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春苑一共七間正房,臥房設在西稍間,次間做起居室,中間是明堂,裡面的格局更是九曲迴腸,明暗相分。金穗和姚長雍各有一間更衣室,她這間更衣室從臥房進入,曉煙聽吩咐,從起居室裡的一面旋轉全身鏡後進來伺候金穗穿衣。
等穿戴洗漱完畢,金穗散着頭髮象徵性地去更衣室給姚長雍穿衣服,姚長雍笑了笑,褻衣他自己穿好了,展開手臂:“麻煩娘子了。”
金穗差點一口血噴出去,花費了點功夫給姚長雍穿戴妥當,那句“相公”堵在嗓子口,怎麼也叫不出來。
更衣室裡有全身鏡,姚長雍從全身鏡裡看着金穗的手在他身上忙忙碌碌,他心裡涌起一股滿足感,金穗把姚長雍定親時送給她的玉佩掛在他腰間,他忽然伸手握住金穗纖白的手,低沉地叫了聲:“穗孃兒……”
金穗忽然想起昨晚這人糾纏的激烈,看似柔軟的舌以勢不可擋的力量在她嘴裡橫掃,那雙大手隔着衣物揉搓得她的腰如被灼燒一般,想到這裡,她臉頰滾燙,身體也有些軟了,但是思及姚長雍把她當不懂事的小女孩騙她,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怎麼了?”金穗沒被握住的另一隻手給他整了整衣裳,沒好意思看他。
她卻不知道,對面的全身鏡出賣了她全部的表情。
姚長雍低低地笑了,拉過那隻軟軟的小手放在嘴邊吻了吻,舌尖在掌心留下一片濡溼。
金穗猶如被燙着似的,猛地抽回手,姚長雍呵呵笑,伸手撫摸她的脣,發現沒塗胭脂。陡然低下頭把昨晚學會的十八般武藝重複一遍,一手扶住她的腰貼向自己,先是在她脣瓣上輾轉碾壓。掰着她的下巴,不容拒絕地擠進她的嘴裡。掃過細細的貝齒,硬硬的舌尖兒在她的舌苔上打轉。金穗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姚長雍的舌又軟又硬,刮過口腔上壁,一股電流從他舌尖流竄到她的身體裡,她有些承受不住地發出一聲“唔”。
姚長雍不管不顧,他想了這麼久的滋味。好容易嚐到了,如今正是貪新鮮的時候,舌尖順着發出聲音的深處竄了進去,完全堵住金穗抗拒的聲音。而且他發現那裡更爲柔軟溫熱,也就越發有種想要咬一咬、蹂躪的感覺。他雙手不自禁地捧住金穗的後腦勺,以便能進入得更深。
金穗深覺後悔教了他,但是很快被吻得頭昏腦漲,只剩下拼命呼吸的份兒了。
許久之後。姚長雍才意猶未盡地放開金穗,舔了舔金穗脣邊的銀絲,安撫性地啄吻兩下金穗憋紅的臉蛋,潮紅的臉緩緩退去潮熱,沒有絲毫氣喘地問:“需要我抱你出去麼?”
金穗趕忙搖頭。她可不想讓丫鬟們取笑她,深深地呼吸,半靠在他身上,氣喘吁吁地道:“時辰不早了,該去請安了。”她可不想嫁人的第一天便遲到。
回到臥房裡,曉煙和幾個丫鬟正在收拾牀鋪,看見兩人出來,齊刷刷地蹲身行禮:“四爺安,四奶奶安。”
金穗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恍了恍神,姚長雍神情自若:“都起身吧。”
錦屏手裡拿了把梳子,金穗見了,便站到姚長雍身後,錦屏便乖覺地把梳子順手遞給金穗,自去忙別的。
姚長雍嘴角微微勾起,心情愉悅。
金穗則是想,讓女孩子伺候姚長雍近身的活計,她心裡的確會彆扭,而且這人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少不得自己伺候這個大少爺了,不過,還是得讓姚長雍慢慢學會自食其力。
金穗插上碧玉簪子,對着鏡子裡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凝視着姚長雍暗含溫情的臉,忽然問道:“昨兒你簪在耳邊的紅花呢?”
一句話讓姚長雍臉上的溫情化爲尷尬,朝錦屏看了眼。
錦屏當做沒看見,偷偷地扭過頭去,收拾殘燭。
“昨兒敬酒的時候不知去哪裡了。”姚長雍淡淡地回答,然後站起身,把金穗拉到梳妝鏡前坐下,笑道,“娘子爲我梳頭,爲夫怎能不禮尚往來?”
說着,就把金穗摁在高凳上,取了梳子梳理金穗的一頭烏絲。
金穗從鏡子裡看見丫鬟們偷笑的模樣,又臉紅了。姚長雍不會挽髻,梳透了頭髮,最後還是交給曉煙,他自己在首飾盒裡挑選首飾。
等兩人打理完,已到了卯時中,銀屏這時候端上幾碟子點心,錦屏笑道:“四奶奶,廚房這時辰剛開火,四奶奶和四爺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
小翠沏上熱茶。
金穗明白,不是沒有早餐,而是姚老太太還沒用早飯,他們作爲小輩,當然不能先吃。
金穗想到不知一會兒要鬧騰多久,便朝三個丫鬟讚賞一笑:“你們費心了。”
“奴婢們應該做的。”
金穗給姚長雍夾了幾塊點心,曉煙伺候金穗。這幾個丫鬟顯然早明白自己應該幹什麼,沒有因爲多了人而手忙腳亂。
小半個時辰後,兩人從鏡春苑出發,到榮祿堂,其實兩個院子之間不太遠,因時辰還早,只慢慢走過去,一路上,陌生的、熟悉的丫鬟婆子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一面給兩人行禮,一面打量這對新人。
金穗個子還沒張開,姚長雍又太老成,乍一看,有點姚長雍老牛吃嫩草的感覺,細細打量兩人之間的神色,金穗面色沉靜端莊,和姚長雍的神情極爲相似,又是極相配的。
於是,下人們論起兩人,在說金穗太過年輕時,總會加上一句:“四爺和四奶奶很有夫妻相。”
到了榮祿堂,金穗讓小丫鬟進去通傳,小丫鬟卻嘻嘻笑道:“四爺、四奶奶安。老太太吩咐,四爺和四奶奶來了,不用通傳。”邊說邊打起了簾子,唱了一聲“四爺,四奶奶到!”
金穗囧然,和姚長雍進門,本以爲他們來早了,誰知姚家三房十幾口人赫然在座,聽到通傳聲,都朝門口望過來。
金穗夫妻兩人忙快走幾步,上前行禮:“老太太,媳婦/孫子來遲了。”
姚大太太不悅地哼了一聲,金穗更顯尷尬。
姚家一般是在卯時和辰時相交之時請早安,姚老太太早前忙着府外諸事,只讓每月月初和月中請安,姚府內領了事的人請安是在用完早飯後。
小夫妻兩個其實比一般請安的時辰早了小半個時辰,他們來得太早,打擾姚老太太歇息反而不好,沒成想,大家這麼積極地等着見他們,早早地到了。
姚老太太淡淡地朝姚大太太看了眼,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姚大太太反而心裡發憷,不敢再亂來。
姚老太太這才慈愛地笑道:“剛巧大家都到齊了,琳琅,吩咐上茶。”視線在兩人身上溜了一圈。
只見金穗穿着海棠紅縷金牡丹紋織金錦掐腰對襟長襦,下面系一條姜紅牡丹鑲邊提花綃曳地齊腰裙,裡面藕色薄襖若隱若現,飛仙髻上簪了一對金累絲銜珠鳳形釵,脖子裡掛了金鑲玉長命鎖,腰間靛青瓔珞,明秀大方。而姚長雍穿的則是硃紅彈墨刻絲滕紋雲錦大袖衣,掛的是金鑲玉項圈,髮簪碧玉簪,腰繫蟹殼青玉帶,玉帶上掛了一枚楓形羊脂白玉佩,風度翩翩。
按照規矩,姚長雍新婚後頭一天穿的衣物得是金穗親手做的,姚老太太看着郎才女貌的小夫妻二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琳琅下去吩咐上茶,須臾,幾個丫鬟端着熱茶上來,有個小丫鬟放了兩個蒲墊在姚老太太面前。
因爲跪的是長輩,金穗心裡也沒有不舒服,和姚長雍雙雙跪下,姚長雍先遞上茶盞,姚老太太鼓勵兩句“成家立業”,金穗端着茶高舉過頭:“老太太請吃茶。”
姚老太太欣慰地看着金穗,接過茶,輕抿了口,說了些夫妻同心、早日開枝散葉的話,送上給孫媳婦的見面禮,是一串珍珠項鍊,顆顆有鵪鶉蛋那麼大。金穗也送上自己做的一雙鞋和其他搭配的珠寶。
然後給姚大太太敬茶,姚大太太倒沒爲難金穗——想起姚太后那邊的糟心事,她未來得跟金穗同仇敵愾呢,但臉上的喜色就比姚老太太少了些,見面禮是一支鳳釵。金穗回的也是一雙鞋子和珠寶首飾——做鞋子好,不用她納鞋底,就是鞋面上的刺繡比較費事罷了。
金穗跟姚家人比較熟了,幾位老爺、爺們只混個臉熟,但與幾位太太奶奶們卻是相熟的。姚真真當着衆人的面喚金穗“四嬸孃”,金穗還沒臉紅呢,她倒先臉紅了。
到了晚間姚真真卻氣咻咻地找到鏡春苑,說是金穗連送她塊帕子都是別人給繡的,把金穗鬧了個大紅臉。
早間敬完媳婦茶之後,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地坐下來共用早飯,金穗給太婆婆和婆婆各夾了兩筷子菜,就被姚老太太體貼地拉下來,在她身邊夾了一把椅子坐下。
金穗看了眼姚大太太不動聲色的臉,端起飯碗慢慢吃着,有姚老太太照顧,她很快融入姚府衆人的第一頓飯。
早飯之後便是去姚家宗祠祭祖,昭告祖先姚家娶了新婦,並把金穗的名字記入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