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在端王府沒有停留多久,饒是如今楚少戈已經開始正是親政,楚容若也沒有輕鬆多少。每日裡需要看的奏摺只多不少,偶爾遇到與楚少戈意見相左的事情,還需要入宮與他商討。聽着冬晴說,有時候楚容若經常都會錯過晚膳地點,她臨走之前特意交代讓楚容若不要誤了三餐的時辰。不行就在荷包中放些牛肉乾之類管飽又頂用的小零食。
楚容若聽着她這般交代,都點頭應下等着目送白葉離去,回頭他就看向冬晴。
“如今倒是學會找人告狀了。”他輕描淡寫的話讓冬晴不由低下了頭,半響才低聲道:“王爺,白姑娘這般也是爲了王爺好。”她說着偷偷看着楚容若的神色,見他雖然沒有什麼表情,然而也不像生氣的模樣,不由大着膽子道:“不如,奴婢讓廚房試着做些白姑娘說的那些零食?畢竟是她的一番心意,若是下次見到王爺果然隨身帶着,她定然會高興的。”
“嗯……”楚容若沉吟片刻,才淡淡道:“去吧。廚房的人這些天也越發的大意了,手藝似乎都沒之前好了。就拿這幾樣小東西,讓他們醒醒神,練練手。”
冬晴點頭應下,等着離開了這才掩脣輕笑。
王爺這些日子在府中吃飯的日子屈指可數,哪裡就吃得出來府中廚子不盡心了。不過是尋了個藉口,免得尷尬罷了。說起來,還是白姑娘有辦法,不過是簡單幾句,又說了幾樣吃食,就勸住了王爺。
下次若是有什麼勸不住王爺的事情,還是得請白姑娘出馬才行!
“程行歌,你幹什麼?!”還未曾到孫大郎夫婦住的院子,白葉就聽到了一聲呵斥的聲音。她略微頓了下腳步,看向一旁的新綠,“程行歌來了?”
新綠搖頭,“奴婢跟着姑娘出門,之前也未曾聽人提起程少爺來的事情啊?”
說話間就又聽到那少年的聲音響起,“不用你假好心!快把你這些東西都帶回去吧,我怕這東西吃了會要命!”
“哎哎哎,你這小孩兒怎麼這麼不懂事。這東西是我送來給你父親用的,都是對骨傷十分有用的補品。又不是給你吃的,你這般是做什麼?”程行歌有些戲謔的聲音響起,帶着點混不吝的灑脫,“我聽人說,你可是在書院讀書的,難道沒聽人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古語嗎?”
白葉知道他並非是原先的程行歌,對現在的這個程行歌的脾性也有所瞭解,因此並不擔心雙方真的起衝突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她只無奈地搖了搖頭,擡腳走了進去。
“我如今已經痛改前非了,難道你這個學院的學子,飽讀聖賢書都是假的不成,只記着過往的仇怨,不肯接受我誠心誠意的道歉?”程行歌沒看到白葉進來,只逗着孫平嶽。“孫小哥,縱然你不願意接受我的道歉,也不能攔着讓我去探望你父親吧?說到底,你父親纔是苦主,不是嗎?”
孫平嶽被他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紅,哪裡是程行歌的對手
。只少年心性要強得很,越發的不喜歡程行歌了。
程行歌雖然嘴上說的輕鬆,然而今日過來去是真心實意的。他之前跑了何府幾次,原本是不知道孫大郎一家就在何府上住着呢,尋了好久,最後還是程夫人把此時告訴了他。又交代他千萬不要再惹是生非,不然家法伺候。
程行歌原本也就不是想要找孫家人麻煩的,只想着那孫大郎竟然是被“他”打斷了腿,之後又得不到及時的醫治,只因爲“他程少爺”發話,要讓他受盡苦頭,不讓醫館的人給他看診。
孫平嶽氣得一張小臉通紅,恰好看到白葉進來,連忙叫了一聲,“白姑娘!”
白葉點了下頭,道:“你爹可還好?”
“好多了,書院月底放假三天,我想着過來看看他,陪他說說話。”孫平嶽說着臉又微微紅了些,對着白葉點了下頭就轉身去了屋裡。被丟在一旁的程行歌見狀不由叫了他兩聲,等着回頭看到白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才嘿嘿兩聲道:“白姑娘這是去端王府回來了,還是去白大將軍府回來了?”
“我去何處,與程少爺有關係嗎?”白葉懶得給他好臉色,淡淡道:“程少爺若是真心道歉,就先把孫大哥的醫藥費還有誤工費……”說到這裡,白葉略微頓了下,“都給付了。”
她說着看着程行歌一副“終於逮到你”的表情,淡淡道:“我昨日才聽孫大嫂說,因爲家中少了一個壯勞力,她又一直在這裡照顧孫大哥的緣故,孫平嶽的束脩錢都不夠了。家裡的地也都荒了,既然程少爺準備改邪歸正了,那該做的事情也當都做了吧?”
她臉上平靜,只心中卻是忍不住吐槽。怎麼就一不小心,就在程行歌面前露出了端倪,連着誤工費都順口說了出來。白葉暗暗頭疼,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口誤定然會被程行歌抓着不放的。
“白姑娘,這誤工費的說辭,是哪裡來的?”程行歌果然如同白葉所料的那般笑眯眯地問出了這個問題,“我可是從未聽過旁人這般說?”
白葉心中雖然懊惱,面上卻是半分不顯,只淡淡斜了他一眼,直接道:“早就聽聞程少爺自幼被嬌寵慣了,不學無術。我原以爲是流言蜚語,程大人乃是國子監祭酒,他的兒子就算不是滿腹經綸,也當飽讀詩書纔對?如今一看,那謠言卻並非是空穴來風。”
她說着對着程行歌展顏一笑,“誤工費一說,京兆府裡常用,程少爺不信大可去問問!”
程行歌看她說的很是篤定,不由愣怔了下,半響纔回過神跟着白葉就往屋中走,“白姑娘,你這是糊弄我呢吧?我又不是真傻,還特意跑去京兆府問一下。”
“程少爺知道自己無知,不去丟人現眼就好了。”白葉抿脣笑着,進屋跟孫大嫂打了個招呼,笑着道:“我先看看孫大哥情況如何,至於這位程少爺,就是當初見色起意,意圖擄走民女被孫大哥教訓了的紈絝子弟。孫大哥的腿上也是拜他所賜,
孫大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不要客氣。”
白葉說着衝着程行歌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轉而就進了裡屋。程行歌看着冷着一張臉的孫大嫂,還有一旁護着孫大嫂的孫平嶽,不由心中虛了些,摸着鼻子看過去,認真道:“孫大嫂,我是程行歌,前些日子是我的錯……”
白葉聽着身後程行歌訕訕的聲音,不由抿了抿脣心情頗好地坐在牀邊笑着道:“孫大哥,我先給你把把脈!”
孫大郎早就聽到外面聲響,只如今他們寄人籬下,又仰仗白葉給他治腿,自然不好再惹出事端來讓白葉爲難。然而那程行歌登堂入室,他又如何不擔心,只豎起耳朵偷聽着外面的動靜。
白葉見他這般,壓低了聲音寬慰道:“孫大哥不用擔心,他不會亂來的。”
孫大郎是個粗人,自然聽不出“不會”和“不敢”的區別。只想着程行歌的一條命都是白葉救的,所以白葉這個小姑娘纔會這般想。然而,他卻是見識過程行歌橫行無忌的樣子,不由道:“白姑娘,那人實在不是個好人,你可不要被他給騙了。”
白葉不知道他的擔心,只隨口應了,把過脈之後又略微檢查了一下孫大郎的腿,讓他略微用力試試看。孫大郎恢復的得也頗好,若不是怕骨頭沒有完全恢復,此時就已經可以下牀勉強走動了。
白葉幫着他換了藥,這纔出去對着孫大嫂道:“再過個幾天,孫大哥就可以試着下地走動着恢復了。一開始怕是還會有些疼,每日不要走太久,且要小心才行。”
孫大嫂連忙點頭記下,這才遲疑着看向白葉,低聲道:“白姑娘,我們在府上吃住,還治病,這錢……”她說着有些窘迫,卻還是道:“這錢怕是一時半會兒給不了,只白姑娘放心,我讓平嶽寫下欠條,回頭定然慢慢還了姑娘。”
這話卻是讓白葉有些錯愕,下意識看向了程行歌。程行歌連忙道:“人是我打賞的,這醫藥費和營養費原本就該我出。而且還耽誤了孫大哥做活兒,連着農田也一併荒蕪了,這些都該我賠的。”
孫大嫂聞言連忙搖頭,“不不不,這怎麼使得……”
“怎麼使不得,原本人就是他打傷的。孫大嫂只管放心住着就是了,一應的藥費我都會跟程少爺要的。”她說着抿脣輕笑,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程行歌,“是吧,程少爺。”
程行歌看到她這般笑容就覺得後牙槽疼,“白姑娘說的是,一應藥費我都會付上,你們不用擔心。”說着對孫平嶽點了下頭,“我聽聞孫小哥的學費……哦,束脩也該交了,這錢我也一併負責了!”
這般的好事從天而降,一時間孫大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原以爲程行歌是來尋麻煩的,卻沒有想到竟然真是來道歉的。她搓着手,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聽到一旁孫平嶽冷聲道:“我讀書的事情就不勞程少爺費心了!束脩我自己會想辦法,用不知道你假好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