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起身吃過早飯,冬晴就笑着過去請她給一個人把脈。
“勞煩白姑娘了。”冬晴在前面引路,笑着解釋:“陳舸爲着王爺的事情跑了一趟雲州,因爲匆匆趕路的緣故似乎染上了些許風寒,原本要陪着王爺入宮早朝的,只王爺擔心他身子就留下來說請白姑娘得空給他開個方子吃。”
雲州?
白葉微微愣怔了下,只抿着脣不言語,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
他想起萬壽節那日楚容若毒發回來時的那番談話,那陳舸,難道就是楚容若懷疑之人?所以纔在萬壽節之後派他去了一趟雲州,如今回來又讓她給診脈開方子?
若真是偶然風寒,這樣的病症誰開方子不一樣?
一路行至前院一處小院子中,冬晴輕輕敲門聽得裡面傳來低聲有些黯啞的嗓音。
“請進。”說着門輕輕打開,白葉在冬晴身後微微擡眼看去,只見一個臉色發白的青年男子站在跟前,雙脣有些乾裂,眼下泛青。“冬晴姑娘,”開門的陳舸愣怔了下,轉而又看向白葉,“白姑娘。”
白葉與他也見過幾次,只不熟悉,此時微微點頭笑着道:“冬晴說陳公公病了,讓我過來把把脈,給開個方子。”
陳舸讓開門口,把人請了進去,只道:“不過是些許風寒,喝些驅寒的薑湯也就好了。”
“陳公公是端王殿下身邊得用之人,怎麼能大意。”白葉說着把藥箱放在一旁,拿出腕枕來:“我先給陳公公把把脈。”
陳舸脈象還好,確如之前所言是偶感風寒,加上休息不足,太過於疲累的緣故。白葉診脈之後仔細開了對症的方子,笑着道:“按方主要,飯前一日三副。陳公公這些日子太過於疲累,然則畢竟年輕,只需好好調理一番就好,不會落下什麼病根的。”
陳舸接過藥方謝了又謝,把白葉和冬晴兩人送了出去,回頭關了屋門一臉陰沉地看着那藥方上的內容,似乎要從裡面找出什麼端倪來纔好。
白葉雖然對他不熟悉,他卻是知道楚容若心中白葉的重要性的。
能夠讓白葉過來給他診脈,往好處想是楚容若對他一如既往的信任,這是重視他的表現。可是,若是楚容若真的對他起了疑心,那這方子……
陳舸神色變了幾變,最終起身把白葉開的方子細細謄寫了一遍,然後才叫了他院中的小廝讓他去抓藥回來煎熬了喝。無論如何,這姿態總歸是要擺出來的。
若白葉來給他看診開了方子,他卻未曾抓藥來吃,豈不是擺明了對人講他有不可言說的秘密?
藥很快抓來,小廝在廊下支起風爐熬藥,屋中陳舸不時傳來輕輕咳嗽的聲音。只想着入京之時那人交給自己的東西,就一陣的心驚肉跳。此時距離萬壽節還不到一個月,按照往常的慣例,下次做這種事情,不該是再晚一個月左右嗎?
對方爲何突然心急了?
他雙手緊緊握着,目光只落在小几上靜靜躺着的
荷包,神色就不由一變。
要動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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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姑娘,”冬晴送白葉回去,看着她忙碌調藥的模樣不由遲疑了下,只低聲問道:“之前聽白姑娘說,陳舸年紀輕,若是好好調養不會留下病根。難不成,他不止風寒這般簡單?”
白葉擡眼看了下她,脣角露出笑容,道:“畢竟年輕的時候吃過苦,依着脈象看,他還是那種不管什麼事情都憋在心中的性子,自然是心緒鬱結,加上這些年來忙碌不休,休息也不好的緣故,總歸是容易病些。”
她說着嘆了一口氣,只裝作不經意道:“只若是再這般下去,怕是——”說着搖頭,低頭繼續稱量藥材,竟然沒有再往下說。冬晴卻是心中一緊,連忙又上前了兩步在一旁給白葉打下手。
因着楚容若久病的緣故,冬晴對於各種藥材也頗爲熟悉,只一邊打下手一邊不由問道:“白姑娘醫術高明,可有調養之法?”
“若是要好好調養,自然當好好休息纔是。只是,我與之前與這位陳公公也不過數面之緣,只知道他頗得端王殿下信重,怕是閒不下來。”白葉說着微微皺眉,“再者,也就只能夠食療了。”
“食療?”冬晴心中一喜,連忙問道:“可是如同那些補湯一樣,就如同雲容郡主的乳鴿湯那般食療?”
“是也不是。”白葉從她手中結果藥材,一併倒入了藥臼中,見冬晴還看着她,這才道:“是藥三分毒,陳公公風寒之症好了之後,再吃藥反而對身體不好。”她說着給藥臼蓋上蓋子,頓了下才道:“只挑些常見的食物多吃,讓他少於憂思,好好休息,順帶着補充一些……”
她回頭看向冬晴,“冬晴姑娘倒是關心陳公公。”
冬晴臉微微發紅,也忘記追問補充什麼,只低聲道:“我畢竟與他一同服侍王爺多年,還是有些情分的,盼着他好好的也是人之常情。”
白葉一時間,隱約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誤會了什麼,不由問道:“今日給陳舸診脈,是你私下請我過去,並非端王的意思嗎?”
冬晴一愣,連忙道:“我如何敢亂說話,確實是王爺早朝之前特意囑咐的,說是等白姑娘你得空了請你去一趟給他診脈的。”她說着偷偷看了眼白葉的臉色,見她並無不悅,這才低聲道:“白姑娘是府上貴客,我如何敢隨意勞動姑娘。”
“我不過隨口問了一句,倒是嚇着冬晴姑娘了。”
冬晴只笑了笑,看着白葉把藥臼裡的藥材都搗碎了,這才略微緩了緩心情,低聲道:“白姑娘,之前有關給陳舸調養,對他身體好的食物,你還未說呢。”
白葉輕拍額頭,笑着道:“你看我這記性,竟然是給忘記了。”她說着放下藥杵,只略微想了想就說了三五樣的蔬菜又添了幾樣肉,只笑着道:“這幾樣輪替着做給他吃,總歸是對身體好些的。”
冬晴認真記下,謝過了白葉正想尋個藉口離開,就見外面新綠進來,笑着道:“姑娘
,薛姑娘讓祁紅給你送了信過來。”
“既如此,我就不打擾白姑娘了。”冬晴順勢離開,白葉這邊讓新綠送了她,回頭洗手打開了信封,果然見是薛如銀熟悉的字跡。她不由露出些許笑容,見薛如銀在信中說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如今塗着她送去的膏藥,傷疤看着也不甚明顯,想來再堅持些時日自不會留下疤痕。
而往下的一些內容讓白葉脣角的笑容略微淡了些,一旁新綠給她端了茶水,笑着道:“我留了祁紅姐姐在外間喝茶,姑娘若是有給回信,正好可以讓她帶回去。”
白葉略微回神,笑着道:“你請祁紅過來說話。”
不過片刻,祁紅就被帶到了白葉的跟前,見白葉手中還拿着那封信,不由抿脣露出了一絲笑容。“這些日子姑娘很是想念白姑娘,只是白姑娘身在端王府,她實在不好過來走動。且想着,白姑娘還要照看端王殿下的身體,怕是也不便外出。”
她說到這裡略微頓了下,白葉只笑着道:“素來知道祁紅嘴甜,如今這嘴巴怕是出門前你們姑娘給你吃了糖吧。”
祁紅掩脣輕笑,連忙道:“奴婢說的句句都是實話,白姑娘不信,等見着了我們姑娘自可以問個清楚,看是不是奴婢說了瞎話。”
白葉聞言只笑,片刻之後才道:“這幾日你們姑娘在家中,可無聊?”
“還算好吧。萬壽節那日姑娘沒有入宮,林家兩位姑娘,還有交好的幾位姑娘得了信兒,都去探望了她。”祁紅笑着道:“連着蘇姑娘都特意去了一趟。”
蘇倩蓉?
白葉垂下眼簾,又略微問了祁紅幾句薛如銀的起居之類的小問題,就笑着道:“這般我就放心了,你回去與你家姑娘說,就說我應下了。三日後京外落霞山上,我與她一同去落霞寺上香。”
祁紅聞言笑着應了下來,新綠過去送了她出去,回頭到了白葉跟前才低聲道:“姑娘,依着蘇姑娘的性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去探望薛姑娘,怕是另有所圖吧?”
白葉聞言只看了她一眼,就繼續處理那些藥臼中的那些藥材,片刻之後才淡淡道:“誰說不是呢。”
新綠見她這般模樣,遲疑了下不由低聲問道:“姑娘,難道就不準備問個清楚?”
如今白葉住在端王府,本就是爲了避開蘇倩蓉的。
白葉只笑了笑,緩緩搖頭道:“你不懂。”
新綠遲疑,只看着白葉動作,許久都沒有再說出勸說的話。白葉看似性子平和,也從不苛待她們這些下人,然而對於她下了決定的事情,卻是無人能夠勸說的。
白葉信任薛如銀,只是她身爲白葉身邊的丫鬟,卻不得不多爲她考量一二。若薛如銀真的被蘇倩蓉說動……萬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新綠低頭站在一側,正想着該如何是好,就突然聽到白葉搗藥的聲音一頓,然後就是白葉清麗的嗓音。
“此事,不許告訴端王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