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凝月宮廷,雖然表面上一片平靜,可卻依然有人趁着月黑風高暗中活動。
禁軍一列列經過,卻依舊不曾發現那矯捷靈動的身姿,斑駁的黑影在衆人的身後一閃而過,便失了蹤跡,毫無端倪。
明月躲過碧芷宮的侍衛,將一切掩飾地天衣無縫,而後回了自己的屋子,換了衣裳,躺在牀上,所有的一切都歸於沉寂。
一夜寧靜。
第二日辰時,明月起身,和采薇一起伺候着襄貴嬪梳洗完畢,收拾停當之後,便去慈安宮給太后請安了。
沈碧環日日都去請安,顧嫚如也在慈安宮侍疾,地位略低的妃嬪不用說,更是每天都要去的。
“嬪妾給太后娘娘請安。”陸香染給躺在牀上的太后行了禮,這才被賜座。
後宮妃嬪都在場,卻見蘭姑姑爲太后掀起牀上的幔帳,扶着太后娘娘坐起身來,靠着牀壁跟衆人說話。
“太后娘娘這病都半個月了,總也不見好,也不知這些太醫是幹什麼吃的!”楊舒坐在陸香染的身邊,似乎有些氣憤地開口說着。
“臣妾也是這樣想,臣妾這半個月日日在慈安宮伺候,湯藥膳食不敢有半點閃失,可太后娘娘卻始終沒有起色,甚至越發嚴重,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臣妾服侍太后不曾用心呢……”顧嫚如略帶着委屈地說着。
衆人聽着顧嫚如的話,有些吃驚。從前的顧嫚如心高氣傲,絕對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卻不曾想爲太后侍疾了一次,竟變得這般恭順,衆人對太后的手段不免有些心驚。
“淑妃也是盡心的,只是哀家這身子老了,不中用了,竟連一點風寒都受不得了……”太后有氣無力地搖搖頭。
在說這話的時候,太后的目光從屋子裡一衆妃嬪的臉上掃過,卻見衆人都看着自己,唯有襄貴嬪低着頭,卻也不知在想什麼。
“太后娘娘說哪裡話,您還年輕地很,還要長命千歲呢。”沈碧環討好着說道。
“臣妾聽聞太后娘娘近日總是睡不安穩,連精神也不如之前足了,想必是這樣才讓太后娘娘的病毫無起色吧,不如請太醫開兩副安神藥,沒準兒管用呢。”羅依依雖不願和衆人同流,但在太后面前該有的恭敬卻還是有的。
“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太后微微點頭,“你們都回去吧,以後不必這麼早來請安了,改到午時吧。”
“臣妾告退——”聽了太后的話,衆妃嬪便也離開了,只留下顧嫚如還在慈安宮伺候着。
明月躬身退出去之前,和顧嫚如身邊的葉夕目光相對,隨即錯開,兩人都不動聲色。
“淑妃,你可知,自你來慈安宮侍疾之後,哀家夜夜被夢魘纏身,不能安寢。”太后等衆人走光了之後,這纔開口,聲音裡盡是疲憊。
“臣妾惶恐。自臣妾來慈安宮侍疾,不曾有半點分心,就連太后娘娘所有湯藥膳食,也是臣妾親力親爲,絲毫不敢假借旁人之手,還請太后娘娘明鑑。”顧嫚如一聽太后的話,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如此說着。
葉夕見顧嫚如跪下,也跟着跪下,在顧嫚如的身後不聲不響。
“哀家又沒說什麼,你何必緊張?好了,哀家看你也是累了,你回去歇着吧,今兒個不必伺候了。”太后神色莫名,對顧嫚如說着。
“是,臣妾告退。”顧嫚如說着,帶着葉夕躬身退了出去。
太后躺在牀上,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周圍盡是烏青色,似乎有很多個日日夜夜沒有睡好覺了。
“太后娘娘,可要喝點安神茶?”蘭姑姑見太后似乎有些難受,便如此問着。
“不必了,小蘭,你可知,哀家這些日子,晚上爲何夜不能寐?”太后看着蘭姑姑,眼中的光芒有些複雜。
“奴婢不知。”蘭姑姑愕然,答着。
“哀家看見莊妃了,還有葉傾城,哀家看見她們一個個都來向哀家索命……哀家想逃啊,可慈安宮的門都被封死了,莊妃和葉傾城的鬼混無處不在,哀家想叫凌兒來救哀家……可是,哀家看到凌兒轉身離開的決絕背影……”太后緩慢地訴說着這幾日的夢境,忽而瞪大了眼睛,眼裡佈滿了驚恐。
“太后不必憂心,這只是夢境而已。”蘭姑姑一聽,忙勸着。
“可這夢境太真實了……真實到,哀家幾乎以爲,自己快要醒不過來了。”太后說着,忽然激動地拉着蘭姑姑的手,“哀家的目的還沒有達成,怎麼都不能就這麼去了……”
“太后娘娘,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蘭姑姑看着太后這樣子,思忖片刻,最終開口。
“說吧,你在我身邊伺候了幾十年,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太后說道。
“奴婢雖不通醫毒之術,可也聽說,有一種要能讓人精神恍惚,甚至產生幻覺,以至於噩夢連連,耗盡氣血而亡,卻不知太后娘娘此種情狀……”
“你是說,有人對哀家下毒?”
“奴婢也只是猜測,畢竟太后娘娘這段日子並未吃過不明來歷的東西。膳食是奴婢和淑妃娘娘看着做的,湯藥是淑妃娘娘當着奴婢的面親自熬的,從始至終都在奴婢眼皮子底下,沒有任何可疑。”蘭姑姑說道。
“顧嫚如沒那麼笨,就算她想做什麼,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地對哀家動手,畢竟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太后搖搖頭,否定了蘭姑姑的猜測。
“那麼,會不會是跟在她身後的婢女?那個葉夕,對太后娘娘您……”
“不會是她,因爲顧嫚如不會允許,更何況,若真是她,那麼她又是如何下手的呢?”太后的眼中閃過猜疑。
“娘娘不必擔心,等明日她來,咱們試她一試。”蘭姑姑說着,朝着太后遞了個眼色。
太后微微點頭:“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蘭姑姑得了准許,便早早得準備下了,第二日依舊是葉夕陪同顧嫚如一起來慈安宮侍疾,卻見蘭姑姑朝着左右兩邊的小太監遞了個眼色,便有兩個小太監跑過來架着葉夕,讓她動彈不得。
“打——”蘭姑姑一聲令下,便有一個年長的嬤嬤走出來,朝着葉夕的臉開始甩耳光。
“太后娘娘,不知臣妾的婢女做錯了什麼,惹得太后娘娘這般動怒?”顧嫚如看着眼前的一幕,十分震驚。
“淑妃不必驚慌,與你沒有關係,你好好熬藥便是。”太后坐在上首說着,看着葉夕,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夠了,搜身。”蘭姑姑一聲吩咐,那掌嘴的嬤嬤便停了下來,開始扒葉夕的衣服。
旁邊的兩個小太監不曾退下,而是死死地按着葉夕,任由那嬤嬤將葉夕的衣服褪下,扒個精光。
原本被鞭打過的痕跡還未消退,身上的傷口滿目瘡痍,那嬤嬤可不懂憐香惜玉,只將葉夕翻了個身,讓她仰躺在冰冷的地上,就要伸手去扒她的褲子。
“太后娘娘,這——”顧嫚如震驚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甚至連面前得藥也忘記了,本想求情,可看到葉夕緊咬着牙,一聲不吭的樣子,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太后今日此舉,對葉夕來說無疑是天大的侮辱。就算她是有罪之身,可到底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竟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還被兩個太監看到……
“啓稟太后,什麼都沒有發現。”嬤嬤在葉夕身上上下摸索了一番,這纔開口。
“沒找到?也罷,或許是哀家多心了。”太后揮了揮手,讓那兩個小太監放開葉夕,退了下去。
葉夕沒了束縛,這才慢慢起身,如同一具木偶似的穿好自己的衣服,目光平靜如水,安靜得立在顧嫚如的身後,兩眼空洞。
“太后娘娘,藥熬好了。”顧嫚如將要端上去,呈給太后。
蘭姑姑接過藥,一口一口地伺候太后服下,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葉夕才微微太后,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笑意,看着太后將藥喝完,才又垂下頭。
“你回去吧,哀家累了,想睡一會兒。”太后對顧嫚如吩咐着。
顧嫚如告了退,帶着葉夕回了紫煙宮,就在要到紫煙宮的時候,腳步越走越快,臉上原本的平靜也被怒氣所取代。
文琴本想奉茶,卻見顧嫚如一揮手,將她手中的茶杯掃落在地上,怒氣衝衝地坐在椅子上,胸腔起伏不定,朝着葉夕和文琴開口:
“你們說讓本宮以退爲進,太后讓本宮侍疾,本宮也去了,樣樣皆是盡心盡力,她今日這一出是什麼意思?”
文琴愕然,有些不明白地看着葉夕,卻見葉夕跪在顧嫚如的面前,低低開口:“是奴婢無能,讓娘娘受委屈了。太后娘娘本就痛恨奴婢,今日不過是藉機發作而已,可她懷疑奴婢心有不軌,卻連帶着懷疑了娘娘。”
“你當本宮不知道?什麼都沒搜出來,不過是侮辱了你一頓,順便在本宮臉上甩了巴掌,真要是搜出什麼來,這跟本宮能脫得了干係?就算你認了罪,也會讓人疑心本宮棄車保帥。”顧嫚如深吸了一口氣,分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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