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傳到毓慶宮的時候,元春和探春兩人並胤礽其他的妾室皆在太子妃瓜爾佳氏住的若水閣賞花。“福晉,這花這般獨特,奴婢竟不知是何品種呢?”胤礽的一個格格範佳氏自小癡愛花草,毓慶宮中無人不知,因此這範佳氏會問出此等言語來,衆人倒也不覺得稀奇,而且她們也想知這眼前的這株花是個什麼品種,竟是這般美妙的。
瓜爾佳氏看着由他哥哥石彰送來給她的這盆開着八朵不同顏色的山茶花,心中歡喜,而且她也喜歡範佳氏的穩重本份,沒有心機。因而笑道:“你不認得它原也正常,這是雲南大理山茶花中的極品,名爲‘八仙過海’,便是雲南大理的本土人氏,亦少有認得的。只因這花原只供奉於大理皇宮之內,民間再難尋到的。也是本宮的哥哥之前去了一趟大理意外求得,不然本宮亦是難得到的。”
元春聞言,便笑道:“原是福晉福澤深厚,不然奴婢們哪有機會見到這等名貴茶花?”瓜爾佳氏聞言,因笑了一笑,又看向探春道:“英側福晉,你與元格格皆有孕在身,這天愈來愈冷,也要小心保重身體的,太子殿下子嗣本就稀少,還指望着你們給太子殿下開枝散葉的。”探春和元春聽了,忙點頭稱是。
吳芸聽了這話,心中酸楚,自己之前好容易生了一個皇孫,偏偏被人給謀害了去,若不然此刻怕也會開口叫“額娘”了。因而暗中怒瞪了元春一眼,心下暗暗思量,該怎麼除去這個眼中釘、肉中刺纔好。
正在這時,卻見李德全走了進來,瓜爾佳氏見了,忙自迎上去,笑道:“李諳達怎麼有空來本宮這裡坐坐?”李德全笑道:“太子妃客氣了,奴才也不過是奉皇上之命,來給英側福晉和元格格宣旨罷了。”瓜爾佳氏聽了,忙笑道:“勞動李諳達了。”又命人擺香案來。李德全笑道:“也不是多大點兒事,就不必麻煩了。”言罷,便從袖口中取出一卷明晃晃的聖旨。
瓜爾佳氏並衆人見了,忙自跪下,只聽李德全打開聖旨,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賈氏探春與賈氏元春身懷皇孫有功,朕心甚喜,特旨允賈氏探春與賈氏元春於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回府省親。欽此!”
一旨下,底下的衆人包括瓜爾佳氏的心中是各各不一,原來這省親自來只有皇上的嬪妃方有資格,自康熙登基以來,後宮嬪妃還沒有一個有此殊榮允許回家省親的,當然,黛玉除外,畢竟黛玉雖掌後宮鳳印,但終究只是一個外姓公主,未來的四福晉罷了,自來不能算在後宮嬪妃之列。如今皇上卻忽降此聖恩給兩個包衣奴才出身的側福晉和格格,卻不知是何用意。
當然,想得這麼深遠的自只有太子妃瓜爾佳氏了,至於其他人,除了接旨的探春和元春,無不是羨慕之外是深深的嫉妒。而李德全卻是不管她們是作何想法,他還要趕緊去榮國府一趟將這道聖旨宣了,因此便道:“奴才還要去榮國府宣旨,也不多作停留了,奴才告辭。”
李德全走後,探春和元春可是樂昏了頭,她們當然知道省親是隻有皇上的嬪妃纔有資格的,如今皇上忽頒此旨,是不是意味着太子殿下將來定能榮登大寶,她們也能成爲一宮之主了?想到此,探春和元春的心中是興奮莫名,直恨不得現下里便回府將此事告知府裡,讓他們改支持太子胤礽,放棄八貝勒胤祀。
而吳芸見了元春高興的模樣,卻恨得差點將手給掐出血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眼中卻隱隱露出一絲寒意,暗道:“賈元春,你儘管得意罷,到了你省親那日,我必定要讓你痛哭流涕,惱恨得想死!”
而另一邊,李德全到達賈家的時候,賈母正在等着焦大傳來的信息,原來那賈母還不知道那石秀蓮已死的事,她只是讓那焦大去石秀蓮那兒探聽消息,另外就是她估算着那石秀蓮服用的幻藥的藥效快發作了,得趕緊給她服下那幻藥的解藥才行,不然石秀蓮一旦死去了,那她的計劃也就前功盡棄了。念及此,賈母不禁覺得有些心焦。
正在這時,卻見寶玉跟前的一個小廝名喚墨雨的跑了進來,對賈母道:“老太太,前面宮中的李大總管來宣皇上的聖旨,大老爺二老爺請老太太過去呢。”賈母聞言,眼眸一眯,道:“可知道是什麼聖旨?”墨雨道:“李大總管還沒宣呢,說是要等老太太還有太太們皆到了再宣。”
賈母聞言,心中不覺驚訝,什麼聖旨非得衆人齊全才宣得?因而忙對墨雨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罷。”又命鴛鴦道:“快,快給我換身衣裳。”鴛鴦聽了,趕忙捧了賈母的誥命服來給賈母換上。
等賈母趕到那榮禧堂的時候,便見到邢夫人王夫人皆已經到了那裡,主子丫頭更是跪了一地,不過瞧着李德全的樣子,想來這聖旨也不會是什麼壞事,因忙由鴛鴦扶着跪在最前面,道:“奴才恭領聖旨。”
李德全見人都齊了,便將在毓慶宮宣過的聖旨又重新宣了一遍,道:“這可是淑寧公主向皇上求的隆恩,貴府可是好生感激淑寧公主一番纔是。”賈政聞言,十分不解,因問道:“如何卻是淑寧公主求的?”
李德全道:“想來貴府也應該聽說前段時間淑寧公主被賊人所擄,幸得貴府的璉二爺遇見了給護送了回去。淑寧公主自然感激在心,因此今兒個進宮時因聽聞言英側福晉和元格格思念家中親人,所以纔在皇上跟前求了這道恩旨,說來也是貴府的福氣到了。”
賈母聞言,以爲自己的計劃已經開始完美的實現,心中得意非凡,沒有像樣的後世子孫又如何,她一個婦人依然能夠隻手遮天,翻雲覆雨,總有一天,她要讓這府中脫離了包衣的身份,成爲真正的主子旗人,到時候,不但是這個賈家,便是元春、探春她們成爲一宮之主後,還不是都要聽自己的使喚?
不過賈母面上卻是未露分毫,只道:“奴才們叩謝聖恩。”李德全將聖旨遞給賈母,而後方道:“對了,皇上聽說貴府中有一些膽大包天的奴才在外生事,十分不悅,不過看到英側福晉和元格格的份上就暫且不計較了,還望老太君慎重處理纔是,莫要讓一幫奴才毀了貴府的似錦前程。”
賈母聞言,心中不驚,不知道李德全這話是何意,擡頭看了李德全一眼,卻見李德全眼中平靜無波,心中便放下心來,想來是她這幾日放鬆了些,底下有些奴才便開始生事了!於是便道:“奴才們謹遵聖諭。”
送走了李德全,底下的衆人登時高興起來,王夫人更是得意得不得了,看來自己離掌管這整個賈府的管家權的時日越來越近了,雖說趙姨娘是探春的生母,但她可沒將趙姨娘放在眼中,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縱然生出來的女兒成了鳳凰,也改變不了她的賤命,等到她徹底地掌握了管家權,自己還不是想讓她生就生,想讓她死就得去死?
想了想,王夫人終究覺得光是皇上的聖旨供着自己的女兒終究還不算有多麼榮耀,因而便開口向賈母道:“老太太,這次福晉回府省親,依媳婦看,這府中終究寒磣了些,莫不如找些工匠來修葺修葺,建個省親別墅也是好的。”
賈母聞言,細細思量了一番,道:“你的話也是,只是這修建省親別墅終究不是一件小事,而且只怕沒個幾十萬兩的銀子怕是不能夠的!”
王夫人一聽,便知道賈母是心疼銀子,心中自然不悅,但卻不能表露出來,因而笑道:“這倒不難,我們府中原也夠大,也不需要多買什麼地兒,只把靠東面的那些舊房舍拆掉重新修葺一下,再把那槿霞閣、流芳苑還有寶玉住的怡紅院划進去,也儘夠大了,至於工匠什麼的,薛家原就有這方面的鋪子,只跟我妹妹商量一下,想來也費不了多少錢,再說那省親別墅的圖樣兒,老爺門下原有個清客叫山子野的,最是不錯,我們也不需要另請人的。”
賈母聽了,細細思量了一番,因喚過鳳姐道:“鳳丫頭,如今那賬上還能拿出多少銀兩?”鳳姐道:“回老祖宗的話,咱們這府中這個月的月錢還沒發,若是發了月錢便只剩下的五萬兩左右的銀錢,加上能收上來的租子,想來也只能有十一二萬兩的銀子。”
王夫人聞言,不覺皺眉道:“鳳丫頭,怎麼會只有這麼多?敢是你算錯了?”鳳姐當然知道王夫人的意思,不就是想哄着自己拿出錢來麼,若是之前,她能拿就拿了,只不過如今她卻有個巧姐,她自然是要爲自己女兒打算的,因而笑道:“太太這可是冤枉死我了,這段時日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兒不少,還有那送給福晉宮中的打點費用,樣樣都是很多的,如今能剩得這麼些銀兩,已經算是很多了。”
王夫人聽了這話,心中怒極,卻不敢在賈府跟前表露出來,因此只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