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見到夜殤,點了點頭,將趙老爺交到他的手中,開口吩咐道:“事不宜遲,你馬上帶着趙老爺離開郎城。”
“公子,握瑜還沒有回來——”夜殤將趙老爺背在背上,正欲跳牆而出,卻在臨走時轉過頭對清塵說着,眼中帶着若有似無的擔心。
“你放心吧,明天一早,我還你一個完好無損的握瑜。”清塵見這榆木腦袋總算是有些開竅,便不由得笑道。
夜殤聞言,便點了點頭,被這趙老爺,一躍而起,施展輕功,很快便與這蒼茫的夜色融爲一體,消失不見。
夜殤的輕功卓絕,只要他有心避開追捕,郎城的這些士兵就絕對沒有抓到他的可能,更何況,如今他們出其不意,誰也不會想到,她會讓人把郎城守將的父親趁亂劫走。
清塵和懷瑾從守將府的後門出去,走到後門的巷子裡,遠遠地便看見一個人朝着這邊走過來,看身形,正是握瑜。
“正念叨着你呢,你可算來了,事情怎麼樣了?”懷瑾一見握瑜,一直提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開口問道。
“公子,那個太守被我綁在他們自家的地窖,任憑他們找翻了天,也絕對想不到太守大人還在太守府裡。”握瑜見懷瑾發問,便走到清塵面前,如此說着。
“做得好,今夜將會是郎城歷史上最難忘的一夜,因爲一向號稱固若金湯的郎城,即將會成爲天星國的囊中之物。”清塵朝着握瑜讚許地點點頭,如此說着,隨後帶着姐妹兩人朝着西城門而去。
前日夜裡,她讓懷瑾用趙老爺的病情拖住趙雲,自己趁着夜色去了一趟趙雲的書房,看到了一些重要的東西,除了幾個城門的兵力佈防之外,她還知道西城門的守衛,需要趙雲的親筆書函才能夠調動。
於是她模仿趙雲的筆跡寫了一紙調令,並且蓋上了趙雲的帥印,這張紙,就是她用來調動西城門守衛的最重要籌碼。
所以她安排夜殤三更時分去郎城東營夜襲,火燒糧草,安排握瑜去城北太守府綁架太守,又讓夜殤傳信明日,在同一時刻令於涵領兵攻打南城門,三管齊下,造成郎城已經混入細作和敵軍,甚至四面楚歌的假象。
就算趙雲今晚沒有準備這場宴席,她的計劃也依舊不會改變,不過有了這場宴席,卻讓她計上心頭,臨時起意帶走趙老爺,以作他用。因爲這些時日的觀察,讓她知道趙雲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將領,就這麼殺了未免可惜,到不如收服他爲己所用。
清塵三人來到西城門處,果然看見西城門守衛森嚴,各處士兵堅守崗位,爲防止敵軍突襲,崗哨嚴正以待,就算城中已經鬧翻了天,即便東、南、北三方同時告急,卻也沒有讓西城門的守衛慌亂。
“趙雲果真是個人才,城中亂成這樣,西城門卻依舊巋然不動,若非有着假的調令在手,還真不敢讓陳將軍貿然出手突襲。”清塵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開口說着。
“公子,看樣子,那位將軍是鎮守西城門的首領,咱們去找他?”握瑜指着一個身穿鎧甲的將軍說着。
“你們就在這裡等我,我一個人去。”清塵說着,投給懷瑾和握瑜二人一個放心的眼神,便趁着夜色,朝着那城樓上的將軍走去。
黑色的衣衫幾乎與如墨的夜色融爲一體,唯有臉上銀色的面具,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幽然的光,給人一種詭異之感。
“什麼人!城樓重地,竟敢擅闖?”見清塵走近,那將軍忽然大喝一聲,於是便有無數士兵從四面八方圍過來,將清塵困在中間,水泄不通。
握瑜見此情狀,心中一緊,幾乎就要衝上前去幫清塵殺出重圍,卻被懷瑾攔住:“別衝動,以免壞了公子的大事。”
清塵面不改色地看着周圍的士兵,似乎並不放在眼裡的模樣,從袖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調令,展開呈到守城將軍的面前,開口說道:
“看清楚了,這是趙將軍的親筆調令,郎城三門告急,請將軍火速帶兵回城支援,違令者斬。”
“趙將軍說過,西城門是整個郎城最薄弱的地方,無論城中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調動西城門兵力去增援別處。你是何人,膽敢在此一派胡言,給我拿下!”那將領聽見清塵的話,絲毫沒有相信的意思,朝着身邊的士兵揮了揮手,便見那些士兵又向清塵靠近了幾步。
“趙將軍的親筆調令在此,我有沒有胡言,將軍一看便知!”清塵並不反抗,只是揚了揚手中的調令,如此說着。
“拿來給本將軍看看。”那將領說着,便有士兵從清塵手中拿走調令,遞給他。
那將領拿着調令,藉着周圍的火把看了半晌,先是皺眉,而後將信將疑地看着清塵,再次開口問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本將軍從來沒有見過你?”
“在下沐葉,乃是趙將軍請去守將府的客人,也是趙將軍之父的救命恩人。”清塵說道,“趙將軍之父舊疾纏身,貼出告示徵召醫者,恰逢我主僕二人途徑郎城,前往南郡,在下的婢女恰好會一些醫術,於是揭了告示,進入守將府,爲趙老爺治病。”
“高將軍,卑職的確聽聞,近日守將府的確來了帶着銀色面具的公子,帶着一個醫術高明的婢女,治好了趙老爺纏身多年的舊疾,莫非就是眼前之人?”那將領身邊有個士兵,忽然間開口說着。
“軍機大事何等重要,若非郎城三門告急,趙將軍無暇分身,就連手中士兵也都去了南門禦敵,趙將軍又怎麼會將如此重要的調令交給在下?高將軍,事不宜遲,若是去晚了,只怕將軍固守西門,也毫無用處了。”清塵將那士兵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在耳中,而後朗聲開口。
那被稱作高將軍的將領神色複雜地看了清塵一會兒,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回頭吩咐:“孫副將,本將軍帶領兩個營的兄弟回城增援,你領其他人守在這裡,不得有誤!”
“末將遵命!”姓孫的副將聞言,立即拱手說着。
高將軍站在城樓下,召集了兩個營的士兵,相當於西城門一半的兵力,隨後領着這兩個營的人馬離開了西城門,朝着郎城東北方向而去。
清塵站在原地,看着高將軍騎馬離去的背影,嘴角邊閃過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而後轉身對孫副將開口:
“孫將軍,郎城其他三門告急,西城門如今是最安全的地方,孫將軍守在這裡,豈不是和軍功失之交臂?照這樣下去,即便贏了這場戰爭,孫將軍也無法加官進爵,永遠只是一個副將。”
“你說什麼?”孫副將看着清塵,怒喝着。
“難道不是嗎?高將軍的心思衆人皆知,也唯有孫將軍這等老實人才看不出來。”清塵說道,“高將軍明明可以自己守在這裡,讓孫將軍領兵回城增援,可他卻偏偏把這個立功的機會給了自己,讓孫將軍在這無人問津的西城門坐冷板凳。”
“你想挑撥本將和高將軍的關係?”孫副將聽了清塵的話,臉上的神色有微微動搖,可說出的話卻是另一番滋味。
“是不是挑撥,孫將軍自己心中清楚。若我是孫將軍,我就打開西城門,繞道南門敵軍背後,截斷敵軍的退路,與南門的守衛一起,來個前後夾擊,全殲敵軍。”清塵說着,“出其不意,往往才能大獲全勝。在下言盡於此,該怎麼做,還請將軍斟酌。”
清塵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西城門,走到守城士兵看不見的地方,與懷瑾、握瑜會和。
“公子,怎麼樣?”懷瑾開口問道。
“給陳將軍消息,一盞茶之後,攻西城門。”清塵笑着沖懷瑾點點頭,而後轉頭對握瑜吩咐着。
卻見握瑜從袖中拿出一枚煙火,衝着西南方向升上天空,讓埋伏在郎城西門外的陳墨知道,清塵已經順利調走西門的一半守衛,可以突圍。
“公子,你看,他們竟然自己打開了西城門!”握瑜發完信號,低頭的瞬間,卻瞪大了眼睛,指着不遠處的西城門,驚訝地說着。
“人吶,果然都是貪心的。”清塵冷笑着開口,“他貪了這份功勞,便永遠失去了立功的機會。”
清塵如此說着,站在原地,面對着西城門的方向,看着夜色中的城門緩緩打開,如同巨大的猛獸張開血盆大口,城門外,是無盡的黑暗,幾乎像是要將所有的一切吞噬。
城門厚重的聲響在夜空中清晰可聞,孫副將整裝出發,帶着西城門剩下的人馬輕騎出城,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暗夜無聲。
卻就在孫副將的人馬剛剛出城的時候,城門外忽然間燃起來漫天火光,將西城門上空的整個夜空照亮,讓人始料未及。
“殺啊——”
忽然間,原本沉寂的夜空裡傳出一陣陣震天的殺聲,由遠及近,伴隨着達達的馬蹄,整齊中帶着紛亂。
“敵軍殺來了——回城!我們中計了!”孫副將在看到那漫天火光的那一刻,便意識到自己中了清塵的計謀,忙帶兵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