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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布利多微笑着搖一搖頭：“西弗勒斯，你是斯萊特林的院長，而我，從沒有將蛇和黑巫師這兩者必然地聯繫起來。”
斯內普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當然，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西弗勒斯，你提醒了我。”鄧布利多的手在牛奶杯的獸形把手上慢慢撫摩着，藍色的眼睛裡透出沉思的色彩，“我一直沒有意識到格林德沃家族的紋章使用瞭如尼紋蛇的顏色，它們構成了盾牌的邊框……蓋勒特並不特別喜好蛇——”
“格林德沃家族的紋章？”斯內普頭腦裡突然閃過一道光，他盯住了面前的年長者。“蓋勒特·格林德沃？”
鄧布利多淡淡微笑一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當然，格林德沃確實是一個世紀來最強大的黑巫師，我始終認爲伏地魔在很多方面是無法超越他的。不過，德國的格林德沃家族並不是一個黑巫師的世家，事實上，十五年前他們拒絕了伏地魔的邀請，這讓歐洲大陸的情勢變得對我們非常有利。因爲幾十年來格林德沃家族雖然勢衰，但他們始終代表了巫師世界最古老一部分貴族和純血世家的聲音。”
斯內普臉色漸漸透出蒼白：“所以，這不僅僅是拜特雅妮提議的魔藥合作？”
“你的理解，西弗勒斯。”年老巫師溫和地看着他，“但格林德沃家族是值得交往的人物——不說蓋勒特·格林德沃，事實上他並不是格林德沃的直系——當年我見過他的堂兄，格林德沃家族的族長狄休斯·格林德沃先生，那是一位非常傑出的巫師：懂得高深的魔法，有強大的力量，但最重要的是，對於那種力量他非常清楚如何控制和使用。他四年前去世的消息讓我非常遺憾和難過。”
“那麼，這個格林德沃·佩弗利爾……”
“哈利·阿爾法多·格林德沃·佩弗利爾，是狄休斯·格林德沃生前指定的繼承人，這一點毫無疑問。”鄧布利多重新抱起了牛奶杯，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大口這纔看向斯內普。“你看，我確實注意到他，比他從歐洲大陸進入到英國更早開始。而從剛纔你帶回來的一點信息，這位先生顯然和拜特雅妮夫人介紹的一模一樣：他很好心。他在魔藥方面很傑出。他和老狄休斯一樣，具有高強的魔法天分，而他將這種天分運用於魔法用品的生產製造。他還是個出色的商人，言行符合標準的貴族，以及優秀的外交家——這最後兩點是福吉部長親口透露給我的，他告訴我佩弗利爾先生在盧修斯·馬爾福主辦的幾場晚會上表現出衆，而新來的外交官葛雷特巴赫先生在他的幫助下，在英國權力社會中每一個重要的巫師圈子都大獲成功。那麼，關於這位佩弗利爾先生，我們還缺少哪些方面的信息呢？”
斯內普並沒有爲鄧布利多對局勢的全盤掌控感到一絲的驚訝。即使數次推辭了魔法部長的職位，鄧布利多始終都是白巫師的領袖，更不用提那個屬於他的秘密小團體——“鳳凰社”了。他相信這個從歐洲大陸來的古老家族族長、巫師富商理所當然地被囊括在鄧布利多的情報信息網以內，尤其當他身後是那樣一個曾經出現過黑魔頭的家族。說不定，今天拜特雅妮自作主張的安排他與佩弗利爾的會見，當中也有鄧布利多的作用。想到這裡，斯內普不禁掃了老巫師一眼，卻見他凝視着架上的鳳凰若有所思。
“也許……”
鄧布利多開口了，但斯內普突然有截斷他說話的衝動，而且他也確實這麼做了：“也許，鄧布利多，還有一件事情你必須知道，同時這也是我難以接受與佩弗利爾合作的理由。”
鄧布利多擡起眼，沒有說話，他靜靜等待斯內普繼續，並略感驚訝地看到鷹鉤鼻的魔藥課教授臉上露出帶了明顯厭惡和痛恨的扭曲表情：“他長得很像一個人，我痛恨和完全無法容忍的一個人……不，他們的面貌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斯內普深吸一口氣，“你知道的，就是詹姆·波特。佩弗利爾和詹姆·波特長得就像孿生兄弟，鏡子照出的影子和實像。而且，他們的年齡……我是說如果波特還活着，任何人都會以爲他們是孿生兄弟。”
“西弗勒斯。”藍色的眼睛裡流露出瞭然的光芒，鄧布利多隨即放下牛奶杯。“但是他們不一樣，你明白地知道這一點，不是嗎，西弗勒斯？”他輕柔地說。
斯內普皺着眉點一點頭，但隨即又用力搖頭：“如果今天是你見到他的話，我認爲，你也不會比我更快地明白。”他想起了那雙翠綠的眼眸，還有那些不可能出現在波特臉上的神情，以及事實上可以用投機來形容的高質量的談話。“唯一的不同，是他的眼睛是綠色。”
“莉莉眼睛的顏色。”快速看了斯內普一眼，鄧布利多語氣平靜地指出這一點。“那麼，不是完全不能忍受，西弗勒斯。”
“你在強人所難，鄧布利多。”一種煩躁的感覺升上心頭，斯內普無意識地拿起小圓茶几上的牛奶杯喝了一大口，“考慮到他的相貌，還有，他和哈利·波特之間的友情……”
“西弗勒斯！”話頭被快速地截斷，斯內普吃驚地看着鄧布利多以一種難以想象的迅捷將一直處於放鬆狀態的身體挺得筆直——他毫不懷疑此刻老人的身子已經確實離開了那張沙發，同時一雙藍眼睛裡透出異常犀利並帶着幾分危險的光芒，“你說什麼？佩弗利爾和哈利·波特已經認識並發展出友情？你能確認這一點？！”
意識到這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讓自己深陷其中不能逃脫鄧布利多的“睡前會話”，斯內普只能向自己的一時口快地認命。“我能夠確認。佩弗利爾告訴我今天波特和他在對角巷格林—伍德魔法超市相遇並認識，作爲生日禮物，佩弗利爾將送給波特一本精裝的《霍格沃茲，一段校史》。鑑於我們都清楚地瞭解九月份哈利·波特就要到霍格沃茲上學這個事實，我不認爲他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說謊。”
老校長重重坐回了他的沙發：“這是可以想象的，海格確實告訴過我他允許哈利一個人去購買長袍以及一些必需品——如果佩弗利爾果然像你說的和詹姆那樣相像，那麼哈利無意間遇到和父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一定會非常驚訝。他很可能是依據佩妮·德思禮家保存的一些照片認出自己父親的臉，或者同樣很有可能的，是認出屬於他們父子的臉。”
斯內普將嘴脣抿成一條直線，沒有迴應年長巫師的猜測。關於哈利·波特和佩弗利爾是怎麼相識的他並不想繼續深入探討，但是鄧布利多的說法卻勾起了他另一個恐怖的預想：假設，哈利·波特擁有跟自己父親百分之五十以上相像的臉，他將無法想象接下來的七年自己必須面對和遭受的災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當初允諾鄧布利多的事情是多麼輕率……僅僅今天一個下午的經歷，也足以告訴自己那條承受的底線——如果一個具備魔藥大師知識和才能的佩弗利爾都不能使得自己跨過那條界線，那麼一個和詹姆·波特完全一脈相承的小鬼又將會是怎樣的一場噩夢？！
“看來，我們得更加註意這個佩弗利爾了，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輕輕地說，“我看得出來，你對他是有好感的——彆着急否認，我的孩子。”——斯內普對“我的孩子”這個稱呼極度反感地皺眉，一時倒忘記了反駁“有好感”——“從你對他的評價，西弗勒斯，我注意到你幾乎沒有使用貶義詞，即使是在關於他對狼□□劑過分美好的理想上，你的用詞都非常剋制……中性，而這無疑是相當難得的。”
“難道我就無法對任何一個人做出公允的評價，其中必須夾雜進強烈的且帶有明顯偏見的個人好惡？還是難道我就必須對每一個人都尖刻，無論他多麼無關緊要？鄧布利多，我不認爲我有你那樣充沛的興趣和精力，去投注在那些我根本不打算多費哪怕一分心思的人身上！”
鄧布利多安靜地看着斯內普積攢了很久的負面情緒終於爆發，他並非完全無意去阻止，但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斯內普用力吼完，這才意識到校長室不同尋常的沉寂，不覺頓時皺起眉頭，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安安穩穩抱着杯子的長者：“鄧布利多？”
“你的反應……剛好證明了我的猜測，西弗勒斯。”停頓了很久，年長的巫師終於慢吞吞開口。“如果你堅持拒絕，我們就必須想出另外的辦法去和佩弗利爾搭上線。當然，我可以寫信給拜特雅妮，然而想必你也很清楚，因爲龍血被公開出來的十二種用途中殺傷性的那一部分，我和這位女士的關係長年處於冰點以上一點點的狀態。而且，我們的工作都非常繁忙，經常性地出差和應付各種突發事件。但是現在，哈利和佩弗利爾已經開始熟悉，通信、贈送生日禮物，並且會由此變得更加親密起來。我當然希望佩弗利爾先生是一位值得信賴的朋友，但假使有任何一點意外發生……西弗勒斯，你知道我一直傾向於由你來給哈利以最合適的引導。”
斯內普面色變得難看無比，他的胸脯劇烈地起伏几下，然後才慢慢恢復了平靜：“阿不思，你從來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這是爲了哈利……要記住這一點，西弗勒斯。”
看到那雙藍色眼睛在半月形的鏡片後慢慢合上，斯內普知道：今天的談話到此爲止——而結論，關於下一步行動的計劃，已經得出。
陰沉着臉，魔藥課教授快步穿過城堡中長長的走廊，不去理會一路上畫像和幽靈們對校長室裡發生事情的那些異想天開猜測的竊竊私語。
我得給自己調一副鎮靜藥水。或者，乾脆給自己來個一忘皆空。
但是，在那之後（或之前），我要首先嚐試狼□□劑的新配製，而這是眼下唯一能夠振奮我情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