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王殿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離聖都三百里之外的樊城,三十多歲的府尹高震聽到家丁的稟報,正摟着美人兒飲酒的他忙推開膝頭美人,鞋子都來不及穿便跑了出來。
看到門口負手而立,一身金絲織就錦衣的陰柔男子,連忙俯身下拜。
“高府尹,本王素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找你,自然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寒王霍司寒望着卑躬屈膝的高震,目露得意。
不是太子又如何?
在這離聖都數百里外的地方,他有的是人馬,多的是人脈,現在不動手不過是因爲父皇對他還信任,朝中支持他的大臣,還有很多罷了!
冷笑了下,他看着隨高震一起跪倒在地的門公、家丁,眸中更帶了唯我獨尊的得意和狂妄!
也是,身爲當今天子霍離殤的三子,只要除掉太子霍司宇,他就穩坐儲君之位,天下盡在囊中,他怎麼能不得意呢?
“殿下請移駕寒舍,先喝杯茶吧!”聞言,高震本來就彎着的腰頓時壓得更低。
他的一切都是面前的男子給他的,既然可以給,當然也有那個能力收回,這尊神現在掌握着他的生死,他怎能不誠惶誠恐的伺候?
“如此,甚好!”想了想,霍司寒姿態吊得高高的微微頷首,雙手揹負在身後,踩着自以爲尊貴的步伐,緩緩進入高震的府邸。
高震彎着腰給退到一旁,鬚髮皆白的老管家使了個眼色,在霍司寒帶着侍衛全部進入府邸後,才連上堆着謙卑的笑追了上去,對着那錦衣華服的男子點頭哈腰。
老管家看着自家少爺在寒王跟前卑躬屈膝的樣子,忍不住搖頭嘆息,可這是少爺決定的,他這個管家,又怎麼能干涉?
無奈,只得嘆口氣,招手喚來幾名小廝,命他們將霍司寒等人騎來的駿馬拉到後院馬廄去吃草,侍衛帶到偏廳去歇息,才名門公將硃紅色的大門關閉起來,蹣跚着走向主廳方向。
硃紅色的大門“轟隆”一聲關了個嚴實,路人紛紛猜測,府尹大人今日吃錯了什麼藥,竟然這麼早就將府門關閉了呢?
卻不知道,高震家中來了貴客,此時他們愛民如子的府尹大人,正對着那貴客點頭哈腰,極盡諂媚之事!
而不遠處的民房屋頂上,一雙帶着寒冷氣息的眸子陡然閃過!
樊城府尹,霍司寒的黨羽果然衆多,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幸好察覺,不然他突然發難,豈不是要措手不及?
冷冷眸子閃離,不帶任何感情,彷彿這樣的監視他早已習慣!
高震府邸的正廳富麗堂皇,擺設卻極盡簡單,檀香木主桌和兩個檀香木太師椅,桌子上左右各一青瓷花瓶。
花瓶中的冬梅含苞待放,給這擺設和建設不太搭配的正廳帶來冷冷的梅香。
正廳左右各四個舒服的太師椅,卻並非名貴檀木,而是普通的木材,太師椅被矮桌隔開,矮桌上的青瓷茶具上也刻着紅梅,顯然這主人,很喜歡紅梅。
高震弓着腰將霍司寒讓到主位上坐下,擡手屏退奉茶的丫鬟、身後跟着的小廝,才一撩袍子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下官樊城府尹高震,拜見寒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畢恭畢敬的磕頭後,他聲音渾厚有力的請安。
“免了吧!”霍司寒懶洋洋的靠着椅背,目光掃過卑躬屈膝的男人,嘴角勾起得意,“高大人和本王也是舊相識了,以後這大禮參拜,就免了吧!”
話雖如此,卻伸手扶的想法都沒有!
高震謝恩後站起,垂首恭敬站立在他下首,見他帶來的人將房門關嚴,還在外面恭敬侍立,這才放心的低聲詢問,“殿下有什麼吩咐,直接讓清風大人送來即可,您親自駕臨,真是讓下官受寵若驚!”
“這次的事情,本王要親自向你仔細說明!”霍司寒指了指旁邊的位子,示意他坐下,這才陰沉開口,“我大哥最近迷戀一個風月場所花魁的事兒,不知高大人聽沒聽說過?”
“這……”高震戰戰兢兢只坐了個椅子角,聞言再次站起,面帶惶恐的不知如何應答。
這話,多少有試探的成分。
他若說知道,寒王殿下如果覺得他對太子殿下太過關注,懷疑自己是太子殿下的人,那豈不是嗚呼哀哉?
他若說不知,寒王殿下如果覺得他對他交代的事情不夠上心,沒有資格做他的盟友,掌控樊城經濟,那他會更加悽慘!
怎麼回答,都不太好,索性選擇了比較中肯的答案,“下官,聽到了些許風聲,但不過是個風塵女子,殿下何必在意?”
畢竟,太子殿下流連風月場所的事情,衆所周知,連當今聖上霍離殤在收到寒王殿下安排的人上奏的摺子後,也只是在朝堂上輕描淡寫的斥責了兩句便過去。
在風月場所有無數紅粉知己的太子殿下,迷戀一個花魁,在朝臣心中,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傳遍朝堂,然後傳入百姓耳中,是順其自然的!
他,自然聽說過這個傳言,但總覺得事情並沒有外表表現得那麼簡單。
據說,太子殿下風流多情,在煙花之地有無數的紅粉知己,迷戀女子從沒超過過七天,這次卻連續一個多月,都到同一個地方,見同一個女人,雖然那名女子是聖都出了名的清高女子,風華絕代,他依然覺得,此事蹊蹺!
太子殿下乃是當朝儲君,未來的天子,將來登基之後,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只是一句話的事兒,怎麼會在一名風塵女身上,浪費那麼多時間呢?
是故意爲之,還是真的對那名女子,動了心?
不過,按照太子殿下冷情霸道的性格,若真的對那花魁動了心,應該會及時給她贖身,並且將她接到太子府裡去才符合他的作風。
而不是現在這般,每日流連風月場所,成爲朝廷文武大臣的談資,讓聖都無數待字閨中的少女心碎神傷!
“你倒是懂得爲官之道!”聽他這麼說,霍司寒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陰柔的俊臉上更顯厲色,“高大人,你不會忘記你的府尹位子,是怎麼來的吧?”
拉長的尾音,充滿威脅!
高震臉色一白,雙腿支撐不住的匍匐在地,磕頭不止,“殿下明察,下官賤內最近身體不適,實在不曾關注聖都之事!”
不好,寒王殿下果然生氣了!
古人有云,伴君如伴虎,這伴王爺也堪比伴虎,太可怕了!
“起來吧,你對本王的忠心,本王還是相信的!”霍司寒深深的瞭解,對待高震這樣養尊處優,花錢買官做的人,要恩威並施才行!
他擺手示意高震起來,陰柔的臉上帶着陰沉的笑,冷冷開口,“高震,本王上次讓你做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殿下,三日前的刺殺失敗,殺手閣損傷慘重,決定派頂尖殺手蘇墨去聖都,但據說蘇墨爲修煉更高深的武功,正在閉關,等他出關,便立刻趕往聖都!”高震戰慄的站在下首,低垂在兩側的雙手微微顫抖。
寒王殿下可真,心狠手辣啊!
到底是親兄弟,他竟然讓自己聯繫殺手閣,派出殺手去刺殺太子殿下,三日前的晚上,他在太子殿下的酒中下毒,殺手閣派出殺手攔截。
沒想到,殺手閣的那些殺手太無能,竟然讓到手的鴨子飛了,實在是可惡!
聽說這個陰柔的男人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一腳將報信的暗衛踹翻,怒得砸了房中所有能砸的東西,還將伺候的丫鬟當場……
現在他雖然在自己的地盤上,但他的身份在那裡,尊貴無比的寒王殿下,他除了俯首聽命,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讓他們快點,過年之後便是春獵,我不想在春獵的時候,再被那個可惡的男人搶了風頭!”自從霍司宇被封爲太子,入住太子府之後,霍司寒在自己的心腹跟前,一直用“可惡的男人”或者“無恥的男人”來形容自己的皇兄。
高震不敢多言,垂首應“是”!
“殺手閣要了本王那麼多錢,若不給本王除掉那個無恥的男人,他們殺手閣就準備從江湖上消失吧!”見高震俯首帖耳,霍司寒這才滿意。
他沉浸官場數年,又怎麼會不瞭解高震這種人的想法呢?
在樊城百姓心中,他是愛民如子,處處爲百姓考慮的府尹大人,在他跟前,高震不過是一條不太聽話的狗罷了!
要讓不聽話的狗變得聽話,當然要用非常手段,恩威並施是一個不錯的方式!
而且,殺手閣聽說要殺霍司宇,張口就給他要了三千萬兩的黃金,還有無數的珠寶玉石,他哪裡有那麼多的錢給他們?
只得挪了軍中的錢給他們,只希望殺掉霍司宇之後,拿到國庫的鑰匙及時填補,不然被父皇知道,別說是太子之位,他現在的地位都有可能不保!
就算他母妃是父皇的寵妃,也不行!
“是,下官明白!”高震慟然擡眸,見他目光陰狠、俊臉陰沉,不敢多言,應了一聲便沉默下來。
連親兄弟都能下手的人,他這個棋子是不是在沒用的時候,也會被踢開?
低垂着頭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沒看到霍司寒聽到他答應時目光中閃過的狠戾光芒,更沒注意到他嘴角勾起的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