多,也纔不再阻止八弟納妾了。”
“那安雅姐姐身上的毒不要緊罷?要不要找了二師兄來診治診治?”一聽說安雅被胤祀下毒,黛玉有些坐不住了,於是便忙開口問胤禛道,說着,便欲命人去請莫離往安郡王府走一趟。
“你不要說風就是雨的,安雅身上的毒不是什麼奇毒,安雅已經着人解了,卻是無礙的。”胤禛聽了,忙拉住黛玉,不過黛玉到底還是不放心,因此還是讓人請了莫離去了安郡王府走了一趟。
安郡王爺瑪爾琿知道是黛玉請人讓莫離來給安雅診治的,心中對黛玉不禁有了幾分感激之情,他對安雅之母雖然並沒有幾分情意,但是對於安雅卻是視若親女,誰叫他一生只四個兒子,沒一個女兒,再加上安雅又對他的脾氣,因此對安雅更是寵愛,其實安雅的性格大多都是被他給寵出來的。
而莫離給安雅診了脈,發現安雅的體內還有着一些殘留的毒素,正是這些毒素在侵害着安雅的身體,使其不能受孕後,便自開了藥方給安雅,瑪爾琿和安雅知道後,自是感激不盡。
也因着這一節,安郡王瑪爾琿以及郭絡羅氏家族後來雖然沒有在明面上支持胤禛,但其實卻是暗中替胤禛清除了不少障礙,當然,這些也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