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喬本就是摘星樓的姑娘,清塵自然不會爲難她什麼,將她送到摘星樓門口,並贈了鳳尾琴,便和蕭逸打道回府了。
“王妃可否告訴本王,今日這齣戲,目的何在?”蕭逸看着沐清塵,眼中透着絲絲疑惑,問着。
“王爺,關於今日出行的目的,你從出府就開始問,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不過就是清塵一時興起,想出來走走,然後對紈絝子弟欺佔柔弱女子之事看不過眼,拔刀相助而已。”清塵笑了笑,對此事諱莫如深。
“果真如此?”
“不然王爺以爲呢?”清塵反問着,卻讓蕭逸一時間語塞。
他還真不知道沐清塵處心積慮弄這麼一出,到底是因爲什麼,不過按照他對沐清塵的瞭解,絕對不只是挑釁一個京中有名的紈絝子弟這麼簡單,既然沐清塵不想說,他便不問,但他知道,這事情一定還沒完。
兩人各懷心思地回了逸王府,卻見沈碧寧等在門口,看着蕭逸和沐清塵從外面相攜而入,眼中閃過一抹嫉妒的神色,雖轉瞬即逝,卻沒能逃過清塵的眼睛。
沈碧寧神情帶着幽怨和委屈,朝着兩人行了禮,這纔開口:“王爺和王妃琴瑟和諧,鶼鰈情深,可叫妾身好生羨慕呢。”
“王爺,你也有好些日子沒去沈側妃那裡了,既然遇到了,不如就去清暖閣坐坐吧,妾身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清塵笑了笑,對蕭逸說着,欠了欠身,便告退了。
蕭逸掩住眸中那抹異樣的神色,揚起邪魅的笑容,一把擁住沈碧寧:“是本王的不是,讓美人受委屈了……”
清塵聽着蕭逸那色中餓鬼一般的聲音傳來,不由得輕笑。
“王妃,您好不容易拉着王爺陪您出去一趟,卻因爲那個無賴公子擾了計劃,奴婢本以爲您會趁熱打鐵,誰知您又把王爺推向沈側妃,奴婢都不知道您心裡是怎麼想的……”錦顏跟在清塵的身邊,看着蕭逸離開,如此說着。
“我自有我的想法,錦顏,你也不必操之過急。”清塵這般說了一句,便不再言語。
錦顏見清塵的態度,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跟着沐清塵回了露落居,又因爲清塵說有些睏乏,要歇着,便沒再打擾。
接下來的一連好幾天,沐清塵都待在露落居里,哪裡也不去,秋姑姑偶爾隨着沈碧寧進宮,與德妃沈碧環商量宮宴的事情,錦顏便一直琢磨着凝月國的刺繡,懷瑾和握瑜各司其職,就連蕭逸也一直沒有出現。
直到五天後。
“啓稟王妃,王爺讓奴才過來告訴您一聲,相府大公子沒了,沈側妃已回了相府奔喪,還請王妃做好準備,王爺在前廳等着。”秦忠來到露落居,對沐清塵說着。
“相府的大公子沒了?這人好端端的,怎地說沒了就沒了……”清塵一聽,臉上露出驚訝,微微嘆息着,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別人聽的。
“奴才不知,只聽方纔相府的來人說,大公子像是被人亂棍打死的,屍體就丟在西衚衕的乞丐窩裡,今兒個早上才被人發現的。”秦忠如此答着。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告訴王爺,本宮即刻就來。”清塵點點頭,說着。
秦忠得了吩咐,離開露落居,清塵便讓錦顏和握瑜伺候着,換了身素色的衣裳,這纔去了前廳。
蕭逸一襲白衣,上面是滾邊暗金線繡的祥瑞雲紋,整個人看起來大氣而清逸出塵,與從前他表露出來的紈絝之氣格格不入。
兩人對視了一眼,並未說什麼,只吩咐秦忠備了馬車,便各自帶着僕從,前往相府而去。
沈家與葉家不同,葉家從前只能算是小門小戶,直到葉傾城的父親,也就是定國公葉鴻,隨着先帝上戰場,無意間救了先帝一命,又因爲軍功才封了國公。而後出現了一個葉傾城,文韜武略樣樣不輸於男兒,給葉家帶來滿門榮耀。
可沈家卻算得上是凝月國百年的世家,家族淵源頗深,根深蒂固,勢力盤根錯節,尤其是到了現任家主沈鶴這一代,沾了當朝丞相這官職的光,門生衆多,凝月國大大小小官員,在朝在野的,幾乎有一大半人是出自沈鶴門下。
坐在馬車裡,清塵的腦海中回想着關於沈家的事情,不由得感慨,倘若她還是皇后,葉家不曾覆滅,如今的葉家只怕是比沈家還要鼎盛。
可惜,天意弄人。
外戚爭權,只需要一家便足夠了,已經有了一個姓沈的太后,便不再需要一個姓葉的皇后,這就是沈家要對付葉家的原因。
只是,葉家已經敗落,她又豈會容沈家囂張於人世間?
“逸親王到——逸王妃到——”
馬車停在相府門口,蕭逸和沐清塵下了車,門口的小廝見到兩人,朝着裡面通報了兩聲,便放他們進去了。
礙於沈鶴的面子和官職,相府已經有不少人到了,衆人見到蕭逸和清塵,紛紛上前行禮。
蕭逸雖然是個閒散王爺,和蕭凌之間的兄弟感情也並不親厚,但卻是凝月國唯一的親王,所以面子上還是不能馬虎的。至於清塵,衆人雖知她是敵國公主的身份,可嫁入逸王府數月,從未有不好的傳言流出,不管在哪種場合都是進退有度,也從未有過與沈側妃爭寵不睦的閒話,卻是贏得了凝月國一衆朝臣的讚譽。
“下官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剛入內庭,卻見一個長相頗具威嚴的老者走出來,對蕭逸行禮。
“沈丞相不必多禮,沈公子已去,還請沈丞相節哀。”蕭逸臉上帶着絲絲悲痛,對沈鶴拱手說着。
“多謝王爺。”沈鶴回禮,再次開口,“王爺、王妃,裡面請吧。”
清塵依然扮作一個柔弱無依的異國公主,跟在蕭逸的身邊,亦步亦趨,那份謹小慎微的樣子,讓任何人看了都不會覺得她有什麼問題。
就在兩人轉身隨着沈鶴向裡面走之時,門口卻忽然傳來一陣陣嚶嚶的哭聲,那聲音帶着委屈和不甘,帶着懊惱和悔恨,讓庭中衆人紛紛驚訝——
“沈公子,是綠喬對不起你,一切都是綠喬的錯,纔會害得你無辜枉死,你放心,等綠喬替你守完孝,綠喬也不會苟活着,一定下來陪你……”
聽了這話,場中衆人神色各異,面面相覷,沈鶴一聽到那女子的說辭,便大吃一驚,急忙繞過蕭逸和沐清塵,朝着門口走去。
蕭逸聽到那熟悉的名字,不着痕跡地看了清塵一眼,卻見清塵的臉上容顏平靜,絲毫沒有因爲這突如其來的事情而露出別的表情,若細細看去,卻見那沉寂的眸子下隱隱帶着一絲瞭然和明澈。
神情微動,只一個眼神,蕭逸便明白,此事定與沐清塵脫不了關係。
“你是何人?爲何在我相府門口大呼小叫?”沈鶴走上前去,看着跪在門外的綠喬,問着。
“小女子綠喬,參見丞相大人。”綠喬語氣悲惋,開口說道,“小女子是摘星樓的一名歌姬,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沈公子,可承蒙沈公子厚愛,對小女子愛護有加。如今沈公子罹難,小女子勢單力薄,人微言輕,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來送沈公子最後一程,再陪他共赴黃泉。”
綠喬說的情真意切,並沒有嚎啕大哭,卻只安靜地任由眼中的淚從她清麗的臉上滑落,眼中透着一抹堅定和決絕,倒叫人不得不相信,她會在下一刻,便追隨那沈公子長眠地下。
“你方纔說,是因爲你的原因,才害的拓兒無辜枉死,此話何意?”沈鶴冷眼看着綠喬,問道。
“丞相大人若肯給小女子一個機會,小女子願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只是,此時人多口雜……”綠喬說着,忽而閉了口。
“也罷,你跟本官進來,本官便給你一個機會。”沈鶴說着,便叫綠喬起來,帶着她朝着相府的後院而去。
綠喬緩緩跟在沈鶴的身後,臉上的悲痛不止,眼中還有淚珠盈盈欲滴,卻真真是一個因爲心上人死去而傷心欲絕的多情女子。
“啓稟王爺,犬子之死恐怕另有蹊蹺,還請王爺准許下官去查清此事。”沈鶴走到蕭逸跟前,拱手說着。
“丞相請便。”蕭逸點了點頭,說着,卻在擡頭的一瞬間,看到站在沈鶴身後的綠喬。
走到清塵身邊的時候,綠喬和清塵的目光在空氣中對視,隨即移開,一個漫不經心地低下頭,一個很快別過頭走了。
沈鶴離去後,便是相府的管家過來招呼蕭逸和清塵入內,兩人都沒再說什麼,只是看着相府的人都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靈堂裡早有沈家人披麻戴孝,沈碧寧也赫然在列。
都說大家族裡勾心鬥角,並沒有多少真情實意的親情存在,卻不知這沈家人是不是如此。
清塵的目光從沈家人臉上掃過,心中暗忖。沈家雖然家族龐大,但是男丁不興,嫡系只有沈鶴一個兒子,旁系也只有兩個兒子,沈鶴膝下無子,唯有沈碧環這個嫡女和沈碧寧、沈碧婷這兩個庶女。
這所謂的長子沈拓,卻是從旁系中過繼過來,自小當成沈家下一任家主培養。如今沈拓身故,沈家香火繼承面臨危機,而沈鶴這二十多年的心血也付之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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