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硯池眼裡,時小酥一直都是破壞氣氛的高手。
不管是浪漫氣氛,還是嚴肅氣氛。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很多想法觀點與常人不同,總能從別人注意不到的角度去分析問題,說不定,她真的找到了終止輪迴的重要因素也未可知。
本來滿腔煩悶的白硯池打起精神:“是十孃親口告訴我的。她的性子很極端,對不信任的人可以漠然砍殺,對信任的人,則什麼秘密都藏不住——除了她的身份。她曾暗示我,知道她的身份只會招來死亡厄運,所以無論我如何追問,她都不肯吐露半個字。”
“那說明在她背後安排下這一切的主使,有着強大到讓十娘爲之恐懼的力量。”時小酥若有所思道。
不過從白硯池所說這些話裡提煉出的信息,並不都是壞的。
時小酥臉上忽然有了幾分明亮之色:“白硯池,你仔細想想,喜歡一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你親口告訴他,我喜歡你這四個字開始嗎?”
白硯池自然搖頭否認:“當然是要有個過程。”
“那就對了。十娘愛上你絕對不是突然之間的決定,而是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當她憋得受不了主動告訴你的時候,已經是情根深種的程度。如果說她愛上你是白家招來橫禍的觸發條件,那麼……”
“那麼結局應該早就開始啓動,而不是一直拖到她把心裡話告訴我時纔開始,你是這個意思吧?”
順着時小酥梳理的思路說出推測後,白硯池的眸子裡也似乎點燃了幾絲希望。
爲什麼結局的宿命在十娘表白後才啓動?而不是她心裡開始喜歡他那一刻起?
因爲啓動結局的不是天,不是命運,而是隻能通過十娘表白才確定這件事發生了的某個人!
一切的一切,從不是什麼天道,宿命,詛咒,而是有人在暗中掌控着所謂的“命運”!
“哎?你幹什麼……”
猝不及防,時小酥被白硯池突然緊緊抱住,力道之大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卻能透過他身上的微顫感受到,此時的他究竟有多激動。
與天鬥,結局天定。
與人鬥,勝負難料!
一直以來,一場又一場的輪迴耗盡了白硯池的心力,對重生因果的揭秘也彷彿走進了死衚衕,沒有任何進展。
他還堅持着,只是因爲無法對家人的悲慘結局無動於衷,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倘若再這麼折騰幾次,恐怕只能選擇放棄。
而時小酥,無疑是破解輪迴噩夢的那束光芒。
“至少,我知道了自己是在和人戰鬥,不是沒有任何獲勝希望的……謝謝。”
在他雙臂緊抱形成的狹小空間裡,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低沉,帶着希望與亢奮的低沉。
時小酥不作掙扎,下頜輕輕搭在他頸間,用力抱着他結實背部,閉着眼享受這無與倫比的美好一瞬。
喜歡他只是美好人生的一角。
即便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她也願意不惜一切去拯救對她溫柔以待的那些人。
“幸好是你……”柔柔夜風中,他的呢喃也輕柔似水。
卻火熱熾烈。
時小酥還在享受能夠與他毫無秘密坦誠相擁的感覺時,他的脣卻已經悄然摸索而來,帶着滾燙溫度貼上她嘴角的弧度。
何必再壓抑?
又何必再抵抗?
他只需要防備潛藏暗處的敵人,而不是不許他和她兩情相悅的天道。
這世上除了保護親人外最讓他迫不及待的事,就是和她相愛。
這一晚的學宮,有喜慶,有驚嚇,有熱鬧宴席裡,不動聲色的人心詭鬼;也有偏僻池塘邊,花前月下的情絲繾綣。
看過那麼多的男歡女愛的小說,時小酥卻是第一次切身體會到,相愛相知,相擁而吻,是一件多麼幸福而神聖的事情。
但願,這晚最清淨不過的月光夜色,只屬於他們。
“哎你們在這裡啊?我找了你半——”
堪比圓滿幸福大結局的場面,被突然闖進來的雲奉意外打破,稀碎。
匆匆忙忙跑來,卻撞見人家小夫妻倆擁抱親吻的畫面,連女人手都沒牽過的雲奉登時面紅耳赤,瞠目結舌愣在原地,君子非禮勿視等等大道理全都忘到了腦後。
白硯池幽幽嘆口氣,輕輕放開時小酥。
活了二十多次的人生,好不容易有個兩情相悅的女人可以享受一下相戀的愉悅,沒想到被這麼個莽夫打斷。
“雲將軍有事嗎?沒事的話,麻煩去把自己眼珠子挖出來。”他眉梢微挑,眸子裡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雲奉的危險光澤閃動。
雲奉這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捂住眼睛轉過身去:“我、我、我是來提醒你少夫人的!”
“提醒我什麼?應該找個更隱蔽的地方,防止被直男發現嗎?”時小酥翻翻白眼。
還有什麼能比人生初吻倉促中斷更悲慘的事?
如果說白硯池的眼神是想燒死雲奉,那麼她的目光就是恨不得把雲奉千刀萬剮,撕成一條條丟到河裡喂王八。
二人冷熱交替的目光讓雲奉不由氣焰矮了一截,全無底氣:“不、不是……是那個……剛纔我不是去處理宿舍倒塌的爛攤子嗎?然後吧,我就發現,鄧姑娘房間主樑斷口特別整齊,看上去好像是被故意砍鑿過。我就想啊,會不會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
“你是說,有人想想要謀害鄧姑娘?”
喜悅過後的餘溫瞬息消散,時小酥與白硯池對視一眼,提步向宿舍區衝去。
任何與他們相關的人以及“意外”,都是不可忽視的重要線索,哪怕是僅一面之緣的鄧貞貞。
意外發生後,鄧貞貞的父母聞訊趕來陪伴安慰女兒,白硯池和時小酥找到她時,她已經伏在母親懷裡疲憊睡去,臉上猶掛着淚痕。
白硯池仔仔細細詢問過鄧家父母,並沒有發現鄧貞貞與什麼人結怨,倒是鄧母心疼女兒的一番言辭,給了二人一個猜測。
“貞貞這孩子心善,處處替別人着想。自打她跟小侯爺結了學伴,她不止一次提起說想要換成別人,說是好多人家的姑娘都喜歡小侯爺,而她已經心有所屬了,作爲小侯爺的學伴總覺着礙了那些姑娘……”
一個人人家口稱讚,性格方面近乎完美的千金小姐,能得罪什麼人呢?
如果說有的話,大概就只有身爲白硯池唯一學伴這點了。
“白硯池,出來一下。”時小酥輕輕捅了捅他,“有些重要的事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