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小築中一片沉寂,沐清珏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躺在軟榻上,臉色痛苦的姚燕,眉頭緊蹙,眼中閃過一抹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啓稟皇上,太醫帶到。”卻就在這時,天權領着太醫來到弄玉小築中,對沐清珏說着。
“張太醫,快去看看,她到底如何。”沐清珏聞言,立即揮揮手,讓太醫去給姚燕醫治。
太醫請了安,走到姚燕的身邊,給姚燕把了把脈,而後開口說道:“回皇上的話,依這位姑娘的脈象來看,似乎是中毒,請恕微臣才疏學淺,看不出這是何毒。不過微臣從這位姑娘目前的狀況來看,可知此毒劇烈無比,應該是先前有人用銀針封住了這位姑娘的血脈,讓毒性無法蔓延,這才保住了其性命。”
聽了太醫的話,沐清珏下意識地看了看懷瑾。太醫所言正好佐證了懷瑾的說辭,也就是說,懷瑾並沒有撒謊。
清塵站在旁邊靜靜地聽着,銀色的面具遮擋了臉上的神色,眸中的目光千迴百轉,而後從詫異歸於沉寂,看不出絲毫端倪。如果說在最初聽到“雲間花”三個字的時候,她還搞不清楚此事到底是不是懷瑾所爲,那麼此刻,她心中已然完全明瞭。
“懷瑾的醫術當世之下難有出其右者,如今連太醫也這麼說,怕是隻有云間花,才能救姚姑娘了。”清塵嘆息着,開口說道,“只是雲間花極爲難得,不知姚姑娘能不能撐得到那個時候。”
“是啊,這下毒之人分明是衝着姑娘來的,若不是姚姑娘替姑娘擋了這一劫,恐怕現在躺在這裡的,就是姑娘了……”握瑜的面上帶着憂色,繼而說道,“懷瑾姐姐,你可知道哪裡有云間花,可救姚姑娘性命?”
懷瑾聞言,默默地搖了搖頭,一陣沉默。
“皇上,屬下懇請皇上准許,出宮去尋找雲間花,救師妹性命。”卻在這時,天權忽然開口,對沐清珏說着。
沐清珏並沒有立即答應,而是轉頭問懷瑾道:“若無雲間花,姚燕還可撐幾日?”
“姚姑娘所中之毒毒性劇烈,若是尋常人,可保她三日性命無虞,我能保她三月。”懷瑾想了想,回答道。
“那你就保她三月,其他的事情,朕自有考量。”沐清珏聞言,當即吩咐着,而後一揮手,轉身離開,天權和太醫緊隨其後。
隨着沐清珏的離去,清漪苑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守在門口的侍衛依舊盡職盡責,可如今已經困不住手握令牌的沐清塵。
見其餘人已經徹底離開,懷瑾立即出手,一針紮在姚燕的穴位上,姚燕頓時昏了過去,神智不醒。
清塵見狀,將臉上的銀色面具摘下,坐在桌子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而後開口:“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姑娘恕罪。”懷瑾看見清塵臉上的神色,心中便知清塵已經明白了所有,立即跪在清塵的面前,如此開口。
“我知道你迫切地想得到雲間花,我也知道你得到雲間花的目的是爲了我身上的毒,可是懷瑾,姚燕何其無辜,她已經替我擋下了後宮的明槍暗箭,卻還要成爲你替我尋找解藥的藉口。”清塵搖搖頭,說道。
“從姑娘千方百計走出清漪苑的時候起,我就知道姑娘不會按照皇上的意思,安安心心住在這裡,等着天下安定之後再給姑娘安排後路。姑娘想出去,想像從前那樣金戈鐵馬,指點江山,想和從前一樣運籌帷幄,反手山河。可姑娘身上的毒卻限制了姑娘,我很怕,怕姑娘像之前那樣,一個人身陷險境,在最脆弱的時候,被一些宵小之輩有機可乘。”懷瑾說着,目光堅定地看着清塵,而後開口,“所以,即便姑娘想要責罰我,說我罔顧無辜之人的性命,我也依然要賭一賭,試一試。”
“姑娘,姚姑娘中毒我們也很詫異,下毒之人不是姐姐,姐姐只是在保住了姚姑娘的性命之後,施針用藥改變了姚姑娘的脈象,讓太醫查不出來,做成身中奇毒的假象。”握瑜也跟着開口,“所以,姑娘請不要責罰姐姐,若真要責罰,就連我一起,因爲這件事,我也有份參與。”
“你們爲我好,我又豈會不知?”清塵嘆道,“都起來吧,我信你自會讓姚姑娘性命無虞,可是三個月之後,你怎麼向沐清珏交代?”
懷瑾聽清塵的意思,知道清塵無意責備自己,便道了謝,這才起身,開口道:“三個月之內,我一定會想辦法,得到雲間花。”
清塵看着懷瑾篤定的神情,眼中閃過疑惑,開口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姑娘雖也精通藥理,可是對這些當世的奇珍異草卻不如我們醫者瞭解的清楚。”懷瑾開口說道,“其實自從師傅寫了那個藥方開始,我便着手打聽那四樣東西的下落,我自己打聽到的,再加上師傅告訴我的,讓我知道,其實那四樣東西並不難得,因爲它們就分屬於四國的皇室。”
“九珠連環是南疆至寶,聖池金蓮出自漠北,你的意思是,雲間花和火焰草,分別在天星和凝月?”清塵問道。
“不錯,雲間花一直被收藏在天星國皇室,而火焰草則在凝月的國庫中,若是我早知道姑娘會去凝月國的寶庫中盜聖池金蓮,便叫姑娘把火焰草一併拿出來了。”懷瑾點點頭,說着。
“沒有人比我對凝月的皇宮更熟悉,上一次錯失良機,下一次再去就行了。”清塵說道,“不過,就算沐清珏的手中有云間花,他也不一定會用如此珍貴的藥材,去救一個屬下的性命。”
“我也知道,所以我才說,這是一場賭,一場連我自己都沒有底氣的賭。”懷瑾深吸一口氣,說道,“賭沐清珏真的如同傳聞中的善良仁慈,會因爲一個忠心耿耿的屬下,捨得這一朵雲間花。”
“既然賭了,不贏豈不是不甘心?”清塵在瞭解了所有的前因後果之後,再次開口,“鍾玉玲既然做了,那就要有承受後果的準備。別忘了,沐清珏的後宮之中,我們還有一個重要的籌碼。”
“姑娘有辦法了?”握瑜在一旁聽了半天插不上話,終於在聽到沐清塵說完這句話時,開口問着。
“若是你們等我回來再商量,或許沒這麼麻煩,但如今事已至此,便只能這麼做了。”清塵開口說着,“等拿到了雲間花,再啓程去鑫龍城。”
“鑫龍城?那是天星國的要塞之城,地理位置可與焱城相比肩,姑娘已經決定了麼?”懷瑾問道。
“樓惜玉就在鑫龍城,我若想達成我所想的一切,去那裡是最好的辦法。”清塵說道,“我知道這一次出去,可能就再也無法脫身,但是你們該知道,不管是葉傾城也好,還是沐清塵也罷,這都是屬於我的命運。”
“那麼這一次,姑娘會讓我們跟着嗎?”握瑜問道。
“凝月國很多人都見過你們,你們若跟着去,可能會讓很多人猜到我的身份。”清塵看着兩人,開口說道。
“姑娘又想拋下我們一個人去涉險?這一次,不管姑娘說什麼,我都不會再留在這裡,即便不跟在姑娘的身邊,那也讓我和握瑜在後面跟着,至少在姑娘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能及時出現。”懷瑾的態度很堅決,說道。
“你們放心吧,我也不會讓你們留在這裡,你們兩個雖然聰明,可後宮這些招數防不勝防,這一次是姚姑娘中毒,下一次卻不知道是什麼了。”清塵說道,“這一次我會讓明日和夜殤跟着我去樓惜玉軍中,有他們兩個在,你們總該放心一些。至於你們,我會帶你們出去,與明月會和,幫我在暗中打探消息。”
“那可說好了,姑娘可別到時候又變卦。”握瑜一聽不用待在這裡,立即笑着開口。
清塵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開口道:“我一會兒出去一趟,想辦法把這裡的情況告訴綠喬,她會幫我們得到雲間花。”
“姑娘打算怎麼辦?”懷瑾問道。
“你設了這個局,卻無法將它完成,如今所有的決定都握在沐清珏的手中,雲間花給還是不給,全憑他一念之間。我要做的,就是讓他從主動變爲被動,要他相信,給出雲間花,纔是最好的選擇。”清塵說着,而後吩咐,“準備筆墨,我要寫信。”
握瑜聞言,立即準備好筆墨紙硯,放在清塵的面前,卻見清塵提筆,洋洋灑灑在紙上寫着些什麼,仔細看去,正是關於姚姑娘的病情,以及需要雲間花解毒的事情。
寫完了信之後,清塵這纔將信紙上的墨跡吹乾,將信折起來收好,重新戴上銀色面具,走出了弄玉小築,朝着御書房而去。
如果她沒有記錯,天權在向沐清珏請求出去尋找雲間花的時候,稱呼姚燕爲師妹,而且語氣急促,即便他努力壓抑着,可在聽說姚燕只有三個月性命的時候,眼中的擔心卻顯而易見。那麼由此可知,天權和姚燕之間的關係,必定不同尋常。
既如此,她不能貿然見綠喬,但是天權可以去請沐清珏最寵愛的妃子幫忙,所以讓天權將這封信帶給綠喬,是最恰當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