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將軍府。
裴蘇御話音剛落,無數暗影從天而降,幾十把寒刀泛着冰寒的光,毫不留情地朝護衛劈下,一時間風起雲涌,血濺四方。
明宿始料未及,有護衛護着他撤退,他便眼睜睜地看着裴蘇御消失在他的面前,此番他若再敗,商氏斷不會留着他了,明宿大吼:“封鎖將軍府!絕對不能讓他活着離開!”
裴蘇御身形詭異,穿梭在庭院外圍,既然裴魂寧能料到他會前來營救周意,那裴蘇御又豈會預料不到他的預料?這些暗影很在就潛伏在四周,只待這一刻。
裴蘇御直奔囚禁周意的房間,那裡本是暗器叢生,誰一腳踏進去都得爛成肉泥,就在剛剛裴蘇御和明宿說話的功夫,已有暗影趁機破了他的暗器,裴蘇御因而節省了不少時間。
房間空空,壁畫後直通地牢,裴蘇御沒有猶豫,直奔地牢中心,裴蘇御終於在那源源不斷的水牢深處,看見了周意。
周意的雙手被人吊起,因爲他的右手已無,明宿便教人洞穿他的小臂,箍了起來,至於他的斷口早已乾涸。
裴蘇御的腳像粘住了一樣,艱難地往前走,只見那流水聲不斷的水池裡,圈養了無數最喜吸食人血的毒物,它們被關在封閉的玻璃色籠子裡,暴躁地撞擊玻璃壁。
一下又一下的驚悚聲響,像撞在裴蘇御的心上,空氣中瀰漫着的腐爛和血腥氣息,更讓他心肝皆顫。
裴蘇御淌過渾濁的水,看着周意的眼神竟然有些膽怯。
“阿意?阿意?師兄來了。”
周意沒有反應,安安靜靜地垂首,紋絲不動。
裴蘇御指尖探着周意的鼻息,好半晌纔等來一絲微弱到近乎於無的氣息,裴蘇御欣喜若狂,震碎周意的禁錮,背起了他。
“阿意,師兄這就帶你離開。”
裴蘇御背起周意,剛沒走兩步,便有護衛涌進來,裴蘇御後退半步,將周意捆在身上。
“師……兄……”
耳邊傳來周意的聲音,裴蘇御的心臟猛跳,生怕驚擾了他,“阿意。”
周意斷斷續續道:“對……對不……對不住……”
裴蘇御急忙道:“阿意,不要說話,保留力氣。”
周意執拗道:“陸……陸……容華……對不……對不住……”
裴蘇御忽然沉默,眼窩一陣泛酸,他沒想到周意見到他的第一句會是這個,短短几個字,他已經知道周意想要表達的意思。
周意說完最後一個字,再度昏了過去,裴蘇御勒緊捆綁的繩,青眸流露兇光。
梵音說,裴蘇御是比她更瘋魔的人,這句話果然不錯,裴蘇御在怒殺之時,不僅奪人性命,還能教人在彌留之際,嚐嚐求生無門求死無能的滋味。眼見着一個個兄弟在自己面前倒下,死狀還那樣悽慘,餘下的護衛握着刀劍,愣是不敢上前一步。漸漸地,長長的地牢,給裴蘇御讓出了一條路。
裴蘇御擔心周意的傷勢,不過多停留,徑直奔出將軍府,幾躍之後,裴蘇御停在一處十分隱蔽的小巷深處,那裡有人在等候。
裴蘇御將周意交給他們,轉身折回皇宮,此時,天已大亮,距離會見婆伽摩羅,僅剩一刻鐘。
*
鳳凰臺。
商棲遲接到裴蘇御失蹤的消息已是半個時辰前,她下令搜查整座溫熹園,都不見裴蘇御的影子,想起昨夜商康武那封來信,商棲遲莫名的有些不安。
“平生呢?平生也不見了嗎?”
鳴蟬低首道:“整座溫熹園都未見平生大人。”
商棲遲頓覺不妙,厲聲道:“立刻通知父親大人,封鎖上京城,決不能讓他離開!”
鳴蟬道是,剛要退下,商棲遲的身後忽然傳來異動。
商棲遲轉身,竟見稻香,商棲遲怒不可遏,抓住稻香的胳膊就往後拖:“好啊!原來你躲在這!說,皇上去哪兒了!”
稻香盤算着時間,心想裴蘇御快回來了,決不能讓商棲遲通知商康武,她佯裝恐懼,顫顫巍巍地在地上寫道:奴婢不知。
“你不知?”商棲遲的聲線扭曲,瞪圓了眼睛:“今晨你還在侍奉皇上起居,本宮眼看着你就在皇上身邊,皇上如今消失了,你說你不知他在哪?誰信?!”
商棲遲一腳揣在稻香的心窩,力度之大,稻香登時嘔出幾口鮮血,稻香猛烈地咳嗽着,聽商棲遲暴怒:“說!皇上去哪了!再不說,本宮就扒了你的皮,扔到水雲遊裡去!”
稻香心裡快速琢磨着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拖延時間,這時,一個聲音意外地響起,稻香轉頭一看,竟是伯喬。
“貴嬪娘娘好大的火氣,竟對一個小小宮女動起了粗。”伯喬走過來,扶起稻香。
稻香略微驚訝地看着他,想來他是安置好裴魂寧回來的。
商棲遲眯了眯眼,盯着伯喬道:“你怎麼在這?誰讓你進宮的?”
伯喬笑道:“貴嬪娘娘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今日可是接見胡部的大日子,皇宮上下加強警備,臣身爲御前侍衛,焉有不在之理?”
商棲遲卻道:“本宮記得,本宮明確下過指令,溫熹園無需你防衛,伯喬大人這是要抗旨不尊了?”
伯喬反問:“不知娘娘下的什麼旨意?是懿旨,還是聖旨?”
不論是懿旨還是聖旨,商棲遲都是僭越之舉,哪怕這段時間朝廷已默認了她的指令,但有些東西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
商棲遲凝視着他,胸腔裡的怒火熊熊燃燒,“幾日不見,伯喬大人還真是翅膀硬了,可是心愛之人的離去,讓伯喬大人一夜成長了?”
伯喬臉色驟變。
商棲遲繼續道:“不過顯然,伯喬大人沒有成熟到哪裡去,依舊一身莽勇,伯喬大人就沒想過,惹怒本宮,還有誰能去太湖支援你的父親?哦,對了,昨日太湖還傳來軍報,說忠勇侯傷勢過重,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伯喬大人,不打算去見一下父親的最後一面嗎?”
稻香擔憂地望了眼伯喬,他扶着她的手在顫抖。
商棲遲冷冷地說道:“伯喬,準備好給你父親收屍吧,朝廷已經放棄太湖了,沒有人能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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