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雖然是個閒散王爺,對沈碧寧這種身份幾乎可以確定是細作的女人也沒有什麼好感,但是王府眼線衆多,樣子還是要做足的,所以聽聞沈碧寧醒來之後,蕭逸立刻趕到了清暖閣,陪着沈碧寧。
“妾身多謝王爺眷顧,給王爺添麻煩了。”沈碧寧看着蕭逸,心中閃過微微感動。
現在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沒有被沈家嫁進宮裡,和後宮的那些女人勾心鬥角。在逸王府,她的身份雖然也是一枚棋子,可是蕭逸的心不在王府內,她也就不需要和沐清塵爭寵,日子倒遠比在相府的時候舒坦的多。
“難得你性子溫順,你難道不怪本王喜新厭舊,將你接進府中,卻從未把你當成妻子看待?”蕭逸笑了笑,問着。
“妾身素來知道王爺喜歡美酒和美人,連王妃那般絕色傾城的美人都留不住王爺,妾身又怎麼敢奢望?”沈碧寧也笑着說道。
蕭凌幾次讓蕭逸入朝爲官,可是蕭逸都拒絕了,寧願在外面放浪不羈,和京都的公子哥兒們賭錢喝花酒,也不願正正經經當個王爺,夜不歸宿是常有的事。
沐清塵身爲堂堂正正的逸王妃,都無可奈何,她沈碧寧區區一介庶女,又能怎麼樣呢?更何況,她還是太后爲了監視蕭逸,放在逸王府的棋子。
“本王改天真要進宮,好好謝謝皇兄。”蕭逸哈哈一笑,再次開口,“京中諸多貴族子弟都畏懼家有悍妻,本王卻能享齊人之福,豈不快哉?”
沈碧寧聽着蕭逸的話,微微低頭,心中涌起一抹無奈,大概是受母親的影響,她心中極度厭惡男人家中三妻四妾,還要在外面花天酒地,可偏偏蕭逸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不值得託付終身。
說到底,她終究還是做不到像沐清塵那樣,從天星國遠嫁而來卻還能淡定從容,似乎一切都與之無關。
兩人正在說着話,外面卻傳來通報聲,說秦管家求見。
“讓他進來。”蕭逸走到外間,這才朗聲開口。
“啓稟王爺,相府來人了,說是……請沈側妃回去一趟。”秦忠走了進來,對蕭逸行了禮,如此說着。
“相府又有何事?三天兩頭差人來請,莫不是以爲王府是菜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蕭逸皺眉,似乎十分不滿相府的做法。
畢竟不久之前,相府的大公子和二公子相繼離世,相府接連派人來請沈碧寧回去奔喪,如今並沒有時隔多久,相府又差人來請,似乎於理不合。
“相府管家說,是相府的二夫人去了,二夫人是沈側妃的生母。”秦忠朝着內室看了一眼,稍稍猶豫,可最終還是說了,“聽說是感染了時疫,伺候二夫人的兩個丫頭都先後染病,不及二夫人嚴重,所以如今還活着。”
咣噹——
忽然間,沈碧寧寢居的內室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蕭逸聞聲便快速走了進去,卻見沈碧寧拖着有些虛軟的身子,掙扎着從牀上起身。
“王爺,秦總管方纔,說什麼?”沈碧寧顫抖着聲音,問着,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眼中含着期待,希望是自己剛纔聽錯了。
“你……”蕭逸看着沈碧寧,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有些不忍,轉頭對身後的秦忠說道,“去準備馬車,本王送側妃回相府。”
沈碧寧雖未聽到蕭逸直接的回答,可是蕭逸的吩咐卻已經告訴她,剛纔秦總管說的都是真的,她還在爲母親能在相府有好日子過而籌謀着,可是母親卻在這時候感染了時疫,就這麼去了……
蕭逸微微嘆氣,心中對沈碧寧多了一絲絲憐憫。雖然沈碧寧嫁給他做側妃是高攀,可是不嫁給他,沈碧寧未必沒有更好的選擇。雖然只是相府庶女,可嫁給京中貴族子弟做填房或者庶妻,或許對沈碧寧來說才更好。
因爲他註定沒有辦法給沈碧寧她想要的一切。
暖冬伺候着沈碧寧穿戴整齊,便跟着蕭逸一起離開了逸王府,朝着相府而去。
這一路上,沈碧寧都沒有再說話,她心中只祈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希望回了相府,母親還好好地站在院子裡等着她,一如她前兩次回來一樣。
馬車到了相府門口,沈碧寧下了車,卻見相府十分平靜,一點也沒有死了人的悲傷氣氛,沈碧寧心中一喜,以爲母親還有希望,竟連蕭逸都沒顧得上,便匆匆跑進府中,直接進了母親之前住的院子——逐風苑。
然而沈碧寧到了逐風苑,卻沒有看到記憶中的場景,因爲她看到的是相府中的丫環小廝,手中拿着抹布和水桶,在徹底地清掃逐風苑。
“參見沈側妃。”有丫鬟看見她,便福身行禮,隨即小心翼翼地退開,似乎她的身上有什麼嚇人的東西。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娘呢?”沈碧寧看着這些丫鬟和小廝的表情,忽然間就吼了起來,“就算她死了,遺體呢?”
衆人沒想到一向溫柔膽小,連說話都很小聲的二小姐,居然會這樣說話,都有些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良久之後,一個小丫頭才怯生生地開口:“二夫人她……”
“二夫人是感染時疫病逝的,老爺說,二夫人的院子裡怕是不乾淨,有病氣,所以讓小的們把二夫人的遺體擡到山上燒了,再將這院子打掃裡裡外外徹底清掃一邊,以免再禍及旁人。”一個小廝終是鼓起勇氣開口。
“你說什麼?遺體擡到山上燒了?”沈碧寧滿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個小廝,口中喃喃地問着。
“二小姐,麻煩您讓一讓,大夫人還等着我們幹完活,去向她交代呢。”忽然間,一個聲音出現在二夫人原本寢居的門口,對沈碧寧說着。
沈碧寧看着那人,卻是大夫人身邊的蘇嬤嬤。只見蘇嬤嬤指揮着幾個夥計,把二夫人寢居里的東西全都搬出來,告訴他們一應家居擺件都要一把火燒了,不能燒的就埋了。
“蘇嬤嬤,這幾盆花怎麼辦?也一併毀了麼?”夥計們的手中捧着幾盆花草,向蘇嬤嬤請示。
“都毀了,這些花草還是三小姐送來的,誰知道會沾染上什麼晦氣的東西?”蘇嬤嬤一臉嫌棄地揮揮手,讓夥計們把花草都捧遠些。
“是,小的們這就去辦。”夥計們應承着,繼而捧着花草從沈碧寧的身邊經過,忽然間,一陣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讓沈碧寧心神一震。
“等等——”沈碧寧叫住那些捧花的夥計,再次開口,“這些花,是三小姐送來的?”
“是的,二小姐,這些花已經送來好些天了,二夫人像寶貝一樣的照看它們,可是現在……二夫人感染了時疫,這些花草也不能留了。”夥計回答着。
“我問你,我娘感染時疫,是什麼症狀?”沈碧寧問着。
“我的二小姐,還能有什麼症狀?不就是上吐下瀉,頭暈目眩嗎?還有,二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裡沾染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病發的時候,胳膊上都有些潰爛。”蘇嬤嬤接口道,“若是二小姐現在上山,說不定還能趕得及見二夫人最後一面。”
沈碧寧一聽這話,心中震驚,目光從那些夥計手中的花草上面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一株紅色的花上面,眼神微閃。
“沈側妃,二夫人的症狀,不是跟之前那大夫說的中了一品紅之毒的症狀一樣麼?”暖冬似乎還沒有想明白,便直接開口問着。
暖冬擔心沈碧寧,便對着一品紅之毒多問了幾句,那大夫也跟她細細解釋過,隨後她又講給沈碧寧聽。
“一品紅……”沈碧寧看着那盆紅色的花,口中喃喃,心中卻已經瞭然,“三小姐呢?我要去找她。”
沈碧寧說着,便一把撥開身邊的丫鬟,轉身就朝着沈碧婷的院子裡跑去。
她如今在母親的院子裡聞到一品紅的香味,而這些花還是沈碧婷送來的,在加上她之前偶然拿到那隻帶有一品紅花粉的香囊,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爲什麼沈碧婷要將這些有毒的東西送到母親的院子裡?爲什麼要害死她的母親?
沈碧寧心中充滿了恨意,在相府的時候,她和母親已經處處謹慎低調,努力不去招惹那幾個人,可她們還是免不了要被大夫人陷害和針對,她也免不了要被沈碧環和沈碧婷欺負。這些屈辱她都記着,她還想有一天全部還給她們,可是母親爲什麼就這麼去了呢?
“你站住!”忽然間,一個略顯威嚴的聲音在沈碧寧的背後響起,她轉身看去,站在她身後的,正是相府的大夫人,她的嫡母周氏。
分明已經是煙花三月的明媚天氣,陽光也充滿了溫暖,可看着周氏的眼神,沈碧寧竟然無端端生出一絲寒意。她還沒有讓周氏和沈碧環付出代價,母親就死了……
“大夫人,沈碧婷人呢?”沈碧寧並沒有行禮,也沒有如同往日一樣,對周氏謙卑恭順,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大膽的直視周氏,並且……質問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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