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康熙此時並不知道黛玉去靜心苑僅僅是單純地探望蘇麻喇姑這麼簡單,更沒想到蘇麻喇姑會當着榮貴妃和胤祹的面告訴黛玉當年自己摒棄了德妃所生的女兒,而用胤禛替代的事。他此時正在爲胤禛和黛玉的事情煩惱。雖說黛玉一再地表明她要的是“一生一代一雙人”的婚姻,而胤禛雖說不像太子以及九阿哥胤禟那樣妻妾衆多,但卻也早已經有了一位嫡福晉,兩位側福晉,兩位格格,早就已經不符合黛玉擇偶的條件。可是康熙仍然將黛玉當作自己的兒媳,胤禛真正應該娶的妻子,大清未來的皇后。
可是康熙也很清楚林家的人的脾性,他們說出的話,做出的決定,絕對沒有任何轉寰的餘地。想及此,康熙不由得後悔起來,如果當初不是自己一時心軟,深覺對不起早薨的孝誠仁皇后,以及摒棄了其親女的德妃,自己就不會不顧胤禛的感受,答應給索額圖和德妃給胤禛指婚,而且還不止指了一個嫡福晉,更指了兩個側福晉,兩個格格。不過好在胤禛並不是好女色的人,不然只怕還有更多的麻煩。
想到此,康熙不由得把賬統統算到了索額圖和德妃的頭上,以至於後來將索額圖罷官去職,甚至還將其處死,並在宣佈罪狀時道“索額圖誠本朝第一罪人也”;而德妃則在胤禛登基之前,被康熙尋了個罪過,賜了一條白綾,令其自盡陪葬。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這裡暫且不提。
李德全一直站在康熙身邊,見康熙緊皺雙眉,自是知道康熙是在爲胤禛和黛玉的事情煩心,卻明白自己不能多嘴,因而只是勸道:“皇上,奴才在旁邊冷眼看着,四貝勒和小玉主子心中皆是有彼此的。只是四貝勒不善表達,而小玉主子則邁不出心中的那道坎兒,所以才一直耽擱着。不過好在小玉主子年紀還小,還要等兩年才及笄,到那時,小玉主子指不定就看到了四貝勒的好處,自己想通了,願意嫁了也不一定的。”李德全曾跟隨康熙一起去揚州給黛玉過過週歲,那時他便稱黛玉爲“小玉主子”,如今黛玉年歲漸大,他也還是改不了口。
康熙聞言,不覺又嘆了口氣,道:“德全,你就別再安慰朕了,黛丫頭朕雖說不是看着她長大的,但也與她相處了半年多的時光,那時她還是那麼小的玉娃娃,就已經那般地說一不二了,你還記得黛丫頭抓週的時候,死命地抓住小蝶身上的那隻明黃色的錦囊嗎?任誰說都不肯鬆手。”
忽而想到此處,康熙不由得拍了一下腦門,嘴裡似在自言自語道:“當時小蝶好似裡面放了什麼印來着?莫不是鳳印罷?”嘴裡喃喃的,忽而笑了起來,道:“肯定是的,想來這兩個孩子的緣份早就註定好的。”於是,心情頓時大好起來。又問李德全道:“那黛丫頭你安排她住在哪裡的?”李德全笑道:“奴才安排的是鍾粹宮。”康熙聽了,皺了皺眉,道:“挪到坤寧宮去罷,那裡已經好久沒添些人氣了。另外,今兒晚上在御花園設宴,就讓老四、老五、老十二和老十三過來,朕要爲黛丫頭洗塵。”李德全聽了,便答應了,自去安排不提。
而黛玉聽說康熙命她住在坤寧宮中,立時便知道康熙的意圖了,卻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心中暗歎,這樣一來,只怕康熙後宮中的諸嬪妃沒的少來囉唣。果然不出所料,黛玉在坤寧宮中屁股還沒坐熱呢,便聽外面太監進來報說宮中四妃來訪。
這四妃正是惠妃、榮妃、宜妃和德妃。其中只有惠妃和榮妃貴爲貴妃,而惠妃因其兄納蘭明珠權傾朝野,因而康熙暫讓惠妃執掌後宮之權。這四妃除了榮妃之外,都十分緊張黛玉入住坤寧宮的事,畢竟後宮之中,自孝懿仁皇后薨逝後,便至今都無皇后及皇貴妃,坤寧宮除了在那裡的灑掃的丫頭,再不許有人踏入一步。如今忽而冒出了一個林黛玉住進了坤寧宮中,且今年又選秀在即,她們怎麼能不緊張呢?
而榮妃卻是氣定神閒,自她與康熙的諸多孩子皆不幸夭折之後,榮妃便再也不去爭奪什麼寵愛了,她只是每日焚香禮佛,希望自己僅剩的一子一女能夠平安無事。而且她已經見過黛玉,雖說與黛玉並沒有交流過什麼,但是她知道黛玉是一個極爲聰慧且高傲的女子,她是不會成爲康熙的皇后的。
黛玉聽說四妃來訪,心中不禁埋怨康熙,自己在鍾粹宮中好好的,幹嘛把自己推到這風口浪尖上?不過,埋怨歸埋怨,人家都來了,沒理由將人往外趕,而且說不定通過此事,自己會有些意外的收穫也說不定。黛玉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然後便命雪雁去泡茶,自己剛坐在梳妝檯前,叫過兩個丫頭,讓她們爲自己梳妝。
不得不說這坤寧宮夠大的,四妃進來時,黛玉業已梳妝完畢,雪雁也已經沏好了茶過來了。黛玉看了四妃一眼,便道:“四位娘娘既來了,且先坐下喝杯茶罷,這可是才皇伯伯命人送來的武夷山大紅袍,原是極難得的。”
惠妃聽了黛玉的話,又見黛玉並不向自己行禮,不禁怒從心生,冷冷地道:“林姑娘好大的架子,見了本宮竟然不行禮,還是說林姑娘認爲自己住進了坤寧宮,便已經是皇后娘娘了?”雪雁聽了,不覺氣怒不已,正欲上前找惠妃理論,卻見黛玉攔住了她,淡淡一笑,笑容中透着幾分冷意,只聽黛玉道:“惠妃娘娘,這裡是坤寧宮,黛玉雖說是暫居此地,卻也是此間的主人,而且煩請惠妃娘娘看看黛玉身上的衣衫,可還認爲黛玉需要向您請禮?”
惠妃聽了,這才發現黛玉身上所穿的是淡黃色旗裝,頭上則戴的是五鳳朝珠的旗頭,這些無一不昭示着黛玉的身份遠非自己這個正一品的貴妃可比的。因爲身爲貴妃,亦是沒有資格穿黃色的衣物,沒有資格戴鳳凰紋飾的釵環,更別說是旗頭了。“你,爲什麼……”惠妃咬着牙,眼中有着憤恨的神色。
黛玉輕品了一口大紅袍,淡淡一笑,並不回答惠妃的問題,只道:“皇伯伯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最愛喝的是龍井,卻偏偏還是送大紅袍給我,唉……”惠妃見黛玉顧左右而言其他,更是怒火中燒,言語中的怒氣已經很明顯了,道:“回答本宮的問題!”黛玉瞥了惠妃一眼,只道:“因爲我姓西林覺羅。”
因爲我姓西林覺羅?聽了黛玉這似乎是答非所問的話,四妃的心中不禁疑問重重,欲要問時,忽聽李德全的聲音傳來道:“皇上駕到!”
話音剛落,便見康熙後面跟着李德全走了進來。“臣妾參見皇上!”四妃趕緊行禮。黛玉見了康熙,卻不先行禮,只向康熙道:“皇伯伯,你怎麼給黛玉送大紅袍來?黛玉明明說了,黛玉喜歡喝的是龍井!”康熙聽了黛玉的話,不由得哈哈一笑,道:“黛丫頭,朕還未怪你未給朕行禮呢,你反倒怪起朕來。”接着又嘆道:“朕與東亭還有你爹可是從小兒一塊兒長大的,東亭對朕是百般順從,而你爹呢,卻絲毫不給朕的面子!如今你也一樣,朕真是欠你們父女的了!”
接着又看向四妃,臉色轉而肅然,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朕明明吩咐了不許人打擾黛丫頭的!榮妃,你說!”說着,康熙便看向榮妃。其實康熙壓根就沒有這麼吩咐過,他讓黛玉住進坤寧宮的原因,沒別的,正是因爲黛玉是他看好的未來胤禛的皇后,所以他想看看黛玉面對於後宮的爭鬥會作何反應,但卻沒想到如今自己一來,她就借茶之名怪罪自己,沒辦法,康熙只能假傳自己的聖旨來圓場了。好在自己是皇帝,縱然是說謊了,也沒人敢尋自己的不是!
榮妃聽了康熙的話,心中暗暗叫苦,只得道:“回皇上,原是惠妃姐姐找我們來看看林姑娘,本來臣妾在蘇嬤嬤處已經見過了林姑娘,這次原不欲前來,可是架不住惠妃姐姐誠心相邀,只得前來了。”宜妃德妃也點頭稱是。惠妃聽了榮妃這話,心中暗自焦急,心中暗道:“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看回去後本宮怎麼整治你們!”於是忙給康熙跪下道:“皇上,臣妾只是聽聞林姑娘品貌無雙,故而欲前來瞻仰瞻仰,所以才邀請了另外三位妹妹!”康熙道:“朕既然吩咐了不準打擾了黛丫頭,就不準,你不聽朕的吩咐,是不是在藐視朕?嗯?”惠妃聽了,戰戰兢兢的道:“臣妾不敢。”
這時,忽而一個小太監有事來報,在李德全耳邊耳語了幾句便自退下去了。康熙見了,便問道:“德全,發生了什麼事?”李德全見康熙已經看見了,便只得湊到康熙耳邊,輕聲道:“皇上,才小太監來報,說是延禧宮中的陳貴人與太子殿下私通,被八貝勒、九阿哥和十阿哥撞破,已是鬧得沸沸揚揚。”
康熙聽了,不禁勃然大怒,道:“那個逆子!”於是一腔怒火便發在了惠妃的身上,只聽康熙“哼”了一聲道:“惠妃從今日起降爲貴嬪,居永壽宮偏殿,後宮之事權由榮妃全權處理!”惠妃一聽,忙哭道:“皇上饒了臣妾罷,臣妾再也不敢了!”康熙並不理會,只道:“擺駕延禧宮!”言畢,便自顧自地走了出去,只是出去時無意中看了一眼正陪侍在黛玉身邊的雪雁。
到了延禧宮陳貴人所居的蘭藻齋,康熙便見到太子胤礽與陳貴人正衣衫不整地在那裡,頓時怒氣盈胸,吼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胤礽見康熙發怒,忙道:“皇阿瑪,兒臣是無辜的啊,兒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路過延禧宮,覺得口渴,進來討杯水喝,一個眼生的奴才給兒臣喝了一杯水,便成了這樣了。”
胤祀在旁道:“皇阿瑪,太子哥哥說的許是實情,望皇阿瑪詳察。”胤礽聽了,並不知胤祀是在落井下石,只用滿懷希望的目光望着康熙。精明如康熙,如何不知道胤祀話中暗含的深意,因而康熙並不會輕易中計,但是很顯然地,無論胤礽是否是遭人陷害,不懲治胤礽是不可能的。只聽康熙“哼”了一聲道:“還狡辯!難道你八弟、九弟、十弟看到的是假的不成!”又喝道:“從今兒起,你給朕好好地在毓慶宮中反省,無朕旨意不得出毓慶宮,早朝你也不用去了!”又看了一旁的陳貴人,道:“賜陳貴人三尺白綾!”言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也不顧身後喊聲哭聲聲可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