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影衛地回稟,李峰屹批着奏摺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中:“確定麼?”
因爲李褚浚另被指派了公事,陸明湄只能由二皇子府的人陪着回去,李峰屹本心是怕路上出事纔派了影衛跟着,沒想到竟有些意外收穫。
“確定,素素姑娘進了那所宅子之後便沒有再出來,青影還在守着,屬下先行回來回稟陛下。”
卻是影衛見陸明湄半路上支開了二皇子府的下人,一個人去了城郊一處宅子,而那處宅子恰巧正是慕容璟之前所說,金陵王所在的地方!
李峰屹雙眉緊皺,半晌沒有說話。
據李褚浚所言,這素素姑娘從小生在西北未離開過,金陵王又是個慣常待在江南的,他們二人怎麼會有聯繫?
還是如太后所說,這素素姑娘的身份果然有問題?
又或者……
李褚浚知不知道這素素姑娘與金陵王的聯繫?甚至其實真正要聯繫金陵王的是……
“啪”一聲脆響,毛筆被扭斷的聲音讓李峰屹回過神來,強行將最後一個念頭壓下去,李峰屹冷聲道:“繼續盯着那處宅子,另派幾個人盯着這個素素姑娘,朕倒要看看這些人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是。”
影衛很快退了下去,李峰屹卻完全沒了批摺子的心情,扔了斷筆起身轉了幾圈仍是驅不散腦中的念頭,他索性出了御書房:“擺駕慈寧宮。”
然而出了門看着已經黑沉沉的天色,他又改了主意:“算了,還是去坤寧宮吧。”
太后一直堅持要查清這素素姑娘的身份才同意納妃,李峰屹絕對不相信她這樣做毫無緣由,只是現在天色已晚,再加上之前太后已經明確表示了不想插手金陵王之事,他暫且只能自己消化了這個消息了。
至於皇后……
他倒是相信皇后絕對沒有二心,但是相對而言她知道的事情怕是也多不到哪裡去,他此番去坤寧宮不過是想問問皇后對這位素素姑娘到底瞭解多少,之前爲何毫不猶豫就同意了這樣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子嫁入皇家。
自從麗妃得寵,李峰屹來坤寧宮的日子就屈指可數,這幾天更是寧願天天睡在御書房,故而這次突然駕訪,皇后驚喜之餘頗有些惶恐:“臣妾不知皇上要來,沒有提前備下茶點,還請皇上恕罪。”
李峰屹擺擺手:“是朕突然興起,不關你的事。”
從李峰屹面上看不出是什麼心情,皇后也只能先認爲對方是單純的想來坤寧宮而已,兩人隨意聊了幾句,話題很自然的轉到了李褚浚與他白日裡帶來的姑娘身上。
“之前聽你說答應了老二,朕還以爲你見過這姑娘,但白日裡看起來皇后竟也是第一次見這姑娘麼?”
這是李峰屹一直想問的問題了,那位素素姑娘看起來並不是很合皇后的性子,她當初怎麼就這麼痛快答應了李褚浚?
她知道這姑娘除了“小吏之女”還有別的什麼能幫得上老二的身份麼?
皇后倒沒覺得李峰屹這句話問的有什麼不對,只道:“褚浚那孩子前幾日就跟臣妾說了這姑娘的事,口口聲聲跟臣妾說一定要娶這姑娘,皇上也知道褚浚從小很少主動要求些什麼東西,再加上這姑娘家世清白,臣妾着實狠不下心來阻撓。”
“家世清白。”
李峰屹挑挑眉,面上依然看不出什麼表情,只點點頭道:“家世的確清白的很吶……老二難得對一個女子如此感興趣。”
皇后有些不明白李峰屹重複“家世清白”四個字是什麼意思,面上也只能陪着笑道:“是啊,這姑娘看這也是懂事的,不然皇上也不能同意對吧?”
“嗯,看起來是蠻懂事的。”
見從皇后口中套不出什麼話來,李峰屹便也不再多問,只道:“時間也不早了,皇后好好休息吧。”
皇后跟着站起身來,面上滿是失落:“皇上今晚不在坤寧宮麼?”
“還有些摺子沒處理完。”
李峰屹隨口一句話打發了皇后,走到門前又想起什麼似的道:“朕知道老二對兒女之事總歸沒有那麼上心,你這個做母親的還是要幫着好好教導這個姑娘,雖是個側妃,但總也不好不懂規矩,以後面紗啊什麼的在宮中還是不要戴了。”
“臣妾遵命。”
待到殿外安靜下來,皇后一直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喊了個小宮女過來:“去二皇子府一趟,讓他明兒個帶着素素姑娘一起過來。”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李峰屹已經很久沒有對李褚浚的事情如此傷心了,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要幫着兒子好好抓住聖寵,教導個小姑娘總規又不會費多少時間。
不過自這一晚之後,二皇子納妃一事在李峰屹那裡卻是直接被擱置了下來,本答應了李褚浚的聖旨也遲遲不發,吊的皇后心中頗爲忐忑。
而與她相比,之前對這樁婚事頗爲在意的李褚浚反倒是安靜了下來,沉寂了七日之後,皇后終於忍不住將來請安的李褚浚攔了下來:“素素姑娘今日可來了?”
“素素說不好一直麻煩母后,找了府中的老嬤嬤自己學規矩呢。”
其實是李褚浚怕人在皇后面前穿了幫,這纔沒有帶她過來。
就算是陸明湄真的幫他聯繫到了緋月樓,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卑賤之人,他自然不想對方與皇后多接觸。
“這有什麼麻煩的,馬上都要成一家人了,讓她多來陪本宮說說話也是好的。”
說到這裡,皇后才裝作不經意的問:“對了,這幾日怎麼不聽你提納妃的事情了?皇上那邊可定了日子?”
“兒臣尚未收到消息。”
李褚浚道:“不過父皇既然已經答應了兒臣,總不會反悔,反正素素現在就住在我府上,倒也不着急。”
他當然不着急,之前之所以急匆匆的去想太后皇上請旨,只不過想先幫陸明湄洗白身份而已,現在陸明湄的身份已經定下來了,至於何時過門就不是李褚浚要想的事情了。
畢竟他這樁婚姻說到底還是被楚凌玥與陸明湄聯手逼迫的,自然能拖得一會兒是一會兒。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皇后也不好再催,只能道:“總歸都是你的事情,你心中有數就好,不過還是常帶素素來宮中看看,總歸又不是多麻煩。”
“兒臣知道了。”
就算應了下來,李褚浚也不會將此話當真,從坤寧宮出來之後按慣例去了一趟御書房,隨即便回了自己府中,卻不想在門口正正跟盛裝打扮了的陸明湄碰上。
李褚浚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你這是要去哪兒?”
雖已幫人處理好了身份,但現在事情尚未塵埃落定,李褚浚自然不希望陸明湄到處跑。
尤其是打扮得跟花孔雀一樣,生怕別人注意不到她。
雖說有緋月樓撐腰,但對上李褚浚冰冷的眼神陸明湄還是有些頭皮發麻,僵着一臉笑道:“太后召見,我總不能不去吧?”
按照陸明湄所想,既然已經成了皇子妃,進宮自然是正常的,故而今晨聽說李褚浚獨身進宮之時還頗有些不滿,不想沒過多久慈寧宮的老嬤嬤竟然傳了太后口諭過來說要她進宮,陸明湄自然不會反對,不待李褚浚指示便擅自換了衣服,誰知道這麼巧竟在門口給人碰到了。
因爲要徹底改換身份,李褚浚之前找了幾個大夫在她面上動了手腳,今日正是大夫交代的可以摘了面紗的日子,陸明湄自然迫不及待。
誰知李褚浚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卻道:“回去換上之前給你的衣服,把面紗戴回去。”
“二皇子爲何……”
一句問話硬生生被李褚浚冰冷的目光給逼了回去,想起之前差點命喪此人手中,陸明湄饒是再不滿也只能按照對方的要求換回了之前一身素服,這纔跟着老嬤嬤進了宮。
楚凌玥每日早膳定然是由慕容璟陪着用的,待自家夫君出了宮之後纔會去陪着太后,故而今日在慈寧宮正殿看到陸明湄時還頗有些驚訝。
太后面上是一貫的淡笑:“凌玥來了,快過來坐。”
“素素見過侯爺夫人。”
陸明湄規規矩矩的給楚凌玥見了禮,楚凌玥難得只是點了點頭,看都沒看她一眼。
太后像是沒注意到這二人之間的尷尬氣氛,笑道:“聽說素素姑娘前些日子總去坤寧宮卻一次也沒來過哀家這兒,怎麼是爲之前的事情跟哀家鬧彆扭麼?”
太后說的自然是上次來慈寧宮被驗身的事情,不管心中到底如何想,陸明湄面上卻只能道:“素素不敢,只是太后不宣召素素不敢隨意打擾,還望太后恕罪。”
“誒,這又何罪之有。”
太后擺擺手,全然一副慈祥長輩的樣子:“以後總歸是一家人了,你也可以多來走走,剛好你跟凌玥歲數差不多,也免的凌玥一個人陪着我這個老婆子寂寞。”
楚凌玥忙道:“太后這是說的哪裡話,能陪着太后是凌玥的榮幸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