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你把皇上怎麼了?”沐清珏的宮殿裡,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皇后娘娘鍾玉玲的怒喝。
綠喬守在沐清珏的牀邊已經兩天,自從她將沐清珏刺暈過去之後,便找了太醫過來,天星國皇宮裡的所有太醫都診斷不出,沐清珏到底得了什麼病,但是綠喬卻信誓旦旦地告訴他們,皇上三天之後就會醒。
沐清珏昏迷的消息根本瞞不住,不過頃刻間,便已經傳遍了後宮。以皇后鍾玉玲爲首的後宮妃嬪,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便立即匆匆趕到,就怕沐清珏有什麼三長兩短。
“皇后娘娘,臣妾已經說過了,皇上只是因爲近日操勞過度,突然暈厥,等他休息好了,自然就會醒過來。”綠喬看着鍾玉玲,神情淡淡的說着。
“你以爲我會信你的鬼話?你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放火燒御書房?還意圖自焚?一定有什麼陰謀!說,你到底把皇上怎麼樣了?”鍾玉玲繼續怒喝着,看着綠喬,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她就不明白了,爲什麼綠喬這個賤人就這麼深得皇寵,她收到消息,知道綠喬和宮外的人私自通信,明明都已經被禁足了,可是這綠喬竟然上演了一出苦肉計,用一個不知真假而且還未成形的孩子,又重新博取了沐清珏的憐惜。
既然已經知道了綠喬的身份,她又怎麼會認爲,沐清珏是因爲勞累過度而突然暈厥?這其中必定有什麼內幕,只是綠喬不肯說而已。
“皇后娘娘信也好,不信也好,臣妾並沒有對皇上做什麼,御書房失火也只是臣妾一時手誤。皇上過幾天就會醒過來,如果皇后娘娘不相信,大可以派人守在這裡,看臣妾有沒有從中動手腳。”綠喬說道,“臣妾言盡於此,要怎麼做,皇后娘娘請自便。”
綠喬說完,便不再開口,只退在一邊,然後等着鍾玉玲開口決定。
就算她有什麼目的,她也不會對鍾玉玲和其他后妃說出來。即便要懲罰她,那也該是沐清珏醒來之後做決定,而現在,鍾玉玲還不夠資格。
鍾玉玲見綠喬這麼信誓旦旦的樣子,一口氣憋在心裡,怎麼也發不出來。想起沐清珏對綠喬的寵愛,明知道綠喬有問題,卻只是禁了個足,她便一陣猶豫。如果她趁着沐清珏昏迷的時候將綠喬處決了,等沐清珏醒過來,發現事情的真相,她可能真的會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況,她的父親如今有別的計劃,還不到徹底得罪沐清珏的時候,所以她必須忍着。
“本宮就姑且相信你一次,三日後若是皇上還沒醒過來,或者讓本宮證明此事與你有關,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鍾玉玲說着,然後冷哼一聲,吩咐自己的心腹守在這裡,隨即轉身離去。
宮裡就這麼僵持着,宮外的情形,也十分嚴峻。
天星國的冬日,冷意逼人,凜冽的寒風如同冰箭一般,刺在路上行人的身上,一陣劇痛。
街上早已經沒有多少行人,所有的人都在抱怨這突如其來的反常天氣,然後躲在家裡,和家人圍爐烤火,好不愜意。
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人對樓家的事情感興趣,特意跑到午門菜市口,看看樓家衆人到底是什麼情況,那麼現在,誰也不願意爲了看這場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熱鬧,讓自己凍着。
距離宮裡的旨意下來已經過去了兩天多,樓家的人也只是被押赴刑場,並沒有斬首的聖旨下來,所以監斬官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他要斬殺的是樓家滿門,是天星國威名赫赫的樓家,稍有不慎,可能會引起民變,甚至是兵變。
正是因爲宮裡的旨意一直沒有下,所以樓家滿門在寒風中凍了兩天,卻還是活着,即便活的有些……苟延殘喘。
“大人……我求您,我們能撐得住,可孩子還小……請您找個大夫……”樓家跪着的人羣中,忽然傳來喬月蘿虛弱的聲音。
“月蘿,謙兒怎麼樣了?”樓敬之看着身邊的妻子和孩子,臉上佈滿焦急,可是卻恨自己的雙手被綁着,想抱一抱孩子都做不到。
“謙兒發燒了……”喬月蘿低低地開口,一出聲,竟帶着隱隱的哭腔。
兩天了,他們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寒氣浸溼,裹在身上,竟是說不出的冰冷刺骨,饒是習武出身的樓老將軍也有些承受不住,更何況是樓謙這般小小的嬰孩呢?儘管喬月蘿一直用身體替樓謙擋着所有的寒風,可小謙兒卻還是受涼了。
“都已經是半隻腳踏進黃泉路的人了,還請什麼大夫?這不是浪費銀子嗎?別說本官不通人情,你們樓家現在是朝廷欽犯,犯的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誰要是幫了你們,會被同罪論處的……”監斬官絲毫不曾憐惜這一條小小的生命,如此無情的話從口中說出來,便讓樓家衆人的心徹底涼了。
wωw▪ тт kan▪ co
難道……真的是上天要亡樓家嗎?
樓家滿門忠烈,卻沒有想到,最終竟落得如此結局……
樓家衆人還來不及爲自己的生死哀悼,來不及未樓家的命運惋惜,便只見方纔還萬里無雲的天空,忽然間便黑沉了下來。
轟隆隆——
幾聲巨雷響徹在天空中,讓監斬官和守衛刑場的侍衛們都嚇了一跳,看着這有些異常的天色,面面相覷。
冬雷震震,是個極爲反常的現象。
按道理說,冬天是不可能打這麼大的雷的,冬雷震震夏雨雪,那都是極爲少見的現象,尤其是在天星國這樣居於南方的國家,一般只有夏天,纔有會這樣的暴雨。可是現在,這樣少見的現象,竟然就發生在衆人的眼前。
“大人,天氣有變,看樣子,似乎要下暴雨啊……”一個離監斬官最近的侍衛說着。
“胡說八道!大冬天的,哪兒來的暴雨?”監斬官一聲呵斥,和話音剛落下,那傾盆大雨便傾瀉而出,嘩啦啦淋在衆人的頭頂,不過片刻,衆人的衣衫便已經溼透。
這其中,包括樓家衆人。
“老天爺!連你也看不過眼了嗎?我樓家何辜,稚子何辜啊——”樓震源忽然間仰天長嘯,大喊一聲,控訴着上天的不公。
大雨打在喬月蘿的身上,卻有一部分濺到樓謙的身上和臉上,所有人都朝這邊看着,眼神中逐漸露出絕望的神色。
“大人,這麼大的雨,請您下令讓咱們兄弟去避避雨吧——反正這些人被綁了兩天了,又累又餓又冷,也不可能翻出什麼風浪,不會有事的!”先前開口的那個侍衛繼續說着。
“也罷——這天氣極爲反常,你們都收拾一下,找地方避雨,等天晴了再繼續守着!”監斬官說着,皺着眉頭,“也不知道皇上心裡到底怎麼想的,這樓家到底是殺還是不殺,殺不殺,給句痛快話,也省的讓咱們陪着在這裡受罪!”
一聽到監斬官鬆口,那些侍衛如同脫繮的野馬,快速朝着四處有遮擋物的地方跑去。然而這地方是刑場,四周爲了給看熱鬧的百姓留足夠的空間,當時建造的時候就十分空曠,根本沒有任何遮擋的地方。
那些侍衛只能往更遠的地方跑去,原本一整隊侍衛,因爲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而四散開去。他們的身影在四周瀰漫的水汽中顯得更加模糊,很快就消失不見。
就連剛纔還在原地的監斬官,也不見了蹤影,一時間,偌大的刑場只剩下樓家衆人,他們的心情伴隨着這突如其來的大雨,起伏着,低落着,絕望着……
巨雷聲聲,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
天星國京城的百姓都閉門不出,可心中卻在擔心這樣巨大的雷,會不會把什麼東西劈壞。
“天亡樓家——”樓震源口中喃喃,說出這四個字,忽然間開口笑了起來,而後聲音放大,朝着無人的四周嘶吼,“天亡樓家——”
話音落下,一口鮮血從這個威名赫赫的老將軍口中噴出,灑落在胸前的衣服上,很快就被大雨沖刷,消失不見。
“家主——”
“將軍——”
“大伯——”
四周傳來的呼聲縈繞在樓震源的耳邊,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因爲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樓家爲什麼會在他的手上,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明白樹大招風功高震主的道理,所以他正當壯年之時,便將朝廷的兵權盡數歸還,又將樓家軍兵符交給了樓惜玉,本想着皇上會念在樓惜玉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不會對樓家動手,可是沒想到,他還是料錯了……
“沐清珏的聖旨一天沒下,我們就不能放棄希望,也許……危機過後,就是轉機。”
忽然間,淅瀝的雨聲中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帶着堅定和決絕,也帶着一絲不輕言放棄的堅持和篤定。
就在樓家衆人擡頭,想要看看這說話的人是誰時,卻看到一羣人從四面八方涌過來,手中拿着巨大的油布,遮擋在他們的頭頂,爲他們擋住了這場傾盆大雨。
雖然,來的晚了一些,可總比沒有要好。
“明月,把我們熬好的薑茶都提上來。”羅依依撐着傘,走到樓老將軍身邊,朝着身後吩咐。
很快,明月和明日便領着摘星樓的衆人,提着幾個大桶,走到了邢臺上,用碗將那熱騰騰的薑茶舀出來,分派人送到樓家衆人的嘴邊,喂他們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