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家人確實可以說是其心可誅了,特別是研製出這種所謂“長生藥”的張家。此藥既然是張家所出,那麼他們一定是知道這藥的副作用的,而前朝那位吃了這長生藥的皇帝,對張家趕盡殺絕或許並非是因爲想要獨佔“長生藥”,而是發現了這藥的可怕之處,想要斬草除根。
只可惜,張家週轉這麼多年,竟然在雍朝又重新復興,甚至還想要再次憑藉此藥來霍亂天下。
何止是其心可誅,後世知道這種東西危害大到甚至可以毀掉一個國家的白葉覺得,張家做出這種藥的人簡直是千刀萬剮都不爲過!只是,如今這藥卻是在她手中重新現世,實在是讓她有種……
“這東西我已經讓人給蘇倩蓉送去了。藥方也準備好,端王殿下真的覺得,我應該把東西給他們?”她說着看向楚容若,“這藥方一旦傳開了,誰都不知道會不會……”
她沒辦法給楚容若描繪那個朝代的落幕和恐怖之處,只遲疑了一下,才道:“既然蘇、張兩家其心可誅,再把這樣的藥方給他們,豈不是給了他們一把利器。畢竟,這藥丸若是私下傳播開來,可控制的人就太多了。”
楚容若聽得她這般說,不由眉頭緊皺,思索了半響,才問道:“你可有備用的假藥方?”
白葉搖頭,“縱然是假的藥方,有些成癮性的東西也是要用上的,不然不會是這般味道。”她看出了楚容若的遲疑,又追加了一句,“端王殿下,此藥服用之後確實會讓人精神煥發,且有種飄飄欲仙的舒適感。若是同時食用超過三粒就會讓人產生幻覺,做出危險的舉動,甚至有生命危險。而其中用的藥材,大部分都是常見藥物,主要藥材卻是佔據了張家臨州藥田一半的某種花。”
“張家和蘇家明顯是有備而來,只要他們確認了我做出來的藥丸藥性無誤,或者差距不大,只怕一旦拿到藥方就會大量製作。”而一旦這些藥物傳播開來,整個雍朝上下的權貴官員都染上了此藥的癮,該是多麼可怕的情形?
楚容若臉色陰鬱,半響才道:“你說的沒錯,是我小看了他們。”他頓了下,看向白葉,“藥已經送過去了?”
“已經送過去兩天了,想來這一兩日就會有消息了。”白葉心中也隱隱有些後悔,當時把藥送出去的時候,她並未多想那麼多。這以爲以楚容若的本事定然能夠控制住情形的。等着最後兩爐實驗的藥丸出爐,她這纔想起了前世那個朝代慘痛的教訓,以及萬一蘇、張兩家並不只是想要利用這“長生藥”控制楚容若一人呢?
想到這種可能她就渾身發寒,因此此時纔會特意言明厲害,提醒楚容若不要一時大意。
屋中沉默了許久,半響楚容若才露出了一個疲倦的笑容,道:“此事,還要多謝白姑娘的提醒。”他說的認真,“不然,只怕真是後果不堪設想了。”
白葉卻是不太在意他的道謝,只雙眼一亮看了過去——想出解決的辦法了?
當晚,端王殿下急病發作,
府中管事求到了宮中,鬧出了好大一場戲,把宮中輪值的何太醫、劉太醫連同着另外幾個太醫都一起請入了端王府,而白葉這個跟在何太醫身邊,時常幫忙給楚容若診治的小醫女也一併給請入了端王府。
一直到天色發亮,劉太醫才帶着另外幾位太醫神色疲倦的回宮覆命。
“端王殿下病勢兇猛,怕是——”劉太醫說到此處緩緩搖頭,眉頭緊皺,透着不安。
太后聞言卻是飛快地看了一眼身邊坐着的皇上,然後才收斂了眼中的喜色,沉聲問道:“如今情形可還好?何太醫還在端王府中,可有說什麼嗎?”
“臨行之前,何太醫特意囑咐下官帶一句話回來。他,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劉太醫低頭,不敢去看太后和皇上的臉色,所以也不曾注意到太后臉上一閃而逝的喜色。
“端王久病多年,若真是……也不能怪你們。你們忙碌了一夜,先回去休息吧。”太后緩聲安撫衆太醫,等着人都散去了,這才拉住皇上的手道:“真是天佑我兒!”
臉上尚且帶着一些嬰兒肥的皇上擡頭看了一眼太后,低聲道:“母后,若是端王叔就此……只怕朝局不穩。”他雖年幼,然而這些年來臨朝幾年,卻還是從一個懵懂少年變成了一個略具政治眼光的少年君主了。
太后聞言卻是不悅,皺眉看向皇上道:“少戈,你是皇上,萬萬人之上的皇上。沒有了楚容若把持朝政,自然有其他大臣輔佐在你的左右,更何況,還有張家人做你的後盾呢!”
張家?
少年皇帝楚少戈心中苦笑了下,卻再沒有說什麼。張家若是能夠靠得住,如何會鬧出那些醜聞來?
端王開春後一病就來勢洶洶,宮中太后和皇上體恤,特准了何太醫駐守在端王府中。端王病情幾次告急,宮中那邊也跟着幾次緊張,連帶着太后情緒也不是變幻無常,宮中伺候的人全都小心翼翼的,連着大氣都不敢喘。
“這麼說,端王又熬過去了?”太后聲音中透着一股奇異的寬慰之感,傳話的內侍低頭不敢多語,只低聲道:“聽聞端王殿下已經醒了過來,還進了小半碗的白粥。”
“竟然能吃得下去東西了。”太后緩緩道,“看起來,何太醫的醫術確實高明。”
那內侍聞言神色微微一動,雖然一閃而逝卻是被太后清清楚楚看在了眼中。
“怎麼?!”她厲聲問,內侍連忙跪下,低聲道:“奴才到端王府時,何太醫正在外間休息,屋內照顧端王殿下的卻是何太醫的小徒弟,一位姓白的姑娘。”
他說着頓了下,“何太醫畢竟年事已高,體力有些不足也是常有之事,依着奴才預見,怕是照顧端王殿下的大多數時間當是他的那位嫡傳弟子纔對。”
太后揚眉,仔仔細細思索了許久,這才道:“就是年前何太醫興師動衆收下的那個關門弟子,給雲容看病的那個?”
內侍點頭稱是,道:“奴才聽聞,平日裡面若是何太醫在宮
中侍奉,端王殿下那邊就是由他的那位弟子去的。”
“這麼說,那位白姑娘確實是有些真才實學了,並非是藉着雲容的事情故意出了風頭。”太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這般看來,哀家倒是想要見見她了。”
太后這話經過某些人的行動,很快就傳入到了端王府中。原本應當重病臥牀不起的楚容若聞言眉頭一揚,就露出了危險的神色。
“太后還真是……”他冷哼了下,“用心良苦。”
“又涼又苦?”白葉這幾日吃穿都在端王府,新綠帶人跑了一趟,把她要用的東西都送來過來,順帶在當天晚上就捎過來了一句話——“蘇姑娘派人下了帖子給姑娘呢,只如今端王殿下病重,姑娘不得脫身,奴婢就回絕了。”
當時白葉就忍不住看了一眼楚容若,若非是他相處了這般裝病的法子,只怕她還真不好回絕了蘇倩蓉的邀約。畢竟,這可是兩人之間的“打賭”,而且一旦回絕了,就等於直白的告訴蘇倩蓉背後的人,她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打算。這等於是把自己送入了更爲危險的境地,而如今,一切卻是因爲端王病重而引起的。她無法脫身,自然是無法把藥方給蘇倩蓉了。
畢竟,事關餘下的七千兩銀子,若是給了蘇倩蓉不兌現承諾怎麼辦?
而這幾日在端王府,她跟楚容若有了更多相處的機會。楚容若爲着謹慎期間,讓人私下調集了不少前朝的卷宗,如今就拉着白葉和何太醫一同研究那所謂的“長生藥”。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自然是不會再瞞着何太醫的。
何太醫知道自己這個小徒弟竟然這般大膽妄爲,這般年紀還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個徒弟,未免太過於大膽了,竟然什麼事情都不清楚,就敢這般答應下來。
而她,也未免太有天賦了。那可是“長生藥”啊,竟然真給她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面研究了出來。幸而這是楚容若也是知道的,不然這徒弟還真能夠惹出來彌天大禍。
何太醫又是後怕又是慶幸,還給白葉上了一節藥能救人亦能害人的課,讓她日後小心謹慎,且不可輕易被人利用了這般難得的天賦。
白葉自然知道何太醫對她的關心,且她自己心中也是隱隱後悔的,因此認認真真地聽了何太醫的訓斥,最後保證再不會這般衝動行事了。這幾天就跟楚容若一同窩在房間之中翻閱前朝卷宗,倒是看了一肚子的前朝秘辛。
此時她忍不住嘲諷了句當朝太后,回頭再看向楚容若見他神色冷漠,不由低聲道:“你說,你這般裝病能瞞下幾日?”
只看太后和楚容若的幾次衝突,白葉都相信如今太后怕是恨不得楚容若一個撐不住,立刻死了纔好。因此,爲着楚容若這般反覆的病情,定然會按捺不住派心腹的太醫過來給楚容若重新診脈吧?
到時候,只怕何太醫也就沒有辦法幫他掩飾一二了。
楚容若放下手中的卷宗,想了想才道:“再過兩日,我就要好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