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在一瞬間豎起耳朵,還未曾想起說話的人是誰就聽到了一個更爲熟悉一些的聲音。
“晚些時候宮宴時一樣能夠見到他,你又何必非要急於一時呢?”楚容若在門外這般說到,這下連着薛如銀也提起了精神,下意識出聲問道:“門外的可是端王殿下?”
外面說話聲略微一頓,轉而纔是楚容若淡定自如地回道:“正是在下。”
薛如銀已經過去開了門,正好就見楚容若站在門口不遠處,而他身後跟着的就是之前抱怨的人——楚雲天。
楚雲天見着薛如銀雙眼一亮,轉而笑着道:“原來是薛姑娘啊,你們也特意今日過來吃點心?”
他這話問的頗有些輕跳,薛如銀神色微微變換了下,雙頰透出一股緋紅,反而落落大方道:“早在老宅時就曾經聽聞過護國大將軍的名頭,一直無緣得見。因此今日就帶着家中姐妹一同過來湊湊熱鬧。”
她說着略微頓了下,再擡頭偷偷看了眼楚容若,不由低聲道:“若是實在沒有旁的雅閣,王爺倒是不如入內在這邊略作休息。讓這鞠芳齋的人在中間擺個屏風就是了。”
雍朝的男女之防不算太過於苛刻,不然也不會有宮中的中秋宴這種相親大會般的酒宴了。然而,男女之間還是有些避忌的,薛如銀這般說確實有些大膽了。一出口就隱隱有些後悔,只想着楚容若能夠拒絕才好。卻沒有想到楚雲天是一個混不吝的脾氣,聽得她這般說就立刻順杆往上爬,立刻就一口應下了。
還好,她們來得早,這雅閣地方也夠大。薛如銀叫了人擺屏風,而楚容若進來之後看着臨窗而坐的白葉,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來。
白葉自覺被看破了心思,臉色略略有些不好,卻還是起身行禮。
楚容若緩緩點頭道:“諸位都不用多禮,是我打擾了,當謝過幾位姑娘纔是。”他文質彬彬,儒雅有禮,倒是讓有些忐忑的薛如銀放下心來,等着屏風擺上,自然有鞠芳齋的人在另外一側伺候,倒是也算是避嫌了。
只不過,這雅閣之中的氣氛多少還是有些緊張起來,就連着薛如玉都老實了不少。
白葉與楚容若相處多日,倒是不怕他,此時重新坐下只臨窗看着下面,倒是沒有察覺屏風剛另外一側,那沒有遮擋住的空隙處,正有人眯縫着一雙眼睛盯着她看。
楚容若自然是特意來此處的,不然就如同他訓斥楚雲天的話一般,晚些時候的宮宴自然就見到了護國大將軍了,又何必特意跑來此處跟一羣少女湊熱鬧。不過,他來此自然不是爲了護國大將軍,而是爲了白葉。
白葉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就明白了過來,此時心中略略有着惱羞成怒的憤恨,也有着被當場識破的尷尬,因此只得喝茶吃點心,偶爾看着下方熱鬧的人羣,努力放鬆情緒。
護國大將軍……
若說她心中沒有半分緊張那是假的,那畢竟是位高權重的護國大將軍
,若是她真是他們失散多年的女兒,那日後的榮華富貴可是說是垂手可得了。想想得了白夫人移情作用的白夢籮那個冒牌貨就那般驕橫了,若她真是,日後誰還敢隨隨便便給她尋來一些“親戚”?
可是,理智告訴她,她是護國大將軍女兒的可能性不高,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只是,她還是忍不住想過來看看。
也許,看過就心安了。
白葉這般安慰自己,漸漸也就神色自如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下面真正熱鬧了起來,她幾乎來不及細想下意識就轉頭看向了窗外。
下面街道上遠遠一個英姿挺拔的身影騎馬而來,越來越近,只是那人身穿鎧甲,臉上留着絡腮鬍,縱然走進了也讓人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倒是那人身後不遠處的兩個年輕小將讓白葉看了個清楚明白。
“我怎麼覺得,這兩個小將軍看着有些眼熟呢?”薛如玉在一旁喃喃自語,一旁薛如珠忍不住習慣性嘲諷她,“怕是你看對方長相俊美,動心了吧?”
“如珠,你渾說什麼呢?如玉不過才八九歲,尚且孩子氣着呢!”薛如銀立刻呵斥,而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妙的薛如珠難得沒有頂嘴,只忌諱地看了一眼屏風,沉默不語了。
倒是白葉半響都沒有說話。
薛如玉覺得那兩個人有些眼熟,這確實是實話,因爲她猛的一眼看去也會覺得那兩個小將有些眼熟。看對方的年齡和位置,自然是能夠猜測出對方的身份。
而之所以會覺得眼熟,那是因爲她經常會看到一個五官跟他們有些相似的人,在鏡子之中。
難不成,她竟然真是……
白葉一時間心亂如麻,偏偏這個時候屏風之後的楚容若開口了。
“薛三姑娘覺得他們眼熟也不是不可能,這是白大將軍的大兒子和二兒子,聽聞長相酷似其母,白夫人當年在京中時,薛三姑娘應當見過,所以纔會有這般感覺。”
這話溫潤如玉一般,聽在薛氏三姐妹耳中只當是給她們解圍的,不管是誰都心生感激。而聽在白葉的耳中,卻是對她明晃晃的提醒。
都這般了,你還不信我所說的話嗎?
白葉微微咬着下脣,努力控制自己不說出反駁的話來。只她也沒有心情再看下去,起身就立刻了窗邊坐在了內側挑揀着那些小點心嚐了起來,回頭還讓人給她打包了兩份。
“我先去一趟戴府,就不與你們一同回府了。”
她們此次出來坐了三輛馬車,薛如銀聞言就道:“那你坐我的馬車去吧,回去的路上我與三妹一同擠擠就是了。”
白葉匆匆離去,楚容若自然也不會久留,藉口準備宮中宴席也起身離去,等到雅閣之中之聲下姐妹三人後,薛如銀纔看向薛如珠道:“二妹若是再這般妄言,我自當告知父親,免得爲家中惹來禍事。”
“明明是大姐不守禮,請了外男進來,怎麼這會兒怪上我了?
若不是沒有大姐之前的舉動,我與三妹說的話也不過是姐妹之間的玩笑話罷了!”
“這話難道是私下就可以說的,若真如此,我倒是要回去親自問問父親、母親了,這般的道理究竟是誰教你的!”薛如銀如今越發的硬氣,反而讓薛如珠服了軟,低頭不再言語。
薛如玉卻是沒有勸說半分,想起之前的遭遇就恨得撲過去咬上薛如珠兩口,又如何會給她求情呢?
一場原本歡歡喜喜的出遊最後鬧得不歡而歸,不過姐妹三人倒是默契,誰也沒有提及鞠芳齋的瑣事,倒是省下了一番麻煩。
至於白葉既然藉口去戴府,自然是要過去一趟的。幸而戴宜蘭爲了照顧母親並未出門,此時得聞她來也很是歡快,起身對着母親和兄長道:“我親自去接她,母親和兄長稍等片刻!”
這種情況下,戴益林原本應當離去避嫌纔是,然而想起白葉那雙靈動的雙眼,卻是糾結了下故作不知一般繼續拿着這些日子所作的文章給戴夫人看,低聲道:“先生誇讚我這篇文章寫的有些進益,母親看看可是先生逗我開心呢?”
戴夫人之前也曾經動過心思,如今自然是配合的接過了那文章,慢慢唸了起來,一邊念一邊與戴益林討論幾句,白葉進來的時候正巧就聽到戴益林朗聲回答文章之中的典故。
戴宜蘭沒有想到戴益林竟然沒有避開,也是有些尷尬,轉而才笑着道:“白姑娘這位就是我兄長了,你們之前也是見過的。你來之前,他正拿着被學堂裡面老師讚揚的文章顯擺呢!”
“是我來的突然。”白葉笑着應了聲,過去給戴夫人見禮,又側身對戴益林行禮。戴益林連忙起身拱手回禮,道:“之前的事情,還要多謝白姑娘。”
“戴公子之前謝過了。”
“啊?”戴益林一愣,白葉卻是抿脣微笑着道:“上次我來府上遇到過戴公子,當時你就謝過了。”
“哦?哦!”戴益林一時有些失措,頓了下才道:“縱然如此,還是當好好謝過白姑娘纔是。”他說着拱手行禮,深深躬身下去,再起身時臉頰就略微有些發紅,低聲道:“既然母親和妹妹有客,我就先回去了……”他說着就匆匆離去,倒是讓戴夫人無奈地在身後搖頭,對着白葉道:“讓白姑娘見笑了,我這個兒子啊,平日裡面還算穩重,今日倒是魯莽了些。”
她說着雙眼微微眯着露出笑意,伸手示意白葉道:“白姑娘坐下說話吧。”
戴宜蘭也過去拉着白葉一同坐下,這才笑着道:“前些日子我聽人說白妹妹家鄉的親人尋來了,後來又聽說那對夫婦是騙子,已經被京兆府給拿下了。我原本想去看你,只是年節下家中瑣事頗多,母親又剛剛大病初癒……”
“你特意讓家中僕婦送去了手書,我如何不知道你關心。”白葉笑着道,很是認真的謝了戴宜蘭,“我今日出門想起許久未曾見你,就順道過來了,也是想着當面謝你關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