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蓉被帶入大理寺的刑房時身上還穿着前一天僞裝的青色小和尚的衣衫,只衣襬早已經沾染了不少污穢,加上頭髮散落下來,臉上又沾染了不少的灰塵污漬。此時再沒有半分貴女往日的風采,連着街頭的乞丐都不如。
押解她的獄卒直接把人往前一丟,她跌跌撞撞就跪倒在地面,擡頭就看見一張陰沉的臉。
那臉的主人目光冰冷,沉聲道:“蘇倩蓉,你可知罪?!”
蘇倩蓉渾身猛然顫抖了下,回過神來連忙膝行向前,懇切道:“罪女知罪,罪女願意戴罪立功!”
“哦?”柳束禾這才神色微緩,脣角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只淡淡道:“你已經是罪不可恕了,還想如何戴罪立功?”
“罪女是被人利用的,並無毒害皇上的心思!”蘇倩蓉急切地說,看着柳束禾的雙眼中帶着懇求之色,“還請大人聽罪女一言,罪女只是被人利用,收了人的好處,做下的糊塗事!且當時,那人隱瞞了皇上的身份,只說是端王殿下的好友……”
她說着一把抹掉了眼中的淚水,恨聲道:“是端王殿下身邊的醫女,白葉指使罪女在飯菜中下毒的!”
柳束禾神色猛然一變,起身之時帶翻了身後的椅子都未曾留意。他隻身體前傾,死死盯着蘇倩蓉,大聲呵斥:“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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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
白葉睡了不到一個時辰,猛然就驚醒過來。屋中的燭臺散發着昏黃的光芒,她急促地喘息了幾次,這才慢慢緩過神來。屋外守着的新綠聽到動靜連忙進來,“姑娘醒了,可要喝些溫水潤潤喉嚨。”
她說着就倒了茶水放在牀邊的小几上,回身扶着還有些愣怔的白葉起身,這才遞了溫水過去。
白葉喝了兩口水,這才醒神過來,只低聲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新綠略微往外看了一眼,低聲道:“離子時還有大半個時辰呢。”她說着頓了下,“姑娘若是累了,就再歇息會兒。”
白葉卻是搖頭,推開她的手翻身下牀。
“王爺如今情況如何?”新綠見狀,連忙蹲下身給她穿上鞋子,低聲道:“之前聽冬晴姐姐說,端王殿下還睡着,並未醒過來。”她話還未曾說完,就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還未曾進屋,冬晴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白姑娘可醒了,王爺……”
白葉連忙下牀迎了出去,急切問道:“王爺怎麼了?”
“王爺突然發熱,冒汗不止……”冬晴神色焦急,帶着壓抑不住的恐慌和不安,“白姑娘快隨我去看看吧!”
白葉不敢耽擱,只接過新綠遞過來的外套披上,匆匆出門去了隔壁楚容若的院子。
剛一進去,她就見院中的人都帶着慌亂之色,她快步進屋,還未繞過屏風就聽到牀上楚容若發出的若隱若現的呻吟聲。她快步繞過去,只見牀上楚容若還未曾醒過來,只臉色帶着異樣病態的潮紅,眉頭緊皺,明顯在昏迷之中也難以忍受身體的病痛。
她來不及淨手,直接過去坐在牀邊從錦被之中拉出楚容若的手。
饒是在錦被之下,楚容若的手也沒有半分的溫度,入手只覺得冰涼得嚇人。白葉不及細想,食、中、無名三指飛快落在他的手腕之上,感受着指腹之下的脈搏跳動的變化。
不過片刻,她的神色就難看了起來。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楚容若身體底子弱,縱然只用過一顆“長生藥”卻還是引起的連鎖的反應。換句話說,他的體質屬於對“長生藥”的敏感體質,比一般人反應更強烈,也更容易上癮。
白葉臉色的變化被冬晴看在眼中,她雙手不由緊了下,不由上前一步道:“白姑娘……”
白葉卻是很快恢復了冷靜,道:“我午後做的藥丸,拿過來用溫水泡開,給王爺服下!”
冬晴聞言連忙應了一聲,新綠反應更快些,回身就去取了用蠟封好的藥丸,“姑娘,是這個嗎?”
白葉點頭,直接用手按下楚容若身上的穴位。楚容若發出更爲清楚的呻吟聲,片刻之後竟然是醒了過來。
“我……”他見到白葉的一瞬間就醒悟了過來,繼而就感受到了身體的變化,不由皺眉忍下了到脣邊的呻吟,等着痛苦過去,才道:“還是發作了?”
白葉緩緩點頭,雙手用力按着他的穴位。
楚容若見她這般模樣,不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聲道:“辛苦你了。”
白葉這纔回頭看了他一眼,勉強笑了下,“王爺不必多言,這纔剛剛開始,這一夜,長着呢!”
她說罷回頭吩咐道:“讓人準備好繩索……”說到這裡,又是一頓,“結實的錦緞也可以。”
冬晴聞言化開藥丸的動作一頓,回身道:“奴婢這就讓人準備。只,白姑娘要這些,是要做什麼?”
白葉卻未曾看她,反而低頭看着楚容若,一字一句道:“把王爺捆起來。”
這話一出,不管是冬晴還是新綠,兩人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呼之聲,反而是事主楚容若神色不變,一雙眸子只盯着白葉帶着深深不變的信任。白葉迎上他的目光,這才露出了些許的笑容,道:“王爺倒是不怕我把你綁了賣了去。”
楚容若只淡淡道:“我渾身上下都是白姑娘的,只要姑娘捨得,儘管拿去賣好了。最好——”他說着這裡猛然頓了下,皺眉閉眼露出隱忍的神色,半響才猛然吐了一口氣,接着道:“最好賣進雲林鄉郡的府中,爲奴爲僕端茶送水都可以。”
白葉回頭看着他,見他面色潮紅,神色間已經有些迷茫之意,知道他此時受藥性的影響這才說出了平日裡面不會說出口的話,心中不由又是擔憂又是熨帖,只笑着道:“王爺這話可說定了,等着我那鄉郡府中缺少伺候的人了,就把王爺買了去!”
楚容若只笑了笑,見一旁冬晴還在,不由微微皺眉,吩咐道:“去準備。”
冬晴見狀再不管耽擱。她也只是被白葉之前的話給嚇住了,此時迴轉過來自然明白縱然是要拿錦
緞綁住楚容若,也是爲了楚容若的病症。雖然她不知道什麼病症竟然要如此治療,卻也不敢耽擱,不一會兒就捧着不少的錦緞過來給白葉過目。
“這般可夠用?”
白葉仔仔細細看了,挑了最結實的哪一款,讓人把楚容若的四肢給綁在了牀的四角固定起來。楚容若如今意識還算是清醒,明白白葉這般做定然是爲了他好,因此格外的配合。
白葉看着他不是咬牙隱忍的模樣,不由道:“新綠去我屋中桌子上拿我準備好的軟木,免得晚些時候王爺咬傷自己的舌頭。”這些原本都是她爲了以防萬一準備好的,如今能夠派上用場,她卻是沒有半分開心的感覺。
“咬傷舌頭?”楚容若就着白葉的手喝下了化開的湯藥,這才聲音乾澀的開口,“難道真會這般厲害?”
“以防萬一。”白葉沉聲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充滿了篤定的沉穩,“王爺不必擔心,只需要熬過這一關,之後就好了。你畢竟只用了一次‘長生藥’……”她說着勉強自己露出笑容,“我之前根據王爺的情況調了藥丸,也能夠壓制王爺體內的毒性,不讓其趁機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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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還未曾說完,就見李嶽臉色陰沉地匆匆進來。
“王爺,大理寺柳束禾派人來了。”
“這個時候?”楚容若皺眉,“有何事?”
李嶽這纔看清楚屋中楚容若的模樣,嚇了一大跳,然而見着白葉和冬晴都並無異色,這才勉強穩住了心神,對被五花大綁的楚容若道:“他們說要提審白姑娘,說她涉案皇上在落霞山中毒一事,需要請她過去問上一問。”
楚容若雙眼猛然一眯,反而比之前多了幾分精明。
“半夜找人,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過去問上一問的架勢。反而像是抓犯人……”他喘息着說,扭頭看着李嶽,“大理寺那邊可是有了旁的情況?”
李嶽搖頭,“今日一切如常,只關入了那幾家的人,柳束禾親自過審,實在是沒有聽聞出了旁的岔子。”
“能夠讓柳束禾這個時候抓人……”他猛然咬住了脣,渾身顫抖起來,白葉見狀顧不上去想大理寺的事情,直接上牀上按住了楚容若,尋找穴位按了下去。
片刻之後,楚容若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只看着俯身在他上方的白葉,“別去。”
白葉苦笑,“王爺不必擔心我。”她擔心的反而是楚容若,不知道這柳束禾此時招她去大理寺過問楚少戈中毒一事,會不會是旁人的謀算,只爲了讓楚容若身邊再無一個可用之人。
她見楚容若緩過來,翻身下牀叫住了冬晴和李嶽、新綠三人,快速交代如何照顧楚容若,並且寫下了一張藥方。
“若是實在沒有辦法,就抓這藥方給王爺略微灌下去些。王爺身上有傷口,若他掙扎得厲害,就請李管家制住他,免得傷口再次撕裂,再失血過多。”
白葉匆匆交代,話還未曾說完就聽到外面丫鬟驚慌的聲音。
“你們是什麼人,這是我們王爺的住所,怎敢亂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