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寒芒的刀刃架在天啓帝的脖子上那一刻,天啓帝頓時便蔫了,又驚又怒道:“你敢弒君弒父?!”
既然撕破了臉,李褚浚也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了,他冷冷一笑,陰森的聲音在天啓帝的身後響起:“我敢不敢,父皇大可以試試啊?要麼你現在傳人來寫下傳位的詔書,要麼,咱們就魚死網破好了!”
如今他跟西岐勾結之事已經敗露,他在無路可退,唯有前行。縱然前面已經是萬丈深淵,李褚浚也要試試看能不能闖出一條生路來。
只可惜,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天啓帝害怕李褚浚,當下就命人拿來了筆墨,捧來傳國玉璽,被脅迫的當場就要寫詔書。
然而李褚浚一心只盯着傳國玉璽,眼中閃動着興奮的光芒,卻沒有注意到,那個捧着傳國玉璽的小太監眼中,正閃動着嗜血的光芒。
下一刻,便聽得男人變了調的聲音響起,天啓帝的臉上頓時便被濺了一臉的鮮血。帶着鐵鏽氣息的血,將天啓帝的眼前都染上了一片的猩紅。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就見那小太監驀然將頭上的太監帽摘下,套在外面的內侍監服也扔到了一旁,露出慕容璟的臉來。
而與此同時,三皇子也帶着兵從外面衝進來,將受傷的李褚浚壓制住,自己則請罪道:“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早有內侍監拿來帕子,忙忙的替天啓帝擦拭着臉上的鮮血。天啓帝似是受不了他這麼慢吞吞的,自己一把奪過來,胡亂在臉上擦了一擦。先前的驚嚇已經將他這會兒的心逼得滿是陰沉神色。
他走到李褚浚身前,擡腳便踹上了李褚浚的胸膛。這一腳用力極大,直將後者的身子踢飛到了柱子上,又如同一個破布口袋一般落在了地上。
而李褚浚的嘴裡,再也忍不住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天啓帝仍舊不解氣,恨聲道:“來人,將這個逆子給朕拖出去砍了!”
他這話一出,李褚浚頓時便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面喘息着,一面斷斷續續道:“看來父皇還真想跟我同歸於盡啊。你可別忘了,若是我死了,你的毒也解不了!”
聞言,天啓帝眼中的懼意一閃,旋即走到他面前,彎下腰來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襟,咬牙問道:“解藥在那裡,說!”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死麼?我的好父皇?”
李褚浚擡眼看着他,眼中再無懼色,反而多了一抹詭譎的色彩。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毒藥,那日喂他吃的藥丸只是唬人的。
但是這話,自己纔不會告訴他!
李褚浚笑的眼淚都下來了,眼中滿是報復的快感。
天啓帝卻是害怕了,嘶吼着大喊:“來人,傳太醫!所有太醫都給朕傳過來!”
三皇子看着天啓帝這般近乎魔障的樣子,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他回頭看了看慕容璟,卻見後者一臉的安然,完全的將自己置身事外,彷彿在看一出鬧劇一般。
見三皇子的眼光投過來,慕容璟只略略一點頭,示意他安心。
不多時,太醫院的太醫們全部都趕了過來。
若是一個人說天啓帝沒中毒,天啓帝或許還覺得此人醫術不佳。可當所有人都異口同聲道:“皇上,您只是肝火鬱結,其他並無大礙”的時候,天啓帝才反應過來。
他先是狂喜,繼而又變成了怒火中燒,大踏步走到李褚浚的面前,眯着眼問道:“你耍朕?”
李褚浚搖了搖頭,滿眼可惜道:“可惜,可惜——”
“你可惜什麼?”
天啓帝最是多疑,此刻見他的眼神,莫名的心中一沉,逼問道。
然而,不管他再如何問,李褚浚都只閉上眼,不再回答他。
自己要死是必然的,可他也不會讓天啓帝好過!
從他嘴裡問不出話來,天啓帝也不敢殺他,生怕自己中了什麼奇毒,當下就朝着外面怒吼道:“將他給朕壓下去,全城搜捕,凡是跟李褚浚這個逆賊有接觸的,一律下獄!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最後四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天啓帝的眼中只剩下了風雨欲來。
天子一怒,浮屍百里。
不過三日的工夫,京城之中便已經人人自危,以往依附於李褚浚的大臣們無比徹夜難寐,只恐那明黃的旨意伴隨着禁衛軍而來。
好在三皇子並沒有打算藉此機會打壓政敵,除了對西北之事參與或者知情之人,其他的沒有大錯,並且對朝政有見地的官員,統統都逃過一劫。
經此一事,朝臣們對於三皇子或信服,或感激,一時之間,倒是對他的呼聲格外的高漲了起來。
在清掃了蛀蟲之後,對於李褚浚的旨意也下來了。
得知他的下場,楚凌玥疑惑問道:“怎麼只判了監禁?”
照着他當日對天啓帝的德行,天啓帝不把他凌遲了都是輕的了,竟然沒有殺他,只是命人給他灌了癡傻的藥,預備關他一輩子。
簡直是,仁慈的過分。
慕容璟揉了揉小妻子的頭髮,一隻手漫不經心的把玩着她柔軟的髮絲,一隻手則攬着她的腰肢,享受着這悠閒的午後生活,嘴裡還得負責跟她解說:“皇后死了。”
“什麼?”
楚凌玥微微一愣神,中秋的時候見到皇后精神還看起來不錯,怎麼這麼會兒就死了?
慕容璟怕嚇到她,儘量將場面講的不那麼血腥:“皇后爲了保她兒子的命,給天啓帝求情未果之後,在宮中縱火而亡了。天啓帝趕去的時候,只找到一具燒焦的屍骨,且還是朝着他宮殿下跪的模樣。所以——”
楚凌玥閉了閉眼,腦海中還是不自覺的會想到當時的模樣。
皇后這樣的死法,恐怕對天啓帝的打擊不小。她至死都在求情,天啓帝就是爲了悠悠衆口,也得留李褚浚一條性命。
“所以咱們的好皇帝就心軟了,或者說,是被嚇到了?”
慕容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是,也不是。其實讓皇帝決定放李褚浚一條性命的,是三皇子。”他說到此處,又笑嘆道:“也不知這李褚承真傻假傻,竟然在早朝的時候磕頭求情,道是畢竟是天家骨肉血脈,念在李褚浚也曾對江山社稷有功,求皇帝饒了他一命。”
“他倒是會把握時機。這個情一求,不管結果如何,朝臣都會念着他的仁善。試想,誰會選擇扶持一個殘暴的君王上位?”
楚凌玥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她笑眯眯的說完這話,便到了慕容璟半真半假的誇獎:“娘子果然聰慧,不愧是爲夫選中的。”
前一句聽着倒是舒坦,可待得聽到後一句時,楚凌玥頓時便嗔了他一眼,說道:“這兒可有人聽着呢,要點臉吧。”
見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慕容璟頓時便撲了過去,小心翼翼的跟楚凌玥的肚子對視着,威脅道:“小傢伙,剛纔你可什麼都沒聽到!”
可惜,這廂柔情蜜意的溫柔繾綣才進行到一半,就聽到門外有丫鬟走進來,繼而便見蘭溪有些不甘不願的行禮彙報道:“小侯爺,香穗說有要事稟報。”
白薇爲了救慕容璟受傷之後,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慕容老夫人感念她忠心護主,便派了丫鬟香穗伺候她。
可惜這白薇自從醒了之後,就有意無意的想要纏着慕容璟,那司馬昭之心,簡直都是路人皆知了!
偏白薇還絲毫不介意旁人是如何看她的,連這個香穗也是個拎不清的,總以爲自己伺候的人以後是要當主子的,所以每每趁着王爺在家的時候,就要來糾纏一番。
這不,慕容璟剛回來一會兒,香穗便又來了。
聽到蘭溪彙報,慕容璟眼都沒擡,只看着楚凌玥道:“膳房今日做了芙蓉蝦餃,可要蘭溪給你端一籠過來?”
楚凌玥在聽到香穗來的時候,心中下意識有些不舒服,可見慕容璟根本就不理會她,反而舒了一口氣,笑道:“你這樣喂下去,當心我吃成一個胖子。”說着,又吩咐蘭溪道:“將她請進來吧。”
既然來了,總要看看她想作什麼妖啊。
蘭溪縱然有些不甘願,到底是不敢違抗主子命令的,應了一聲是,轉身出去的同時,也讓香穗進來了。
只是在香穗進門之前,她到底壓不住火氣,冷冷道:“梧桐樹可不是什麼鳥兒都能飛上去的,當心跌的太慘,連帶着家雀身上的羽毛也被摔的面目全非。”
聞言,香穗狠狠地咬了咬下脣,剛想反駁,卻見蘭溪已然走了出去。
香穗心中憋火,面上卻不敢做出來,待得進門之後,已然換成了一副急迫的樣子:“回稟侯爺,白姑娘傷口裂開了,一直在念着您的名字,求您快去看看吧!”
這幾日,她這藉口已經用了不下十來次了,若是白薇真的如她所說的那麼嚴重,恐怕幾條命都不夠死的了。
偏這香穗次次都用同樣的藉口,她說的不煩,慕容璟都聽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