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漠北王宮大殿上的人都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奇景,清塵不遺餘力地跳着舞,配合着蕭凌的意圖,在旋轉間,她似乎隱隱明白,蕭凌到底想做什麼。
因爲她對香料很是瞭解,曾經爲了配出素香半韻,她曾認真研究過各種香料,所以當熟悉的氣息傳入鼻尖的那一刻,她終於知道,蕭凌的目的是什麼。
蕭凌塗抹在她身上的香叫做牽引,顧名思義,是一種聞了會讓人迷失心智,看起來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牽引一樣,這香並不是劇毒,也不是沒有破解之法,破解這牽引的方法,就是在地上灑水,讓這香味遇水則溶,逐漸淡去。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這牽引除了能讓人迷失心智以外,還能在另一種情況下產生劇毒,那就是與酒相混合,尤其是漠北的烈酒,酒越烈,香越弄,毒性就越強。
看來……蕭凌這是想用這種香氣,將整個漠北王宮的人,一網打盡。
想到這裡,清塵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畢竟方纔蕭逸也喝了酒,若是又聞了這香,恐怕會承受不住,更加上他本來就身中劇毒,若是因此而有什麼問題,她不會原諒自己。
看到清塵慢慢停下,蕭凌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被清塵洞悉,而整個漠北王宮大殿上的人,除了蕭逸和万俟俊這些個武功高強,內力深厚的人還扛得住,其他人的臉上都已經逐漸浮現一些癡迷的神色。
“來人,給我上——”蕭凌忽然間臉色驟變,嘴角吐出這樣幾個字,拉着清塵便向後退。
一時間,一波不知潛伏在哪裡的黑衣人從天而降,然後朝着大殿中的人大開殺戒,絲毫不曾手下留情,不管是大殿中的護衛,還是一些其他的宮人,或者是漠北各部落的代表,都沒能倖免。
“放開我——”清塵突然間開口,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能開口了,腦海中回想起剛纔蕭凌拉着她往後退時,手不經意間拂過她的脖子,應該是解了她的啞穴。
“這大殿中一片混亂,你想死,我還不想呢,你必須跟我一起走。”蕭凌說着,便將清塵扛起來,飛身而去,動作快的不可思議。
王宮門口的護衛只感覺到一道黑影閃過,便紛紛涌進殿中,勤王護駕,而万俟俊身爲新等級的汗王,也沒能避免親自與人交手。
蕭逸在混亂剛開始的那一刻起,便起身朝着外面追過去,途中遇到幾個黑衣人阻攔,等他解決了黑衣人追到殿外,哪裡還有清塵和蕭凌的影子?只有不斷涌入的士兵,和已經亂成一團的漠北王宮。
看來,蕭凌的目的就是要擾亂万俟俊的登基大典,讓万俟俊無法順利登基,也或者是利用這場刺殺,讓漠北各部落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心又互相猜忌,引起漠北新一輪的內鬥,更有甚者,還可能將這一切事情都推在他的身上,讓漠北和凝月再起衝突。
“主子,沒有發現廢帝和皇后娘娘的蹤跡。”趙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來到蕭逸的身邊,躬身說着。
“看來蕭凌是有備而來,你帶着人以漠北王宮爲中心,向四處搜索,務必要找到他們兩個。”蕭逸吩咐着,“蕭凌想離開漠北,但是知道漠北守衛森嚴,也知道我的人不會放過任何一絲蛛絲馬跡,竟然想出這一招,先在万俟俊的登基大典上引起混亂,然後趁機逃走。”
“請主子放心,屬下一定找到皇后娘娘。”趙旭點點頭,轉身離開,去尋找清塵的下落。
蕭逸轉身回到大殿之中,看着四處交手的雙方,目不斜視地走過,直接來到万俟俊的身邊,開口說道:
“看來有人不想你坐穩漠北的王位,這些人中,除了蕭凌的人,還有万俟允的手下。”
“那麼按照永寧陛下的意思,該當如何呢?”万俟俊問道。
“朕已經按照之前我們協商的,助你登上汗王寶座,剩下的事情,朕不想參與,你只需要在我們的協議上蓋上漠北的國璽,表明漠北五年之內不得踏足中原一步即可。”蕭逸從袖中掏出兩張紙,遞給万俟俊。
“永寧陛下請放心,本汗自然信守承諾。”万俟俊看着手中的合約,並沒有什麼不平等之處,蕭逸和清塵不是那種趁火打劫的人,合約也規規矩矩,讓他心服口服。
於是,万俟俊當下便蓋了漠北的國璽,表明自己會守約的決心。
“既然合約已經生效,那麼朕也就不多留了,汗王新近登基,一定還有很多事情要辦,朕也不方便多加叨擾,便就此告辭。”蕭逸將合約收好,然後對万俟俊告了辭,便轉身離開,而那個假扮清塵的銀色面具少年自然也跟在他的身後。
不理會殿中的混亂和廝殺,蕭逸走的毫不猶豫,其實蕭凌這樣做,也算是幫了他和清塵的忙,漠北雖然易主,但是因爲清塵之前的謀算,部落之間並沒有什麼大規模廝殺,漠北元氣還未大傷,如果万俟俊徹底站穩腳跟,那麼漠北還是有揮軍南下的可能。
但是現在,万俟允的不甘心讓漠北的內亂還要繼續,万俟俊在清塵和蕭逸的幫助下登上汗王寶座,但是能不能守住這個位置,還得看他的本事,万俟允雖然大勢已去,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万俟俊想要高枕無憂,還要花一番功夫。
跟在蕭逸身邊的面具少年自然是趙巖,從他選擇到漠北的時候,便將趙巖從凝月京都調到漠北王都,以備不時之需,如今讓他扮作清塵,也算是物盡其用。
“主子,我們現在去哪裡?”趙巖跟在蕭逸的身後,走出漠北王宮,便開口問道。
“我們回南郡。清塵說得對,如今漠北退兵,天星和凝月的共同威脅也不復存在,兩國的聯盟岌岌可危,更兼蕭凌如今從漠北出逃,說不定會從中挑撥,到時候兩軍再次開戰,朕和清塵都不在,難保不會被有心人利用。”蕭逸說着,腳下不停,回到住的地方收拾了東西,帶上懷瑾和握瑜,便離開了漠北王都,朝着凝月的南郡而去。
南郡的局面有些奇怪,異姓侯和樓惜玉都不是意氣用事的人,兩軍的主心骨都不在,兩人也並未發生什麼很大的衝突,無非是互相防備着,可因爲羅依依的存在,異姓侯反而不好怎麼對樓惜玉,只能憋了一肚子老火。
身受重傷的羅依依在清塵和蕭逸走後的半個月便清醒過來,只是因爲傷勢太重太虛弱,還不能下牀行走,只能臥牀休息,懷瑾和握瑜都不在,又不能讓異姓侯府的下人知道羅依依還活着,甚至鐵了心跟着敵國的將軍,便只能由趙若飛照顧。
趙若飛對羅依依的事情有所耳聞,知道她女扮男裝幫着樓惜玉打仗,甚至在危急關頭替樓惜玉擋下致命的一擊,所以對羅依依很是欽佩,照顧起來也盡心盡力。也正因爲如此,這一切被時常來看妹妹的羅晉看在眼裡,對趙若飛生出一絲好感,一來二去,兩人便互生情愫。
異姓侯對這種情況很是無奈,自家女兒愛上了敵國主帥,自家兒子愛上了敵國將軍的女兒,自家皇上還據說對敵國的軍師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每每想起這些,異姓侯便只能深深嘆氣,而無力做什麼。
蕭逸從漠北迴來,終於讓南郡這詭異的平靜打破,異姓侯和樓惜玉同時覲見,三人書房議事,氣氛凝重,因爲原本應該和蕭逸一起回來的清塵卻不見蹤影。
而此時,被大家惦記的清塵卻被蕭凌帶着出了漠北,另闢蹊徑,選擇天星國西部的一條山路南下,而且刻意晝伏夜出,避開蕭逸和其他尋找清塵的人,行動上慢了一些,到現在還在路上。
“我們這個樣子,像不像當初隱姓埋名闖蕩江湖,挑了人家門派以後,被人追殺的時候?”夜間的山林裡,蕭凌遞給清塵一些乾糧,忽然間開口問着。
清塵接過乾糧,看了蕭凌一眼,卻並沒有說話,只顧着吃自己的東西。
這些畫面她何曾忘記過?每每午夜夢迴,她都能想起當初陪在蕭凌身邊,江湖奔波的時候。那時的他們年少輕狂,意氣風發,對於看不過眼的事情都要出手管一管,仗着自己武功高強便隨便教訓人,有時候惹了人家一整個門派,被人追殺到無路可逃,也是這般躲躲藏藏。
可當時做這些事,不過是爲了暗中收攏江湖上的勢力,爲蕭凌以後能登山皇位鋪路,包括之前對戰天星,這些江湖人也出了不少力,否則以樓惜玉之能,她又豈會勝的那麼容易?
如今蕭凌舊事重提,她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蕭凌是想用這些過去的記憶,喚起她曾經對他那份執着的愛戀,那就錯了,今時今日的沐清塵早已不是當初的葉傾城,她對蕭凌,只剩下恨。
“如果可以回到當初,該有多好?傾城,你願不願意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蕭凌見清塵不答,便開口問着。
話音落下,清塵便詫異地擡起頭看着他,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似乎聽到了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