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之所以會知道,這背後有人主導一切,乃是因爲之前出現在天星軍營裡的那個黑衣神秘人,他說了那樣幾句話,讓她不得不懷疑,這整件事情,是別有用心的人設的一個巨大的局。
想起明日和懷瑾他們帶着重傷昏迷的她從凝月出逃,準備避開這場禍端的時候,卻剛好被沐清珏發現,帶到天星,讓她迫不得已地牽扯到這場戰亂中,她便萬分肯定,一定有一個能力非凡的人,將懷瑾她們離開的路線透露給了沐清珏。
如果說一開始,她只是爲了滅亡凝月江山,毀滅蕭凌當初想要的一切,但是現在,她早已經改變了初衷。對異姓侯所說的這些話,也不是在爲自己想要吞併凝月滅亡凝月找藉口,而是真正地想破了這個局,想找出背後的推手。
見異姓侯已經明白了自己所說的意思,清塵便也不再多言,只是看了異姓侯一眼,便轉身離開,走出書房。
她相信,經過這一番交談之後,她和異姓侯之間,已經達成了共識。
在忙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後,清塵心上那根緊繃的弦總算是微微鬆了些,想起自己從進了異姓侯府,便沒跟蕭逸說過一句話,心中便涌起一抹絲絲的愧疚,於是擡腳朝着蕭逸住的院子走去。
雖然這件事,有蕭逸的參與,甚至可能是蕭逸在背後策劃或者推動,更甚至,羅晉和樓惜玉也可能只是他計劃中的兩顆棋子,但是清塵卻無法責怪他。不是因爲如今她一顆心都系在他的身上,而是因爲他身受重傷,身中劇毒,還這般殫精竭慮爲她着想。
到了屋子裡,正好看見懷瑾端着湯藥,要伺候蕭逸喝下,清塵不由得開口:
“我來吧。”
蕭逸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微微的喜色,目光中閃過希冀,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讓原本蒼白的臉色瞬間好了不少。
清塵從懷瑾的手中接過藥碗,坐在蕭逸的身邊,拿着湯勺將藥吹涼了,然後送進蕭逸的口中。如此重複着動作,直到蕭逸將一整碗的藥喝光,這纔將手中的空碗遞給握瑜,讓她收拾好。
接過懷瑾遞過來的帕子,輕輕地擦拭着蕭逸嘴角的藥漬,卻不防手被蕭逸一把抓住:
“我以爲……你會怪我。”
清塵微愣,繼而開口:“原本是怪的。”
原本是怪他的,怪他自作主張,怪他竟然同意羅晉那樣荒唐的請求,甚至給予配合,怪他不該利用趙若飛那樣單純的女子。
可是現在,當她看到他身受重傷,甚至連起身走動也有問題的時候,她心中的責怪早就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濃濃的心疼。
想起他受傷的原因,更是自責不已,如果不是自己讓蕭凌抓走,如果不是他太過擔心她的安危,而讓顧延昭有機可乘,如果不是顧延昭扮成了她的樣子,蕭逸又怎麼會一點防備都沒有,甚至傷的這麼重?
她不想成爲別人的包袱,所以她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更出色,可她還是成了蕭逸的軟肋。
“你知道嗎,就在不久之前……當我看着你一句話都不跟我說,直接叫上懷瑾,轉身出去的時候,我多麼害怕,害怕你和之前一樣,再次推開我……”蕭逸手中用力,將清塵扯進自己的懷裡,讓她的臉貼着自己的胸膛,說着。
懷瑾和握瑜對視一眼,悄聲無息地走出去,順帶關上房門,將這屋子的空間留給這麼長時間以來,就沒有好好說過話的兩人。
自清塵在漠北被蕭凌擄走開始,兩人雖也有過一兩次的接觸,但卻總是匆匆見面,匆匆離開,從來不曾像現在這般,如此靠近。
清塵知道蕭逸身上有傷,卻並沒有掙扎,只是靜靜地靠在蕭逸的身上,聆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聽着他訴說着對自己的情意,心中一陣感動。
“不會的,我們要一起面對這一切,要解開這背後的真相,還要還天下百姓一個盛世安寧,我又怎麼會這樣推開你?”清塵低語。
蕭逸聽着清塵從來不肯輕易說出口的承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將清塵擁地更緊。
清塵說的沒錯,如今這一切處處透着詭異,他們本可以就此抽身離開,不再過問世事,然而這卻不是他們兩人的風格。更何況,這亂世,如果不是因爲清塵被仇恨所驅使,蕭逸也一心想爲葉傾城和葉家滿門討回公道,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天星和凝月之間的戰爭已無可避免,漠北也捲入其中,如今竟連一直偏安一隅的南郡也要摻和一腳,南郡女皇雖與沐清珏結盟,然而卻不保證攝政王的勢力死而不僵,也不保證那個神秘的南疆國師不在背後耍陰招。
“好,我們一起面對這一切,解開背後的真相,還天下百姓一個盛世安寧。”蕭逸點點頭,重複着清塵的話。
“我已經跟異姓侯說過了,他已不會再糾結南郡易主之事,羅晉這兩天只怕也要啓程前往南疆,尋找趙若飛的下落,我也會上報沐清珏,讓他下旨,答應南郡一切不變。”清塵將她來異姓侯府之後做的事情都跟蕭逸說了一遍。
“你自有你的考量。”蕭逸不置可否,似乎是任由清塵安排。
“如今最重要的是你的傷。我問過懷瑾了,迴旋鏢上的毒並非是什麼奇毒,有藥可解,可是這內傷卻牽動了你體內的芝蘭蕊,就算內傷好了,也還要體虛一陣子。”清塵說道這裡,便從蕭逸的懷中起身,頗有些擔憂地看着蕭逸。
“也幸虧南郡如今還算太平,我在這裡休養,也算合適。”蕭逸說道,“不過沐清珏應該是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只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這個機會。”
“他若敢做出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我必定有辦法讓他的皇位坐不穩當。”清塵聞言,開口,語氣裡盡是囂張。
蕭逸淡笑,他知道清塵有這個本事,但他卻不願事情更加複雜,如果他所料不錯,南郡易主的消息已經被樓惜玉上報給沐清珏,而沐清珏的聖旨,只怕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對了,這麼久了,可有蕭凌的消息?”蕭逸似乎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間開口問着。
“還沒有。”清塵凝眉,“你也知道蕭凌詭計多端,否則也不會讓顧延昭把你傷成這樣,自我從他手中逃脫開始,他便不見蹤影,我的人已經各處搜索打聽了,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
“這麼一說,我反而有些擔心了。”蕭逸皺眉,說道。
“擔心?”清塵詫異,“你是說,蕭凌可能還有後招,他在暗處我們在明,可能會防不勝防。”
“這還是其次,若真的只有蕭凌一個人,即便加上顧延昭,對你我來說,也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蕭逸搖搖頭,再次開口,“我擔心的,是蕭凌和那個黑衣神秘人之間,是不是有着什麼不爲人知的關係。”
“凝月已經沒有蕭凌的立足之地,天星有我在,不可能與蕭凌結盟,漠北汗王換人,也不可能與蕭凌合作,如果蕭凌想重新奪回凝月皇位,重新掌權,勢必要另外的人合作。”清塵聽了蕭逸的話,瞬間明白,“而南疆,就是最合適的合作伙伴。南疆雖然國土面積狹小,可是南疆有許多不爲人知的邪術,比如最近一直頻繁出現的蠱蟲就是其中之一,若蕭凌真的搭上了南疆這條線……”
“沒錯,這就是我擔心的。然而天星早在很久之前便與南疆結盟,南疆也答應不摻和天星和凝月之間的戰事,但是……你可記得,天星國的左相大人奉你的命令,帶着天星國庫至寶金佛珠尋找玉無緣,可是至今也沒有人知道,玉無緣長什麼樣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蕭逸說出另外一個疑惑。
“你連我讓左相去找玉無緣時帶的寶貝都一清二楚,你倒是很關心我。”清塵忽然間撲哧一笑,說着。
“當時並不知沐葉是你,只是輕煙翠柳的人打聽到了,說與我聽,起先並沒有在意的,後來纔想到。”蕭逸說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說,左相可能被玉無緣忽悠了,也有可能是左相根本沒有找到玉無緣,在忽悠我們?”清塵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根究。
“不錯,玉無緣是什麼樣的人,從來只存在於傳說中,似乎有記憶以來,他就是南疆的國師,在南疆是一個低調卻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即便你打聽到他酷愛金子的喜好,也難保不是他故意放出來掩人耳目的假消息。”蕭逸說道,“若真是如此,玉無緣此人必定不好收買。”
“其實這件事情,我幾乎可以確定,和玉無緣有關,上次在天星國軍營襲擊我的黑衣神秘人,他用的武功便是玉無緣的成名絕學,再加上如今異姓侯府那個婢女所中的蠱毒,無處不透露着南疆的痕跡。”清塵說道。
“也許,我們也應該去一趟南疆才行。”蕭逸忽然提議。
“不行!”清塵聞言,想也不想就拒絕,說道,“你的傷還沒有好,南疆又是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便是我腦海中記着四國的地形和其他情報,我也不敢肯定能平安走出南郡。所以,就算去,現在也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