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宿饒有趣味地看着梵音,狹長的黑眸下翻滾着說不清的情緒。
“陸美人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梵音聞言微怔,擺正身體重新打量他。
仔細看,明宿與舒明儀還是有些相似的,舒明儀生得嬌豔,明宿則更凌厲,五官棱角分明,透着股嗜血的野氣。
明宿眉骨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猙獰可怖,卻絲毫沒有影響他英俊的面容,反而給他平添幾分狂野。
梵音只看一眼便知,此人必是個囂張狂妄,嗜血成性的人。
“明將軍此前見過我?”
明宿盯着她茶色的眼,“沒有,只是聽說過。”
估摸着明家與陸家也沒什麼干係,否則力拔早在她剛重生醒來的時候,通通跟她說了。
“明將軍,我今日來不是同你閒聊的,還請明將軍將我的婢女歸還與我,可好?”
明宿涼涼地吸了一口氣,痞裡痞氣道,“陸美人說的什麼婢女,臣一點也不知道啊。”
這時,舒明儀也穿好了衣裳,扭動着腰肢來到明宿身邊,深情款款地挽住明宿的胳膊,嬌聲道,“陸美人,丟了婢女就要去找,來我邀月宮亂闖什麼?”
梵音連一個眼色都沒給舒明儀,只同明宿道,“明將軍要怎樣才肯說呢?”
明宿眼眸微涼,大手遊移在舒明儀柔軟的腰肢上,“很簡單,只要陸美人見過雲孃的玉佩,那麼臣也一定見過娘娘的婢女。”
梵音神色一暗,山河果然在他們手上!
梵音調整了下呼吸,淡漠道,“明將軍,我真的沒有見過什麼玉佩,還請將軍放了山河。”
似乎是因爲有明宿在身邊,舒明儀有恃無恐道,“陸弦思,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把打小就侍奉你的婢女,放在心裡呀。”
舒明儀的眼底流露出快意,梵音冷聲道,“舒貴姬,不也沒把皇上放在心裡嗎?”
舒明儀呵笑一聲,纖纖玉手撫摸着明宿的胸膛,“皇上?你說那個殘廢?哈哈!他怎麼比得上我的舅舅?戰功赫赫名揚天下的鎮北將軍!”
舒明儀甚是驕傲地說道。
梵音見着,卻只覺得反胃。
能將亂/倫公然宣之於口,當着別人的面表白自己的親舅舅,舒明儀果然瘋得很。
梵音幽幽道,“你就不怕我將此事告訴給皇上?”
舒明儀無所畏懼,“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整個上京城不也早就知道了嗎?我怕什麼?”
梵音冷笑道,“公開的秘密,和宣告天下,是有區別的。看來舒貴姬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和明將軍的名聲,也不擔心靖陽侯府在上京城乃至天下的名聲。”
梵音此話,正戳舒明儀軟肋,那次她與明宿被明寒霜撞見,明寒霜險些當場過去,從那以後,明寒霜再不許她見明宿。
舒明儀恨她,恨毒了她。
若不是她明裡暗裡阻撓她,她怎會離開明宿那麼久!
舒明儀真的很想殺了她!
可她還還不能殺她,明宿敬重她,而她的一言一行也不能完全擺脫明寒霜。
她必須忍着。
舒明儀惡笑道,“陸弦思,你想昭告天下,也得有命走出這裡啊!”
梵音怔忪,下一瞬,四面八方閃下無數黑影。
一時間,偏殿裡站滿了人。
只見舒明儀笑意盈盈地依偎在明宿懷裡,儼然一副得逞的模樣。
倘若此時此刻梵音還想不明白,那她不如教雷劈死算了。
“原來你們的目標,是我。”
舒明儀笑得開懷,“抓一個婢子有什麼用?她能知道什麼?罪魁禍首可是你呀,直接問你不是來得更痛快?”
梵音靜靜打量周圍的黑衣人,又聽明宿道,“陸美人,臣知道你會些拳腳功夫,但美人若想在這些人手中逃脫……呵呵……”
“難。”
明宿笑,梵音也笑,軟綿的像天上的雲。
“我想明將軍對我有些誤解。”
“我會的可不叫‘拳腳功夫’……”
“……它叫……‘九幽凌波步’!”
話音未落,梵音已化作一抹殘影,明宿臉色驟變,當即下令道,“追!”
“陸弦思!”
舒明儀大吼一聲,然而梵音已消失了,舒明儀攥緊明宿的衣角,“舅舅!這可如何是好?她竟跑了!”
明宿拍了拍她的手,“你莫慌,我親自去追她。”
*
梵音一路向南。
身後那近十道殘影追得很緊,功力似不在梵音之下,許是明宿爲了抓住她,特意請來的高手。
又或者,他們是朝山宗的人。
但眼下梵音沒有功夫細想這些,她馬不停蹄地向南跑,下意識想躲進蓬萊宮,那裡好歹是皇帝的寢宮,他們再想造次也會顧忌些,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半路上,她遇見一個人。
“白貴姬?!”
梵音停下腳步,氣息還有些喘。
白燭伊神色緊張地看着她,“你跟我來。”
梵音一瞬間明白了什麼,猶豫一瞬,她跟上了別枝,白燭伊則沒走兩步便在轉角停了下來。
像在等什麼人。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白燭伊猛地轉過身,嫣然一笑,“明將軍,好久不見。”
*
梵音被別枝帶到一座空置的宮殿,殿上無名,梵音並不知此處是何地。
別枝將她帶到就算任務完成,轉身去尋白燭伊去了。
梵音沉靜的打量四周,稍微一深想,便知是誰讓白燭伊將她帶至此處的。
果不其然,就在別枝離開後不久,正殿大門緩緩推開,驚鵲從裡面走出來。
“陸美人,娘娘有請。”
既然承了人家的情,便沒有再推拒的道理,梵音淡笑頷首,走進殿門。
席斯幽安靜地站在屏風前。
她一身月白色的雲錦宮裝,倒是與那青山月夜圖的屏風交相呼應。
“席淑儀。”梵音見禮。
席斯幽轉身,和善笑道,“能從明將軍手上逃脫,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人。”
梵音自嘲似的笑說:“這多虧了淑儀娘娘,若非淑儀娘娘出手相助,臣妾眼下已落入明宿手中了。”
席斯幽笑呵呵道,“陸美人,坐吧。”
梵音心底有所戒備,卻不好拂了席斯幽的意,只得坐下。
“陸美人爲何這樣看着本宮?”相繼落座後,席斯幽道。
梵音直言不諱道,“淑儀娘娘,臣妾向來有話直說,不知淑儀娘娘此番引臣妾前來,所謂何事?”
席斯幽款款笑着,“本宮還真就喜歡你這快人快語的性子,那本宮便直說了。”
“本宮知道你的婢女山河,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