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心瑤的話落在衆人的耳朵裡,掀起了一陣陣漣漪,心思各有不同。
此時的攝政王還昏迷不醒,而二皇女卻已經面色蒼白,她不明白,明明安排好的一切,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那個楊公公明明是中了落雲花的毒,那盤菜裡也明明放了落雲花的毒,攝政王也是因爲吃了這菜之後纔會導致昏迷,而王太醫手中,也的確是落雲花的解藥……
明明天衣無縫的計劃,環環相扣,聶心瑤不可能逃得過,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事情會有了轉機?
聶心柔將所有的一切收進眼底,沉默不語,靜觀事態的發展,而聶心語一向在女皇面前說的上話,於是便開口說道:
“母皇,六皇妹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情分明是有人故意爲之,想要陷害六皇妹,若是就此揭過,難免對六皇妹不公平。所以,兒臣也請求母皇,徹查此事!”
女皇的目光從眼前一衆女兒身上劃過,最終輕輕點頭,然後說道:
“既如此,那就准奏,徹查此事,務必要將這下毒的幕後黑手揪出來。此人心懷不軌,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企圖在宮裡一手遮天,朕又豈會讓她如意?”
隨着女皇的話音落下,緊接着幾個命令從女皇的口中傳出,那於公公和王太醫被看守起來,周太醫和其他的皇宮侍衛去御膳房搜查證據,而且女皇也派了身邊的心腹一同前往,以免有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就像之前冤枉聶心瑤下毒謀殺女皇一樣,真相的揭開也十分迅速,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周太醫他們就已經從御膳房回來,還不負衆望地帶回來了目擊證人。
據那個在御膳房打雜的小太監說,他親眼看到今日御膳房掌廚的大廚師收了一個女人幾錠銀子,將一些粉末狀的東西灑在一盤菜裡,而那盤菜,正是爲女皇陛下準備的,也是經過楊公公試吃的。
可是在楊公公將所有的菜都試了一遍毒之後,便離開了御膳房,隨後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隻黑貓,將那下了毒的飯菜打翻,而那個大廚師此時正巧不在御膳房,並沒有看到這一幕,底下的小廚師怕被責罰,便自己做主重新做了這道菜,將原來的替換掉了。
所以,根據那個小太監的話,衆人便知道這盤被端上來的菜根本沒有毒,那麼攝政王中了落雲花毒的事情,便是子虛烏有,由此可見,王太醫的診斷也有問題,所謂的解藥更是一個幌子。
而於公公之前的口供,說是聶心瑤收買了御廚給女皇下毒,也是設計好的,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爲了陷害聶心瑤而已。
真相大白,聶心瑤清白無辜,可是問題隨即出現。
“既然這菜裡並沒有毒,那麼王叔爲什麼會中毒?是中了別的毒,還是裝的?”聶心琳雖然性格衝動,但關鍵時刻卻幫了大忙,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便更深了些。
“此事,恐怕就要問王叔了。”聶心瑤幽幽的嘆了口氣,目光看向昏迷的攝政王,然後如此說着。
衆人的目光隨着聶心瑤,看向攝政王,眼中都有着懷疑和不解,不知道攝政王爲何會做這樣的事情,又爲什麼會用這樣拙劣的計謀,這樣容易拆穿的謊言,來陷害頗爲受寵的六皇女呢?
“那這件事,就等攝政王醒來再說,來人,將一干人等全都押入天牢,等候發落……”女皇點點頭,衝着外面下命令。
隨着女皇話音落下,門外走進來幾個侍衛,就要將那些人全部押下去,清塵的聲音卻又在聶心瑤的耳邊響起:
“六殿下莫不是以爲這樣就夠了?剛纔她們是怎麼對你的,怎麼口口聲聲誣陷你的,難道六殿下忘了嗎?”
聶心瑤有些訝然地看向清塵的方向,不明白清塵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事情到了這裡,已經算是真相大白,就是攝政王買通了御膳房的大廚做這些事,企圖陷害她,而女皇也分明給出了明確的答覆,等攝政王醒來之後再處理這件事,難道還有什麼是可以做的?
似乎是看出了聶心瑤的疑惑,清塵冷笑一聲,再次傳音入密,然後說道:“六殿下可別忘了,此事若沒有二皇女的參與,攝政王的行動絕對不可能這麼順利,二皇女剛纔口口聲聲是在爲殿下求情,可實際上是在落井下石。殿下,此事看起來真相大白,但其實還有一個疑點,就是拿小太監口中的女人。”
經過清塵的提醒,聶心瑤似乎想起了什麼,皺了皺眉,便在那幾個侍衛走出大殿門口之時,開口攔下了他們。
“且慢——”聶心瑤先是叫住了那些侍衛,然後扭頭對女皇說道,“啓稟母皇,此事還沒有完,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
“還有疑點?”女皇頗爲不解,“這件事,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你王叔自導自演,想通過這件事情離間我們母女的關係,想讓朕疏遠你,活着乾脆殺了你。”
女皇的語氣裡滿是篤定,似乎看準了這就是事情的所有真相,她甚至心中還在想着,原本以爲放棄立儲的決定,會讓這些人安分一點,着重於政績,給百姓帶來實際性的福祉,可是她沒有想到,剛說出這個決定,就有陰謀詭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母皇,您想想剛纔那個小太監是怎麼說的?”聶心瑤已經徹底明白了清塵的話,說起來自然也是頭頭是道,“那小太監只說,看到大廚收了一個女人的幾錠銀子,然後將一些粉末狀的東西灑在這道菜中,可是他並沒有說那個女人是誰,也並沒有說那個收買御廚的女人是王叔身邊的人。”
聶心瑤的話音落下,所有人的心又再一次提了起來,宮裡的勢力錯綜複雜,誰在宮裡沒有幾個眼線?事情到這裡本該結束,剩下的就是女皇和攝政王之間的事情,可是聶心瑤偏要追根究底,若是如此順藤摸瓜下去,保不齊又會牽扯出其他的人。
若是真的事不關己那還好,若是將自己牽連出來,恐怕會得不償失了。
女皇聽了聶心瑤的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神色莫名地看了聶心瑤一眼,然後說道:“六皇女說的沒錯,那個女人是誰,你可知道?”
說話間,女皇的目光看着那個小太監,臉上掛着威嚴的神色,讓那個小太監不寒而慄。
“是,奴才認得,那女子……正是二皇女殿下身邊的寶荷姑娘。”那小太監見女皇發問,便也不再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這下子,衆人又沉默了,二皇女身邊的寶荷買通御膳房的大廚,在女皇陛下的膳食中下毒,可是陰錯陽差並沒有毒到女皇,反而讓攝政王中了另一重度……
殿中的都是聰明人,將前後的事情串聯起來,便很快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二皇女與攝政王勾結的結論在衆人的腦海中成型,可是誰都沒有這樣說出來。
“心怡,你怎麼說?”女皇深吸一口氣,將目光放在聶心怡的身上,開口問着。
“母皇……兒臣……兒臣冤枉!兒臣並沒有讓寶荷做任何對不起母皇的事情,兒臣萬萬沒有這個膽子啊——”聶心怡一聽女皇發問,心下一驚,立即跪下,爲自己辯解。
寶荷的確從她身邊離開過一段時間,正是她和攝政王談話之後,攝政王將寶荷借走的,她並不知道攝政王讓寶荷去幹什麼,可是她沒有想到,就這樣一件事,竟然會成爲別人指證她的把柄。
如果她現在說自己並不知道寶荷的行爲,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可若她說知道,又難免被懷疑與攝政王勾結。
一時間,很多念頭在聶心怡的腦海中閃過,她很快就做出了最利於自己的決定,而這個決定就是:棄車保帥,像聶心琳當初捨棄寶清一樣,捨棄寶荷。
“寶荷,你怎麼說?”女皇見聶心怡否認,便立即將目光投向寶荷,開口問道。
“奴婢……”寶荷正要開口,卻被聶心怡打斷。
“寶荷,我平時待你不薄,可是你就是這麼對我的?我把你當成姐妹,可是你居然背叛我!你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母嗎?”聶心怡的一番指責,字字句句痛徹心扉,似乎對寶荷的所作所爲痛心疾首。
聽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妥,可是寶荷卻聽懂了。
二皇女是在用她父母的命威脅她,威脅她承認自己的背叛,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攝政王的身上,用自己的死亡來換取家人的平安。
寶荷欲言又止,眼神中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最終只能低下頭,咬了咬牙,順着聶心怡的話,開口:
“奴婢知罪,奴婢不該一時鬼迷心竅,聽信了攝政王的挑唆,背叛二皇女,甚至還幫攝政王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對不起二皇女的信任,也對不起自己的父母。奴婢……願以死謝罪!”
寶荷終是說完這番話,然後忽然起身,朝着大殿旁邊的柱子上撞了過去,一時間,血花四濺,頃刻間,寶荷便沒了性命。
可是她臨死前的話卻落在了每個人的心裡,也包括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