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李紈和鳳姐兩人自然知道這般回去是見不得賈母,沒法子回話的,不過卻也無可奈何。不過說實在的,李紈和鳳姐兩人倒也是真心對黛玉的,也深知在賈府中算計黛玉的可不是那麼一個兩個的,所以爲了黛玉的安全,她們私心也是不希望黛玉與賈府有太多瓜葛的。也因此李紈和鳳姐後來在賈府倒了的時候,黛玉命人暗中幫扶了一把,所以李紈和鳳姐後來雖說不是錦衣玉食,卻也生活無憂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兩人回到賈府後,自是要先去賈母那裡的。只因巧姐兒年紀小不懂事,鳳姐便讓平兒先送了巧姐回去;而李紈則先帶着賈蘭及林文芾先去了賈母的上房。不過鳳姐卻也是腳快的,李紈前腳才進來,鳳姐後腳也跟着來了。
賈母見李紈和鳳姐兩人並未請到黛玉前來,心中不覺不快,因又見林文芾長身玉立,一表人才,目光中似有精光閃爍,卻又帶着一絲邪氣,不覺心下一怔,以她在賈家當了多年老封君的經驗,這等人只怕是極難應付的,又見林文芾並不向自己行禮,且衣着不俗,便自先開口問道:“珠兒媳婦,這位是?”
李紈尚未開口,卻見鳳姐便已笑向賈母,搶着道:“老祖宗,你可是不知道,公主見大嫂子帶了蘭哥兒去了,可愛得什麼似的,只瞅着恨不能將蘭哥兒長留在公主府裡纔好,只是奈何皇家規矩在那裡。本來我們沒公主傳召,私訪公主,是要擔罪名的。可公主因喜歡蘭哥兒,卻也沒計較什麼呢。只因聽着說蘭哥兒只習了文,卻沒人教什麼騎射功夫,正好皇上撥了一批侍衛到公主府,所以公主就挑了個功夫好的來。據說這個還領着朝廷的俸祿,是個御前的帶刀侍衛呢!”
賈母聽了,心中悚然一驚,御前帶刀侍衛還領着朝廷俸祿的,那可至少是從三品。而他卻又未向自己行禮,可見品級是在自己之上的。自己是從二品,難不成他竟是正二品不成?想到此處,賈母不禁問道:“未知這位大人怎麼稱呼?”林文芾面無表情地道:“不敢,在下林文芾。”
賈母聞言,忙道:“老身見過林大人了。”賈母吃了一驚,她原是聽說過林文芾的,聽說林文芾十三歲時就入宮當差了,原是太后宮中的一名普通侍衛,後來被調到乾清宮,因護駕有功,且武功出衆,被康熙升爲正三品侍衛統領,並歸入滿洲正藍旗,成了正經的旗人。十六歲那年隨康熙到西山巡狩,十七歲被擢升爲正二品御前侍衛,允其佩刀自由出入皇宮。據說許多阿哥大臣都想拉攏他,可他一身傲氣,誰也不睬,只在康熙手下辦差。
賈母沒想到皇上會把林文芾給了黛玉使喚,而黛玉卻又讓林文芾來教授賈蘭騎射功夫。說實話,賈母現在心中是五味陳雜,不知道這林文芾來了賈家,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不過既然知道了來人是林文芾,賈母自是不敢慢待,因道:“鴛鴦,快命人備好房間給林大人休息。”
鴛鴦正答應着欲去,卻聽林文芾道:“不必了,公主是命我來給蘭少爺教授騎射功夫的,若住得遠了怕誤事,只珠大奶奶和蘭少爺住哪的,便在那收拾一個廂房給我住便也罷了。”任鴛鴦千伶百俐的,聽了這話,也只得愣在那裡不知所措了。
賈母原是想備了比槿霞閣稍次一些的流芳苑給林文芾住的,畢竟若是黛玉哪天回了賈府,倒還是隻能讓黛玉住槿霞閣,別人原誰也不配。而林文芾卻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若是得罪了,賈家也吃罪不起,好在林文芾如今被皇上撥給了黛玉,黛玉原也算是他的主子,想來讓他住流芳苑他也不會不樂意的,卻未曾想林文芾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顯是極尊重李紈和賈蘭的。
賈母細想了想,估計着林文芾原也是瞧着黛玉的面子不敢怠慢了的意思。但又害怕若林文芾知道李紈和賈蘭住的地方原是不怎麼好的,會不會當場暴怒。因此便道:“如此珠兒媳婦與蘭兒也挪個地方兒個,你住的原也偏遠了些,不如挪到前面的流芳苑來好了。好在東西也不多,只稍微收拾一下便好了。”
李紈自是知道賈母不過是看在黛玉和林文芾的份上纔給自己和賈蘭挪屋,雖說心中不滿,卻也不露分毫,只訥訥地答應了一聲,便同賈蘭一道出去了。林文芾見李紈和賈蘭出去了,便略道了一聲禮,也尾隨着李紈和賈蘭去了。鴛鴦見了,忙跟着出去,幫着收拾。
賈母見眼前只剩下自己和鳳姐二人,便問道:“你們在玉兒的面前可提起元丫頭來了?”鳳姐揣度了一下賈母的心思,方笑道:“說了。只公主說如今宮裡頭爲了選秀的事兒是亂成一鍋粥了,前面後面都要她幫着,都忙得燙腳貓兒似的,原也顧及不到太子宮裡的事,再說,那該榮妃娘娘管的,她一個外姓公主,不好多說些什麼。不過,倒也沒聽說太子宮中有什麼事兒,只聽說太子殿下這兩日心情好得很,想來大姑娘受寵獲封也快了。”賈母聽了,點了點頭,方展開了笑容。
鳳姐原是胡亂瞎編安慰賈母的話,卻哪知亂打亂撞,竟瞎貓撞上死耗子,給她說中了。
原來這幾日黛玉因要幫着榮妃娘娘操辦選秀的事,因此確實忙得腳不沾地,什麼都快顧不過來了,哪還有心思去管毓慶宮中元春的那些個破事兒,因此便暫且丟在了一邊兒,只先忙自己的。卻沒成想胤礽因上次情果之毒的事兒,心中一直記着元春,只因苦於索相一直讓他戒驕戒躁,以免忍得皇阿瑪不喜等言語逼迫,也因此只得暫時忍住去找元春麻煩的衝動。
這日,胤礽心中實在煩悶,因此便去了他最寵愛的格格吳芸那裡。吳芸見太子來了,心中極爲歡喜,便忙起身起身迎接。胤礽見吳芸穿着一身鬆鬆的水綠色衣裙,雲鬢上只斜斜地插着一支青玉步搖,口若含丹,肌膚生香,一雙美目柔若春水,不覺心中微漾,便伸手揮退了在房中侍候的丫鬟宮女,接着便將吳芸摟在懷中,意欲求歡。吳芸輕輕一笑,撥開胤礽的手道:“太子殿下見諒,奴婢可侍候不了您了!”
胤礽奇道:“如何侍候不了本宮了?”吳芸貼近胤礽的耳邊,悄聲道:“奴婢有喜了。”胤礽聽了,頓時高興得不得了,道:“太好了,本宮又要當阿瑪了!”接着又摟着吳芸軟玉溫存了一番,方道:“若是芸兒爲本宮生下一個麟兒,本宮立時便將芸兒升爲側福晉!”吳芸聽了,自是十分高興,忙行禮謝恩不提。
吳芸有喜的事兒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毓慶宮,胤礽的許多姬妾自是豔慕不已,但更多的卻是對那吳芸的萬般嫉妒,其中又尤以元春爲最。
元春自從聽聞皇上親封的固倫宸玉淑慧公主乃是自己的表妹林黛玉,如今又與榮妃娘娘一起操辦選秀之事後,便一直欲借黛玉的勢來升了自己在太子宮中的位份,雖說元春不敢肖想太子妃瓜爾佳氏的位份,卻一直眼熱着胤礽身邊僅存的一個側福晉的位置。
如今聽聞吳芸有了身孕,元春頓時感到了危機逼近的感覺。當初她之所以會冒險聽那什麼牢什麼秋不達的話,就是因爲自己期望能奪了吳芸的勢,一舉坐了胎,也好穩坐了那側福晉的位置,如今沒想到反到讓吳芸給趕在了前面。想到此處,元春不禁又有些暗恨黛玉,心想若不是黛玉戳穿了自己,只怕如今太子身邊最受寵愛的女人就是自己了,可是忽而又想道,也許黛玉初次遇見自己,並不認識自己也是有的,畢竟自己入宮已有近十年,黛玉來京城時又沒在賈家住多長時日,縱是進宮這毓慶宮亦只來了一次,若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指不定會幫自己升了位份也不一定,因而便再沒想黛玉的事。
元春知道,自己即使是現在去求黛玉,只怕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畢竟她一直知道因爲那情果的事兒,胤礽的心裡一直梗着一根刺兒,所以對自己是冷落了很多。如今最要緊的事,如何讓胤礽恢復對自己的印象,甚至對自己比之前更好。思及此處,元春不由得心生一計。
說來也巧,這元春所住的榴芳閣與吳芸所住的芸香軒中間只隔了一個小院子。這院子雖小,且只有十多步路的方圓地步,卻清幽無比,而且無論是去榴芳閣還是芸香軒都要經過這個小院子。因而這日夜晚,元春便攜同貼身丫鬟抱琴來到了這小院子裡,只對着那月亮彈琴。
過了一會兒,只聽抱琴對元春道:“姑娘,太子殿下快來了。”元春聽了,便立馬離了琴,只雙手合十,對月跪拜,口中唸唸有詞,而抱琴則只侍立一旁。
果然,很快,胤礽便經過了小院子。胤礽原是欲去芸香軒看吳芸的,卻沒想到在這小院子中見到了元春,霎時被元春的舉動吸引了過去,因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
元春見胤礽果然過來了,遂壓抑住心中的狂喜,只假裝驚慌失措的樣子道:“回太子殿下,奴婢這是在對月祈福。”胤礽奇道:“對月祈福?爲誰祈福?祈什麼福?”元春故意裝作訥訥不敢言的模樣,抱琴見狀,便忙對胤礽道:“回太子殿下,姑娘是在爲太子殿下祈福。因姑娘知道自己誤將情果當作香梨給太子殿下服用,致使太子殿下中毒,闖下大禍,心中十分難受。又怕太子殿下身體受損,因而便夜夜都來此院中對月祈福。”
胤礽聽了,心中原本對元春的怒恨竟消了幾分,又見院中擺了一張琴,因問道:“這琴卻是用來幹什麼的?”元春見問,便道:“奴婢在入宮之前曾在自家的家廟之中聽那些尼姑誦過清心平安咒,因就想着將它譜成了曲子,將它彈了出來,在對月祈福時也好表示自己的一片虔誠之心。”接着又撲到胤礽跟前,雙目含淚道:“奴婢知道奴婢差點害了殿下,求殿下責罰!”
胤礽見元春如此做法心中本已軟了三分,又見元春泫然欲泣,杏眼含淚的模樣,更是不由得生出了憐香惜玉之心,因想元春或許果真不是有意將情果給自己吃的也未可知,因而便寬慰了元春一番,又將元春從地上扶起。可嘆胤礽原本甚是精明的一個人,只因近兩年過分驕矜,剛愎自用,竟將自身的精明一點點地給沒了,因而竟並無發覺元春暗含的心思。
胤礽扶起元春的時候,元春故意裝作跪久了腿麻了,一個沒站穩撲進了胤礽懷裡的樣子,又忙道:“奴婢該死,衝撞了殿下。”接着又忙從胤礽懷中掙扎而出,似是無意中不小心扯開了一絲衣衫,露出了白膩的肌膚。胤礽見此情狀,心中大動,遂將元春一把抱起,進了榴芳閣。而抱琴也急忙將琴帶上,尾隨着胤礽回了榴芳閣,心中暗喜,看來元春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果不其然,胤礽當夜便寵幸了元春,元春見胤礽好不容易來自己這邊一趟,自是使出渾身解數,弄得胤礽是高興不已,漸漸地也就日日都往元春這邊來,反倒把太子妃和其她姬妾包括吳芸給靠後了。未過多久,胤礽便升元春做了庶福晉,毓慶宮的人皆稱其作“元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