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一直沒有離開賀萱的身邊,屋子裡一直靜靜的,只聽得見賀萱均勻的呼吸聲。
不知爲何,左良這時候忽然鼻子一癢,接二連三的打了兩個噴嚏……
這噴嚏來的突然,左良連捂住口的反應都還沒做出來,聲音就已經響徹了整個屋子,拜這兩個噴嚏所賜,賀萱也迷迷糊糊的張開了眼睛……
“我睡了多久了?”賀萱低聲問道。
“確切多久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已經將快到酉時了。”左良微笑着回答道。
賀萱輕輕點了點頭,頭還是暈暈的,她想翻身坐起來,卻覺得腿的根部一陣緊痛……哦,是了,賀萱這纔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發生的事情,自己受傷了。
她搖了搖頭,怪自己的不小心,可是,當她確實清楚的看清楚自己的身裝之後,賀萱“呀”了一聲,用被子蓋住了自己……
“你……你……你……”
“據我所知,這衣服是雨青幫你換的!”
左良一臉的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眼前這個剛剛退去熱度,臉色還依然有些潮紅的人兒。
賀萱尷尬的笑了笑,沒話找話的說了句:“這個樣子見人,失禮了……”
左良搖了搖頭,站起身來,走向桌邊,倒了杯茶。趁着他轉身的功夫,賀萱再次把被子蓋了緊了些,可是,這裹的太緊,反而更顯出自己女性的特質來,她又把被子弄的鬆了些……
她還沒折騰完,左良已經走了回來。
見他回來,賀萱這才停了手,照着眼下的情形來看,自己肯定是暴露了形跡了,可是暴露了多少呢?賀萱捏不準……現在應該怎麼辦,應該說什麼?賀萱完全茫然了,乾脆又把眼睛閉了起來,把頭扭到一邊繼續裝睡好了……
自然,這個主意,不算是什麼上策!
“起來喝點水吧。嘴脣都快裂出血了。”
左良把茶盞放在牀邊的小几上,自顧自的坐到了賀萱的頭邊,然後也不管她樂不樂意,一用力把她扶了起來,靠住了自己。
“我……能坐……自己能坐……”
“老實些吧!喝了茶,我有功夫讓你說話。”
說着,左良把茶遞到了賀萱的手裡,賀萱一邊小口啜着茶一邊想着,他想問什麼自己應該知道,可是要怎麼回答呢?自己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受了傷……好吧,受傷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爲什麼要暈倒呢!
左良耐着性子,看着賀萱一點兒一點兒的用嘴脣把這茶“沾”掉了半盞,然後把杯子接了過來,問道:“咱們是這麼說話,還是面對着面好好聊聊?”
左良的懷裡太舒服了,賀萱其實並不是很想離開,可是眼下,最好還是面對面把話說清楚之後,再琢磨自己有沒有權利呆在這個讓自己舒服的想睡覺的地方好了。
“咱們還是對着面,好好說話吧。”賀萱答道。
左良點點頭,用枕頭墊好,然後自己並沒重新拿過椅子來,而是一調頭,坐到了牀邊兒上。賀萱低垂着眼,等着左良發作,可是半晌,也沒聽到有什麼響動,這才擡起頭來,見左良正雙眼含笑,撇着嘴角看着自己呢!
“有什麼想問的,你就直接說吧。”賀萱有些泄氣,嘟着嘴說道。
“我沒什麼想問的。該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左良答道。
“入凡告訴你的?”
“是啊……聽他說的時候,我真是嚇了一跳!他那麼好玩的人,聽大夫說你是女人都嚇了一跳,更何況是我呢!你說,是吧?”
“大夫說的?”
賀萱腦子裡一閃而過了的個念頭:好你個廖庸,這招借力打力用的好啊!可把自己撇個乾淨了……不過,這樣也好,免了許多的口舌和猜測……
“哪裡請的大夫?會不會……”
“放心吧。入凡那個雖然在小事上不甚正經,可是你也知道,大事當前,他是絕對不會馬虎的。”
賀萱點了點頭,然後,依舊低下頭來,不知應該和左良說些什麼,就這樣,這兩個人又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左良輕輕伸出手,托起了賀萱的下頜,問道:“能告訴我,你是誰麼?”
“你也受了傷不成?我還能是誰?”賀萱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
左良搖了搖頭,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麼美麗的一張臉,你怎麼捨得把它就藏在男裝之下呢?”
賀萱一時語塞,看着面前這人,她心裡頓時涌上百般的委屈來。
爲什麼?若不是拜你父親所賜,我何必如此!可是偏偏,我又先遇到了你!若是先遇到了你的父親,我手起刀落,你我之間也就沒了這許多的瓜葛,那要少了多少的煩惱和躊躇……
“我不是說過了麼……不過,是些……陰差陽錯的巧合,累的多了,想抽身,也難了……只好這樣一直走下去了。”
“若是今日之事還未被發覺,你準備藏到什麼時候呢?”
“過一日,算一日罷了。”
左良放下自己的手,輕輕拉過賀萱的手來,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心裡。
“可是你卻從未對我提起過……”說到這兒,左良苦笑了一笑,說道,“你知道我前陣子,心裡有多少糾結麼?眼前的明明是個男子,卻怎麼也抽不出身去,心裡想的,腦子裡唸的,除了你,還是你!”
“別說了……”
“你瞞了我那麼久,我不罰你,難道說說心裡一直憋着的話,還不許麼?”
左良看着賀萱問道,賀萱垂下頭去,沒有接話,雖然如此,左良也得到了某種默許,放心大膽的接着說道。
“我看着你對錦瑟關懷備至,以爲你鍾情於她,想着自己如此,心裡有多少的慚愧你知道麼?你也看得出,賢王爺對錦瑟的情意非比尋常,每次你們三人一處的時候,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前些日子,你認下錦瑟,我還以爲……現在想來,原來你是另有一番深意的!”
“每每看着你和入凡兩人互相擡扛,互相拆臺,玩的不矣樂乎。我都覺得自己……”
“好好的,拉扯我做什麼?”
只聽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伴着門聲,廖庸也走了進來。
賀萱見狀,忙想把手抽回來,卻被左良死死的扣在自己的手裡,半分也動不了。
廖庸把手裡提的食盒放在桌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一笑。
“你這個人,真不清楚,你是怎麼回事。”廖庸邊回門把房門關好,邊說道,“這麼大的動靜,你是對佳人訴說衷腸呢,還是帶着兵士宣誓呢?要不要,我在門外再幫你安排上十幾二十個大嘴巴,然後把她是女人的事情先滿城傳上一傳呢?”
說着,廖庸一轉眼神,滿臉壞笑的看着賀萱,說道:“賀小姐萬福啊!”
看着廖庸一臉的幸災樂禍,賀萱若不是腿上有傷,早就像以前一樣,追着他打了。
可眼下,自己卻也只能幹受了這氣……
廖庸嘴巴不饒人,可是手裡卻沒有閒着,他抽開食盒的蓋子,從裡面取了一碗紫米粥出來。邊走邊吹着端到了賀萱面前。
“來吧,賀小姐,一天沒吃東西了,喝點粥,潤潤腸胃吧。”
賀萱沒去接粥,卻看到了廖庸手上包着的白布。
“你手怎麼了?”賀萱皺着眉問道,“難道你……不對,就算是刀子,輕易也是割不到拇指的啊……你怎麼受傷了?”
聽了賀萱的話,廖庸心裡一暖,但旋即又是滿臉奸相的說道:“子卿,不是我說你。你也學學人家賀萱好不好。受了那麼重的傷,也還能分析出點事情來,不像某些人,指着人家胸前說是……”
“閉嘴!”
見廖庸毫不留情的提到自己下午時候的糗事,左良大聲喝道。
雖然沒聽完廖庸的話,賀萱也明白這事肯定與自己有關,胸前!賀萱頓時想找個地縫然後再以最快的速度鑽進去……
“瞧瞧……一個羞的脖子通紅,一個惱的脖子發漲……好好好,我不說了。不過,兩位,我進來,可不是隻爲擾兩位好事的。有點正經事兒想說。”
見廖庸邊說,邊正經了起來,左良問道:“什麼事兒?若是再不說正經話,可別怨我了。”
廖庸一笑,說道:“不管無憂的腿傷有沒有大礙,我們都得回‘閒庭居’去了。雖然這裡是自己的買賣,可是,畢竟這裡人來人往的,保不齊什麼時候什麼人就竄到這院子裡來了。回了家,自然是好些,至少,從大門,到內院,也要走上些時候,不比這裡……”
聽了這話,左良沉吟了一下,問道:“去我家不行麼?”
“不行……”左良話意剛落,另外兩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左良有些意外,問道:“爲什麼?”
賀萱低下頭來,低低的說了聲:“不方便……”
廖庸這句不行,真是條件反射的回答,雖然,自己接受了左良與賀萱之間互生情愫的事實,但是,卻不願賀萱太早的離開自己。
左良聽了賀萱的話,想了想,確實,還真的是不方便……更何況,自己還有件很是棘手的事情沒有處理完,若是現在賀萱去了左家,只怕自己與她之間,不知道還要生出多少嫌隙來……
左良點了點頭,微笑着說道:“是我唐突了。還是去入凡那裡好。”
見左良沒有再追問下去,廖庸和賀萱爲着各自的原因都鬆了一口氣,廖庸點點頭說:“你先吃東西,一會兒我讓雨青來幫你換衣服。”
賀萱點了點頭,邊吃東西邊想着:爲什麼我會說不行?難道,對於修叔叔的那句話,自己已經深信不疑了麼?還是,自己也一直想找到一個理由,讓自己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