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大夫”水雲落美眸微彎，目光飄過蘇沫天真無邪的清純小臉，輕輕將小手落在蘇氏肩上，“娘，天色已晚，要不要再歇息會兒？”
“躺了一天了，再躺下去，沒病也有病了！”蘇氏佈滿老繭的手放在少女嬌嫩的手背上，輕拍送上安撫，“傻孩子，娘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嗯！”水雲落點了點頭，體貼不再提起，目光飄過蘇沫，聲音含笑道，“沫沫，你上次說最先居的西湖醋魚好吃，我們母女三個去嚐嚐鮮怎麼樣？”
“好啊好啊，姐姐，我最喜歡你了！”聞言，蘇沫頓時眉開眼笑，張開雙臂撲到水雲落懷裡，小腦袋蹭着女子的香肩撒嬌。
看着少女嬌憨的模樣，水雲落美眸中笑意寵溺更深，等她磨蹭夠了，才輕拍她的香肩，含笑道，“那你快帶娘去換衣服，等下我們出門。”
“嗯！”重重點頭，蘇沫求助的目光落在蘇氏身上，拉長了聲音喊，“娘~”
“好好好，你們兩姐妹啊，真讓我拿你們沒辦法！”見水雲落興致盎然，蘇沫也開心不已，蘇氏沒有考慮便直接點頭。
母女倆說說笑笑的進入內室，隔着屏風，水雲落能聽到蘇沫清脆的笑聲和蘇氏輕聲和藹的斥責，眼底憂傷愈濃。
這樣美滿而甜蜜的幸福生活，不知還能繼續多久。
看李大夫眼底剛纔一閃而過的光，她心裡毛毛的，總覺得，蘇氏的病，並沒有李大夫話語裡的輕描淡寫那麼簡單。
積勞成疾是不假，但僅僅一個積勞成疾，不會病這麼久，更不會讓蘇氏咳了半年多還不見好。
“李大夫，家母的病……”不顧身份的將大夫拉到門外，確定房內母女二人不會聽到，水雲落才壓低了聲音詢問。
李大夫擡眸看她，見少女雙眸幽深清冷中透着濃濃的淡漠氣息，但提起蘇氏，她的口氣是關懷的，語調是溫暖的。
目光往下，一襲紅衣包裹着少女纖細玲瓏的嬌軀，纖纖玉指白嫩如玉，但攢緊絲帕的手背上露出條條淡青色筋脈和泛白的指尖，泄露了她的忐忑緊張。
他眼底劃過“原來如此”的瞭然！
“落兒姑娘不必擔憂，小老兒雖然醫術不精，讓老夫人健康的本事還是有的！”捋着自己的山羊鬍，李大夫笑容裡透着自信。
他可是除了宮裡的太醫外，聖都公認醫術第一的大夫，蘇氏的病雖然嚴重，卻也不是無藥可醫，只要他用心鑽研，定能讓她健康如初。
“有大夫這句話，落兒也就放心了！”水雲落盈盈水眸閃爍了下，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送到李大夫跟前，“李大夫，家母到底是什麼病？平日飲食可需要注意？”
“姑娘客氣，老婦人咳嗽不止是因爲鄉下操勞過度所致，若能多呼吸新鮮空氣，吃清淡食物，平日再吃些止咳化痰的白梨，不出一月，定能緩解！”看到銀票上的數字，李大夫一個激靈，眼中渾濁消失無蹤。
五百兩！
竟然是五百兩！
一個風月場所的姑娘，就算蟬聯數年花魁，每日所得銀兩也是屈指可數，她又要照顧家庭，保護小妹給母親治病，她是怎麼存了這麼多錢？
難道，她在國色天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花魁？
懷疑的看着銀票上的數字，他遲遲不敢接。
這錢……
“這錢乃是中秋之日，繡衣麻麻所贈，並非來路不明，大夫大可放心！”水雲落冰雪聰明，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將銀票摺疊起來，固執塞入他手中，“家母的病，日後要勞煩您的地方還有很多，這留給您喝茶，請不要推辭！”
在國色天香混跡多年，水雲落雖然爲人淡漠，極少出門，但有繡衣等鳳衛教導，她應付這些人情世故，遊刃有餘！
“那小老兒就……卻之不恭了！”聽她如此說，李大夫纔將銀票收下，小心的摺疊了塞到袖中，笑容可掬的對清冷的人兒拱手，“老夫人的病交給小老兒，姑娘敬請放心！”
“多謝大夫！”水雲落又行了個禮，落落大方的美眸一彎，聽到輕巧的腳步聲，她眸底笑意更深，“如此，家母就勞煩大夫多照顧，日後多跑幾趟了！”
“姑娘客氣了！”知道她想要隱瞞蘇沫，李大夫捋着自己的山羊鬍，笑容慈祥的將方纔寫好的藥方交到水雲落手中，“落兒姑娘可命人去抓藥，早晚服用，過不了多久，老夫人的病情便可緩解！”
“真的嗎？”開門出來就聽到這話，蘇沫開心不已的飛撲到水雲落懷裡，抱着她的手臂又跳又叫，“姐姐，你聽到了嗎？大夫說娘會好的，會好的……”
“我聽到了！”垂眸看着清純可愛、神采飛揚的少女，水雲落美眸流露出的溫暖更濃，“沫沫，娘好人有好報，一定會好的！”
“嗯！”開心的不住點頭，蘇沫笑得眉眼彎彎，嬌俏的人兒更顯自己清麗之姿，“姐姐，娘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傻丫頭！”輕颳了下她挺翹的鼻尖，水雲落美眸一彎，輕拍她落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不是說餓了嗎？還不快走？”
“小林哥，勞煩你幫我送李大夫出去，多謝了！”對一直恭敬站在廊下的小廝點了點頭，水雲落轉身，輕移蓮步到蘇氏跟前，攙扶了她另外一邊。
“是，落兒姑娘！”沒想到這位清冷宛如謫仙的落兒姑娘會這麼客氣的和自己說話，小廝興奮了好大一會兒才找回語言，對李大夫更加恭敬起來，“大夫，請吧！”
李大夫頷首，提了藥箱跟小廝朝前門走去，心底對水雲落的落落大方、舉止有度讚不絕口。
“娘，沫沫上次偷偷出門，吃了醉仙樓的西湖醋魚，說是好得不得了，我們去嚐嚐好不好？”攙扶了蘇氏朝東邊偏門走去，水雲落溫柔體貼的詢問着蘇氏的意見。
從回到聖都之後，孃親的身體一直不好，難得這幾日能下牀走動，出去散散心，說不定能讓孃的身體迅速好起來呢。
心底開心的她眉宇間也帶了愉悅，看着一旁蹦蹦跳跳的蘇沫，忍不住莞爾一笑。
這丫頭，素來嘴饞，聽到好吃的就眉開眼笑，偏偏有一手好廚藝，把她和孃的胃都養刁了，這個醉仙樓的醋魚能讓她都讚不絕口，定然是味道不錯的。
這次去嚐嚐，若真的好吃，能換母親一笑，花再多的錢，她也在所不惜！
“好！”蘇氏開心點頭，目光慈愛的看着兩名乖巧孝順的女兒，臉上的幸福怎麼也遮掩不住。
這兩名女兒，一個清冷淡漠，一個活潑可愛；一個落落大方，一個嬌美俏麗，但都是難得的孝順，她有她們，今生無憾！
絲帕掩口輕咳了兩聲，母女三人從小院的東邊偏門而出。
蘇沫俏皮可愛，水雲落舉止有度，一路上逗得蘇氏笑不攏嘴，只覺得今生有這兩個乖巧孝順的女兒在身邊，是前生修來的福分。
“娘，這裡的醋魚特別棒，光聞味道就讓人垂涎三尺哦！”剛到醉仙樓門口，蘇沫俏皮吐舌，偏頭在蘇氏耳邊低語，“娘，姐姐總是這麼清清冷冷的，看着跟仙女似得，你說將來誰敢娶她呀？”
“你這丫頭，怎能說你姐姐壞話？”嗔怒的看蘇沫一眼，蘇氏笑得和藹，“落兒落落大方、舉止有度，比那些虛僞做作的大家閨秀不知道好了多少，更比你這野丫頭強了百倍，娘不擔心她，倒擔心你的終身大事！”
手指點了點蘇沫的額頭，她有些蒼老的雙眸流露着慈愛光芒。
這孩子，總是這麼口無遮攔，幸好公主性子冷淡，對什麼也不在乎，又熟知她的性格，纔不跟她計較。
若現在還是水朝的天下，高高在上的公主，又怎麼容許她如此冒犯？
不要說大不敬之罪，就算公主不計較，娘娘和皇上，也不會讓她如此放肆呀！
“哎呀，娘，我是不是你親生的？”被蘇氏調侃得滿臉通紅，蘇沫晃着蘇氏的肩膀，跺腳扭着身子撒嬌。
“撿來的！”眼底閃過促狹，蘇氏偏頭看水雲落，“落兒乖巧聽話，待人接物落落大方，這纔是孃的親生女兒呢！”
“娘，你不疼我了……”蘇沫假裝擦眼睛，跟小二要了個雅間，和水雲落一起攙扶蘇氏往二樓行去。
“娘從來最疼的都是我，可從來不是你！”接到蘇氏遞過來的眼神，水雲落紅紗下的脣勾起俏皮弧度，美眸流轉，帶着說不出的嫵媚。
搖曳的上樓身姿和身邊俏麗可愛的蘇沫頓時引起酒樓內無數男子的注意，二樓雅座的男子同樣也聽到蘇沫活力四射的聲音，深邃的目光閃了閃，下意識從窗口往外望去
恰好看到那一抹漂移的紅衣和如血的紅紗，他目光陡然一沉，她怎麼會到這裡來？
“姐姐，你還是不是我的親姐姐？”被母女二人一起調侃，蘇沫臉皮又薄，頓時受不了的跺腳，也不管蘇氏還沒到樓上，鬆開她的手臂便蹬蹬上樓去了。
“這孩子，怎麼年紀大了，脾氣也跟着大了？”看着蘇沫活力四射的身影，蘇氏眼底流露出暖意，轉眸看水雲落，輕嘆開口，“終究是你，太寵着她了！”
“娘，沫沫天真爛漫，單純可愛，不是挺好的嗎？”聞言，水雲落美眸一彎，攙扶着蘇氏榻上最後一個臺階，“她這樣的性情反而是我羨慕的，她要是永遠都這麼無憂無慮，那纔好呢！”
“那樣就嫁不出去了！”蘇氏皺了皺眉，始終覺得，水雲落太寵着自己這個女兒，把她都寵得無法無天，不識擡舉了！
在公主跟前這麼放肆，這要是在以前，那可是殺頭滅族的大罪啊！
“怎麼會呢？”美眸一彎，水雲落輕笑，“沫沫的率真性情是無數人求都求不來的，我相信，一定會有人真心待她的！”
說話間，母女二人倒得雅閣，看着蘇沫撅着嘴、紅着臉的俏麗樣子，又是一陣調侃，只把蘇沫的臉羞紅得能滴出血來，恨不能挖個洞鑽進去才肯罷休。
雅閣內的氣氛，輕快而溫馨。
“喲，我以爲這是誰呢，原來是國色天香的落兒姑娘啊！”醉仙樓的雅閣同別的酒樓不同，並無屏風遮擋，母女三人正準備動筷，男人輕佻的聲音陡然傳來，將溫馨的氣氛衝得消失殆盡，“怎麼？國色天香的男人看不上，跑到這裡來勾引男人來了？”
這輕佻的語言頓時引來無數男子的附和大笑，不一會兒外面便聚集了好幾個紈絝子弟，對着水雲落和蘇沫指指點點，說着污言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