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英’?”這個名字有些耳熟,逸興思在腦中搜尋了下,卻無疾而終。
林凡道,“是,那裡曾經出過一個名震江湖的門派,瓊英派。”
逸興思腦中倏而靈光一閃,“可是八年前教朝山宗滅門的瓊英?”
林凡道,“正是,公子聽過?”
逸興思道,“當年這件事鬧得很大,我略有耳聞。”
林凡道,“說來可惜,瓊英派掌門和朝山宗宗主原是結拜兄弟,後因種種原因,兩人反目成仇,朝山宗宗主更是一怒之下血洗瓊英派,瓊英山谷不復存在。再後來,有人說瓊英山谷死過太多的人,怨氣太重,需以壓制,便運來山石,幾年光景就將山谷填成山,改名無相。”
逸興思想了想說,“那地方是不是還發生過大動盪?”
林凡道,“好像是的,不然也不可能從山谷搖身一變成了山,不過那些胡人去那裡做什麼呢?”
逸興思道,“他們沒有說,似乎是有人召他們去的那裡,具體行動恐怕要到了才知道,但絕非好事。”
林凡沉默了會,“我們要跟上去看看嗎?”
逸興思聲音微沉,“那麼多人,我們去了也是白搭,這樣的情形即將在全國各地上演,這是大梁的命。”
*
別雲間。
因着幾日藥材的作用,梵音的身骨又結實不少,她感覺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銀孑一較高下。
說起銀孑,許久沒有見到他了,該怎麼聯繫他呢?藏寶圖她已破解,需得先席斯幽一步將那半張藏寶圖取回來纔好。
梵音舒展舒展筋骨,喚來力拔,“席淑儀入宮多久了?”
力拔道,“回娘娘,席淑儀是跟您一同入宮的,所有後妃皆是。”
梵音估摸着,“那也該兩個月了。”
兩個月,足夠她將麒麟書閣所有畫卷看過一遍的。
梵音擡眸,望了眼天上的雲,伸手描摹低語,“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只緣身在此山中。
這句話說的是畫中戴斗笠的老人,也是他們這些持畫之人啊。
“我出去一趟。”
“娘娘要去哪兒?”
梵音整理下衣裙,“水雲遊。”
既然銀孑遲遲不來尋她,她就只能想辦法聯繫他了。
水雲遊與攬月園差不多,都是各色花樹爭奇鬥豔的美妙之地,水雲遊因着有跟玉春池相似的池水和宛如綿軟白雲般的小路而得名,小路蜿蜒曲折,可教人大飽眼福。
這裡稱得上是溫熹園最大最寬闊的地方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座無疆山,但無疆山上盡是各色的樹,梵音就算想留記號,銀孑也很難尋到,所以只能是這裡。
該怎麼留呢?
梵音掐着腰,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陷入沉思。
該帶把扇子出來的,這天越來越熱了,梵音往樹下躲了躲。
只是她沒想多久,就教不遠處傳來的說話聲打斷。
“皇上晚膳想用些什麼?臣妾好提前要御膳房準備着。”
“都好。”
“皇上每每都說‘都好’,臣妾完全不知道皇上的喜好啊。”
“朕又不挑,你吩咐便是。”
“皇上。”
最後一聲嬌嬌怨怨,聽得梵音渾身一震,比那冰塊還要消暑幾分。
“那便做些清淡的吧,天兒越來越熱,吃些清淡得好。”
“好,就聽皇上的!別枝,還不快去。”
“是!”
一陣急促的遠去腳步聲。
察覺他們正往此處走來,梵音下意識往樹後面躲了躲,偏巧教眼尖的白燭伊碰個正着,白燭伊掖了掖耳後的發,故意拔高聲音,“皇上,前面不遠處有棵梧桐樹,樹陰極盛,您才處理完政務,不如去那底下乘涼吧。”
裴蘇御有些畏熱,本想拒絕,意外注意到樹下露出的一抹茶色裙襬,裴蘇御認出那上面的花紋,忽而開口道,“好,聽你的。”
裴蘇御溫柔的聲音化去白燭伊不少躁意,歡喜與得意齊齊展在眉梢,毫不避諱地看着梵音。
此時尚且一無所知的梵音:“……”
這麼熱的天在外頭乘什麼涼?回自己寢宮不香嗎?現在倒好,她要怎麼出去啊!
走近了,平生也發現樹後的梵音,不由臉色一變,茫然地瞥了眼白燭伊。
卻見白燭伊殷勤地親自給裴蘇御打扇,笑呵呵地看着樹幹,“皇上小時候玩過打水漂嗎?”
裴蘇御配合道,“哦?那是什麼?”
白燭伊拾起一塊略扁的石頭,擱手裡顛了顛,“皇上是北方人,自然不知道這些南方孩子們的小遊戲,很簡單,就像這樣。”
話音未落,白燭伊朝水面擲出一塊石頭,石頭在水面上接連蹦出,竟蹦了十四下。
白燭伊得意洋洋道,“皇上聽到了嗎?”
裴蘇御笑道,“聽到了,很厲害。”
這遊戲他和周意也玩過,白燭伊說的不錯,這東西在南方很是盛行,大抵是南方水多的緣故。
他們倒是都聽說過,梵音可沒,石頭擲出的一瞬間,愣是嚇她一跳。
好啊,原來她早就發現她在這了,方纔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既然暴露了,她也不再藏着,索性直接出現在他們面前。
平生汗如雨下。
果不其然,還是白燭伊熟悉的開場白,“呀!這不是陸妹妹嗎?怎麼從樹後面出來了呀?”
梵音扯笑道,“原本在這裡乘涼,沒想到遇見白婕妤和皇上,好巧啊。”
白燭伊的眼睛泛着盈盈的光,“陸妹妹在這裡乘涼,察覺本宮和皇上走來怎麼都不打聲招呼?顯得咱們好生生分吶?”
梵音皮笑肉不笑道,“這不是沒躲過去嗎。”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平生汗如暴雨下。
白燭伊噎了下,忽然有種攬月園再現之感。
裴蘇御忍俊不禁。
“你笑什麼?”梵音忽然低頭質問,帶着股惡氣。
裴蘇御沒想到會被發現,裝作無辜道,“沒什麼。”
白燭伊可算抓住了梵音的把柄,趁機道,“陸妹妹怎麼和皇上說話呢?竟然如此不敬?”
梵音哼笑道,“皇上都沒說話,關你什麼事?”
白燭伊不甘示弱,“自然關本宮的事,本宮的位分比你高,自然有管教之責!”
“管教?”梵音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天大地大,就算他天道老兒來了,也沒資格管教她。
梵音手腕一翻,食指和中指間多了塊石子,她輕輕一彈,石子宛如強弩射出般穿透樹幹直奔水面。
平生瞪大眼睛,盯着水面默默數數。
“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看不清了,水面天光極盛,已看不到石子了。
平生驚掉了下巴。
白燭伊臉色變得鐵青。
就見梵音慢悠悠收回手,“婕妤何時打水漂贏過臣妾,再來管教臣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