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趙岩心有慼慼,可最終還是抵不過蕭逸心意已決,於是兩人調換了身份,趙巖龍袍加身,坐在龍宸宮的那把明晃晃的椅子上,成爲衆人眼中沉默不語的皇帝,而蕭逸卻利用趙巖的身份,和趙旭快馬加鞭,一路朝着南郡趕去。
就在蕭逸趕往南郡途中的時候,清塵和懷瑾已經成功地混入了紫藤嶺的軍營,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趙雲的妻女掉了包,並且讓夜殤和握瑜帶了出去。
她們四人趁着夜色到了軍營,因爲穿着凝月國的軍服,再加上天色昏暗,並沒有引起衆人的懷疑。夜殤早已經打聽過趙將軍妻女的關押之處,所以四人混入軍營後,便直奔目標,毫不猶豫。
或許是覺得趙雲的妻女只是兩個弱女子,不足爲懼,也或許是彭關覺得自己的防守萬無一失,將天星國遠遠地阻擋在外面,所以看守她們的人並不多,只有營帳外面站着的兩個士兵。
四人到了帳子的不遠處,兩粒藥丸,清塵彈指間將那兩粒藥丸打在營帳門口的士兵身上,藥丸碎裂,一些粉末隨風飄散,很快被那兩名士兵吸入,而後兩人緩緩倒了下去。
夜殤和握瑜在那兩個士兵倒下之前,便飛奔過去扶住他們,將昏睡的兩人拖進帳子裡,而後夜殤和握瑜站在門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樣子,可衆人卻不知,清塵和懷瑾早就趁此機會,進入帳中,與趙將軍的妻女互換了衣服,並且易容成她們的模樣。
“夜殤,帶着趙夫人和趙小姐離開,務必小心行事。”做好一切事情之後,清塵這才微微掀開簾帳,對站在門口的夜殤說着。
趙雲的妻女被抓,早已經是萬念俱灰,如今見到清塵裝扮成與自己一模一樣,都不由得有些吃驚。
“趙夫人,彭關抓了你們,是爲了威脅趙將軍,而我家公子是來救你們的,我這就送你們去跟趙將軍團聚。”夜殤低聲說着,便和握瑜兩人帶着趙夫人和趙小姐離開了了營帳。
清塵朝着懷瑾使了個眼色,兩人將那中了**而陷入沉睡的士兵給拖到門口,而後又回到帳中,蜷縮在趙雲妻女剛纔蹲着的地方,靜靜地等待着。
門口的兩個士兵沒過多久便醒了過來,兩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可是進來查探之後,發現兩個女人還在,並沒有絲毫異狀,心中雖然疑惑,可爲了避免被長官責罵,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
營帳中的燭火燃盡,天漸漸亮了,清塵和懷瑾聽見腳步聲,便互相對視一眼,心下了然。沒過多久,帳外就傳來了談話聲:
“昨夜情況如何?”
“稟元副將,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異樣。”兩個士兵心照不宣地回答着。
那個被門口守衛稱作元副將的男子掀開簾帳,走了進來,看見兩個蓬頭垢面的女人還依舊待在原處,顯得很狼狽很害怕,於是很滿意地點點頭,冷哼一聲,又走了出去。
沒有人知道,營帳中的兩個女人早已經不是之前的人,而是被人調換了。
經過一夜的奔波,夜殤和握瑜早就帶着趙雲的妻女遠遠地離開了凝月軍營,回到了天星國駐紮地的範圍內。夜殤輕功甚好,握瑜武功也不弱,所以兩人帶着兩個身形瘦弱的女子,絲毫也不覺費力。
徹底到天星國軍營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天星國士兵見到四個穿着凝月國軍服的人,都紛紛拿起武器,圍了過來,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樣。
“自己人。”就在這時,明日忽然出現,看了夜殤一眼,便喝退了圍在四人周圍的士兵,開口對夜殤和握瑜說道,“徐將軍在等你們,跟我來吧。”
明日將四人帶到主帥的營帳,卻見徐明正坐在主位,皺着眉頭,似乎在等待着什麼,而旁邊的次座上,坐着的正是趙雲。
“夫君——”趙夫人一見到趙雲,便立即驚呼出聲,朝着他撲過去。
趙小姐比她的母親稍微好一些,並沒有那麼失態,而是將自己頭上戴着的頭盔拿下,露出頭盔下的面容,這才走過去,向趙雲見禮:“爹。”
“夫人?若飛?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趙雲聽見熟悉的聲音,已經是驚訝不已,而後又看見自己的女兒趙若飛,臉上露出驚詫的神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趙將軍,所有的事情,還是由夫人和趙小姐跟你講吧,你們一家三口難得團聚,本將就不多打擾了,此處留給你們,本將還有事要談,就先告辭。”徐明拱手對趙雲說着,而後帶着明日等人走了出去,打算去另一個帳中,詢問清塵的情況。
清塵已經將趙雲的妻女救出,並順利潛伏在敵營打聽情況,那麼剩下的事情,就要靠他了,若不能趁此機會破了紫藤嶺,那就太對不起清塵的一番苦心了。
趙雲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便開口詢問她二人爲何會出現在此處。趙夫人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並告訴趙雲,當她們被關押在凝月國軍營的時候,每天只能吃一餐飯。
“對不起,夫人,若飛,讓你們受苦了。”趙雲說道,“若是當初把爹接到郎城治病時,將你們也接過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現在說這些責怪的話也沒有什麼用了,只是我們出來了,可那位帶着面具的公子卻被困在裡面,也不知情況到底如何。”趙夫人說着。
“戴面具的公子?”趙雲一聽這話,腦海中立即閃現清塵的臉。
“是啊,爹,是一個帶着面具的公子把我們救出來的,還說你在這裡,讓人送我們來和你團聚。爲了不被彭關發現,他和自己的婢女扮成我們的樣子,替我們被關在那裡。”趙若飛點頭說着。
趙雲聞言,心中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中,而後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凝月不明真相,讓他無辜背上叛國通敵的罪名,甚至差點害死他的老父,又連累他的妻女,可沐葉惜才,看中他一身本事,只求他真心歸順。
往日他固守着對凝月國的忠誠,可是凝月國的百姓不分青紅皁白攻擊他的父親,凝月國的將領不問情由抓了他的妻女,若不是沐公子,他的父親和妻女,恐怕此時已經不在人世。郎城告破雖是因爲沐公子的奇謀巧計,可終究是因爲自己技不如人。
所以趙雲現在面臨的,是放棄他的凝月國,和選擇他的沐葉;以及他那愚不可及並且註定得不到回報的忠誠,和一份他無論如何都應該償還的恩情。
腦海中的念頭千迴百轉,趙夫人和趙若飛就靜靜地站在趙雲的身邊,看着這個身爲一家之主的男子陷入矛盾中,不由得有些擔心。
“夫君,我知道你現在陷入情義兩難的矛盾中,不過不管你做什麼,我和若飛,我們都會支持你的。”趙夫人似乎看出了什麼,於是開口說道。
“若是我轉投樓惜玉將軍麾下,幫着天星國攻打凝月,你們也會支持我嗎?”趙雲開口問道。
“爹爹,女兒雖沒上過戰場,但自小跟着爹爹你耳濡目染,也略微懂得一些。天星也好,凝月也罷,一次的戰爭,不過是爲了以後的長長久久都沒有戰爭,爹爹從小立志當保家衛國的將軍,不就是想保護百姓不受戰爭的侵害麼?”趙若飛開口說道,“這天下不會永遠太平,可統一之後的太平要更爲長久一些,爹爹幫着天星打下凝月,統一中原,現在可能會遭人罵,但是在將來,當天星凝月不分彼此的時候,百姓們反而會感謝爹爹,感謝您拋卻了自身的虛名,爲他們帶來了一個太平盛世。”
“是啊,夫君,更何況,凝月國是如何對你、對我們母女的?同樣是軍營,在凝月國我們受盡屈辱,可在這裡我們卻被禮遇有加,該怎麼選,夫君不是一目瞭然麼?”趙夫人也開口說着。
趙雲聽着自己妻女的話,沉默片刻,良久之後,他這才起身,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意,伸手拍拍趙若飛的肩,開口道:“若飛,可惜你不是個男兒身,你的悟性,比爹要強多了。”
說完這番話後,趙雲便離開營帳,朝着清塵原本住的帳子而去,他知道,此時徐明和清塵的那些手下肯定都在那裡,商量着應該如何破了紫藤嶺的佈防,以及該如何將清塵從凝月的軍營裡救出來。
若說前一刻,趙雲的心中還有些猶豫不定,那麼此時,他便已經有了決定。因爲若飛說得對,身爲將領,忠於國家是必要,可是在國家已經放棄他的時候,他就沒有必要再爲這個已經不值得他效忠的國家,放棄家庭,甚至生命。
而一個將領更應該做的,是安定一方,不管是天星也好,凝月也罷,誰能夠讓天下此後再無戰爭,讓天下黎民再不受戰爭之苦,讓戰事止息,兵戈既罷,誰就是他趙雲,效忠的對象。
更何況,沐葉本可以殺了他的妻女,嫁禍凝月國,以此激起他對凝月更深的憤怒,可是沐葉沒有,沐葉用自己換回了他的妻女,用一顆真心換他的真心,他覺得值。
或許,這就是清塵的高明之處,就像清塵一直都知道,用人之道,攻心爲上,只有讓對方的心徹底臣服,才能得到對方徹底地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