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記得,如果妾室打罵嫡出晚輩,要麼發賣出去,要麼打幾十板子,要麼貶到莊子上去。思婉就要進北靖侯府,要成爲北靖侯府的長媳,如果出嫁前生母被髮賣出去,沒臉的不止是思婉,北靖侯府也跟着丟臉,如果打姨娘幾十板子,女兒出嫁,生母卻染血當場,血光相沖,保不齊連顧家的家運都會受到影響,所以,最公平又保險的,就是把姨娘貶到莊子上去,一年半載的不許回府裡頭,如此既讓大姐姐消了氣,又圓了府裡的家規,也全了北靖侯府的面子。求老太太您應允。”思婉淡定地列舉着要送五姨娘去莊子上的理由。
其實真實的理由就是想讓五姨娘能順利地離開顧家,一旦自己的事情東窗事發,也難波及到五姨娘,同時自己安頓下來後,也好去莊子上接走五姨娘,從此母女團圓,過平凡安寧的日 子。
顧思靜趕到榕園時,老太太已經下令把五姨娘貶到通州莊子上去。
而思婉看也沒看她一眼,拉着五姨娘出了榕園,與她擦肩而過。
顧思靜楞在屋中半晌也沒有說話,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沒說話,徑直往裡屋走去。
顧思靜緊追兩步想要解釋什麼,劉媽媽面無表情的立在裡屋門口攔住:“大小姐,老太太乏了,請您 先回吧。”
“劉媽媽,我有話想對老祖宗說。”顧思靜急道。
“老太太說了,請大小姐你多想想將來,一入宮門深似海,外頭多個有血親的妹妹可要比多個有仇怨的敵人好得多,何況這個妹妹還是個能幹有本事的,如果大小姐連這點子關節也想不透,進宮後就要好自爲之了?外對的長輩親人雖然想幫,也鞭長莫及,到時候受苦的是大小姐您自個兒。”
劉媽媽象背書似的,把老太太的原話說了一遍。
顧思靜如遭電擊,臉色蒼白,半晌沒有做聲。
劉媽媽說完後,轉身也進了裡屋,“啪”地一聲,門在顧思靜面前關上。
諾大的堂屋裡,就只剩下顧思靜和碧巧,空蕩蕩的,無端端就生出一絲寒意來,碧巧扯了扯顧思靜的衣袖:“小姐,回去吧。”
顧思靜這纔跟着碧巧出了榕園,踩在榕園的青石小路上,顧思靜喃喃道:“回去要從新佈置了。”
碧巧沒聽清楚,歪着頭問了句:“大小姐,您 說什麼?”
顧思靜冷冷地看她一眼道:“我剛纔說什麼了嗎?”
碧巧被她的眼光冷對光,吶吶道:“您沒說什麼嗎?好象是哦,奴婢有點走神了。”
深夜,顧思靜的後院裡亮着微弱地瑩光,外頭萬籟俱靜,熱鬧的顧相府總算平靜下來,連小貓小狗兒都進入了夢香,不再打鬧嬉戲,可顧思靜卻沒有瞧,她揹着手立在院子裡,一臉嚴肅地看着面前排成排的幾個粗使婆子,這些人,都是大太太手下用老了的,與大太太利益相連,大太太榮,她們則跟着榮光,大太太損,她們的日子也不好過,所以這些人對
大太太是再忠心不過了的。
“我說的話你們都明白了嗎?”顧思靜道。
“明白了。”幾個婆子齊齊地回道。
“可都記住了明天個自的差事?切記不可行差踏錯一步,也千萬要小心,不可以讓人發現端倪,否則,一但事情敗露,可是會丟性命的大事。”顧思靜道。
“記住了,大小姐放心,這些個老姐妹辦事都利索得很,跟在大太太跟前幾十年了,府裡的情形又再熟悉不過,不會有差錯的。”爲首的毛婆子笑道。
“那就好。時間不早了,你們回去準備吧。”顧思婉也倦了,揮揮手,讓婆子們都散了。
回到屋裡,碧巧忙給她端上一杯熱茶,顧思靜就冷冷地看着碧巧:“後院裡的事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該怎麼說怎麼做,不用我多說,你是個明白人。”
碧巧嚇得就跪了下去:“大小姐,奴婢本就是您的人,你是奴婢的主子,主子讓奴婢說什麼,奴婢就說什麼,主子不讓做的,不讓說的,奴婢決對不會多言半個字。”
顧思靜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起來吧,以後你還要跟我進宮去的,莫要以爲我的手腕厲害,在宮裡頭,比這厲害的多了去了,我現在也不過在操練實習罷了,一個人,要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就不該有婦人之仁,該狠絕的,必須要狠絕,不然,你退別人就進,你弱別人就強,到時候就只有被人睬在腳下的命。”
碧巧聽得連連點頭,眼前卻浮現出碧蓮巧笑嫣然的樣子,碧蓮頭一回跟着大小姐進宮時,一臉興奮,還在她跟前顯擺過,那時候,幾個頭等丫頭裡,碧蓮是最走得起的,也最得大小姐的心,碧玉其次,自己則是最不起眼的,也最不受大小姐重用的,可碧蓮第二回進宮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聽說連屍骨也沒個整形的。
碧玉?她被大小姐貶了,發賣了,如今流落何方都不知道。
所以,由不得碧巧不得不小心謹慎,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巴不得把自己當個半殘,有時候,太聰明也是致命的原因之一,碧巧現在只願意當個半傻子,就算被多罵幾句,也比太靈泛了招來殺生之禍的好。
大小姐要做什麼,她當然知道一些,大小姐似乎也沒刻意瞞着,爲什麼沒瞞,卻又不讓自己參與,碧巧也明白一些,大小姐在挑選進宮的人選,自己現在還不合格,正受考驗呢。
碧巧其實一點也不想進宮,聽老輩兒的人說,那是個吃人的地方,尤其宮女最沒有保障,常常死得莫明其妙,死了也沒有管。
可不想又如何,她自小就服侍大小姐,大小姐是註定了要進宮當娘娘的,原本前頭還有碧玉碧蓮兩個擋着,現在她們兩個都沒了,她反倒成了順位的大丫頭。
不想進宮,也得進宮了吧,自己知曉大小姐太多事了,不進宮,就只有死,就象大小姐方纔說的話,不忠心她,也只有死,沒有別的選擇。
顧思靜已經進了裡屋,碧
巧忙進去服侍她睡下,問了要不要守夜,顧思靜似乎還有什麼心事,不想她打擾,揮了揮手讓她退下。
碧巧就去了偏房,今天值夜的原也不是她,是碧珠,可碧珠家裡有事,讓她先頂着。
忙了一天,碧巧也累了,打算去耳房打點水給自己洗洗,端起顧思靜用過的水盆往外倒,剛出門,臉就被捂住了,手裡的盆差一點就落在了地上,好在背後之人似乎早就料到,一隻手接過輕輕放下。
碧巧嚇得魂都快飛出體外了,想要叫換,背後之人手一緊,莫說出聲,連呼吸都困難了,碧巧不敢再亂動,由着那人將自己拖到院裡的草叢裡。
碧巧以爲自己會被掐死時,好在那人終於鬆了手,碧巧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好半晌纔回過神來,擡眸一看,頓時怔住,自己面前站着的竟然是三小姐,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如見到鬼一般,爬起來就想跑。
可才跑兩步,領子就被麗娘拎在了手裡,扔回到三小姐面前。
“碧巧,看到是我,你應該慶幸纔對,怎麼反而更害怕呢?難道你巴不得是被惡人給抓了去?”思婉似笑非笑地說道。
碧巧定定神,乾笑道:“三小姐,深更半夜的,您抓奴婢做什麼?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奴婢方纔是被嚇壞了。”? “當然是有事要問你了。”思婉不緊不慢道。
“有事您不能早上問麼?這大半夜的,奴婢要回去服侍大小姐。”碧巧不悅道。
“碧巧,你可知道,碧蓮是怎麼死的麼?”思婉慢悠悠道。
碧巧的臉色頓時剎白,“她……她不是被食人妖魔給殺死的麼?三小姐,您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起了碧蓮的慘狀來,她被人挖了心肝,全身的血也被吸得涓滴不剩,死了,連具整屍都沒有,聽說人死了沒心肝,是會下十八層地獄的,因爲無心,會不能投胎轉世,就算不小心投了胎,下輩子也是個傻子。碧巧,其實碧蓮是可以不死的,她並不符合食人妖魔的要求……”思婉滿是同情地看着碧巧,彷彿在看着另一個碧蓮一樣。
碧巧被她看得頭皮發麻,一股無形的恐懼襲來,籠罩在全身,突然樹林中一聲怪響,嚇得碧巧捂頭就哭了起來。
“只是一隻貓罷了,不是食人妖魔,放心吧,食人妖魔不會來顧家的,不過,會不會去宮裡我可不知道了,顧家有人跟食人妖魔關係不錯呢。”
思婉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讓碧巧越發疑心起來,她實在受不住了,跪向思婉道:“三小姐,您 就別嚇奴婢了,您 有什麼想問的,就儘管問吧。不過,您 得答應奴婢,一定要救奴婢,奴婢不想進宮啊。”
“不進宮這一點我沒法子答應你,不過,可以把你調離大姐的身邊,你看如何?”思婉想了想道。
能離開大小姐,就等於有了另一種生活的可能。
碧巧忙點頭應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