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二年春三月,戌年,遣左衛將軍王坦之徵大司馬溫辭。夏,四月,海西公於吳縣西柴裡,敕吳國內史刁彝防衛,又遣御史顧允監察之——
引言摘述
鹹安二年春三月,故青州刺史武沈之子武遵,時任中書舍人涉及殷案,連坐免職,心中憤然不平,與晉陵內史衛勾連,暗自與句容聚兵三千,趁夜潛入建康。尚書陸始等氏故吏在城中響應,糾集部曲家奴千餘人,賺開城門,放武等人入城。
武遵帥精銳千餘人,夜攻廣莫門。衛詐稱奉海西公詔書,由雲龍門突入殿庭,陷取武庫甲仗。數千亂軍分突城中,紛擾諸門,吏士百姓駭愕不知所爲。
將軍殷康,尚書郎周少孫聞亂立即彙集部曲家奴,出門勤王平亂,並報中領軍桓秘。桓秘匆匆忙忙領了兩千軍士,與殷、周兩人匯合。三人領軍奮戰,收復雲龍門及武庫,殺散衛、陸始亂軍。武遵在廣景門攻打了一夜,始終沒能得手,所以也沒有辦法按照原計劃攻入宮中,抰持晉帝太后。武遵看到殷康、桓秘宿衛軍殺到,立即轉身逃奔城中,攻破了散騎常侍王赳之等數家大臣府邸,掠殺一空。
清晨,桓衝領軍士五千入城勤王平叛,與殷康、桓秘的宿衛軍匯合,終於將各亂軍逐一剿平。武遵、衛、陸始和其黨羽數百人死於亂軍之中。
此後整整一個多月,建康震擾,內外戒嚴。
在姑孰的桓溫聽說武、之亂,不由大怒。傳令先將武遵、衛、陸始誅族,再收三人舊友故吏數百家,盡數誅殺,牽連多達數千人。遷殷康爲右衛將軍,周少孫爲吳興內史。但是做爲建康城“衛戌司令”,中領軍桓秘雖然立有平叛大功。但是疏忽大意,任由亂軍入城,也算是失職。桓溫絲毫沒有給自己這個弟弟一點面子。直接將其免職,交廷尉處置。
桓秘心裡那個氣憤呀,他年少時便多有才氣,不倫於俗,甚至被時人譽爲桓氏五兄弟中最有才華的名士。可惜一直被桓溫抑制不用,後來還是時爲會稽王的司馬看不過去了,闢爲會稽廷掾。後來再熬了十幾年,終於轉遷爲輔國將軍、宣城內史。隨着桓溫出任大司馬,執掌江左朝廷政事。手下的人才也不夠用了,所以開始重用起桓秘這個弟弟。再怎麼不對,兩人還是親兄弟不是。
按照桓溫的安排。桓秘就任中領軍,執掌建康城內的宿衛兵力。與城外的桓衝內外呼應,監控朝堂,誰知道出了這麼一單子事情。
桓溫將桓秘一擼到底主要是太氣憤自己這個弟弟了。自己將中領軍這麼重要的職位交給他。誰知這小子居然讓逆賊潛入城中。舉兵攻打宮門。而且還差點得手。桓溫知道,真要是讓這些逆賊攻破宮門。讓晉帝和太后在兵亂中受到一點點傷害,自己就被天下人活活罵死,併成爲千古罪人。自己雖然想留名青史,卻不想這樣留名呀。
桓溫覺得氣憤,桓秘卻覺得自己冤枉。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家地勢力當年與琅琊王家不相上下,門生故吏遍佈江左,數以千計。這次武遵、衛潛入建康城,內奸陸始發揮着重要的作用,這叫我怎麼去防範?我不是在第一時間領軍平叛,要不是我領軍收復了雲龍門,衛和武遵東西對攻,說不定就真的把內宮給攻破了,我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吧。再說了,這次兵亂地根源在哪?還不是你構陷殷、兩家,激起民憤,哦,我幫你擦了屁股還得替你背黑鍋,有你這麼當大哥的嗎?以前是拼命壓制我,現在壓不住了又故意借題發揮,純粹是嫉妒我的才華。
桓秘在心裡把自己這個兄長恨得是牙根直癢癢,在廷尉那裡天天喊冤,直指大司馬桓溫的不是,把廷尉鬱悶得要死,夾在中間內外不是人。反正你們哥倆是親兄弟,我一個外人摻和什麼,到時你們兩兄弟和好了,不是全落在我的頭上了。所以廷尉乾脆天天過堂,例行審問,審後再往上面交一份堂供,便什麼也不管了。
而外面那些與桓秘交好的名士們也藉機發揮,大罵桓溫無情無義,寡恩薄情,連兄弟都不放過更何況旁人。最後還是桓秘的老東家-晉帝司馬看不過去了,在病中傳下一詔,說桓秘沒有罪,反而還有功。
桓溫見自己的大義滅親不但沒有效果,反而惹得一身騷,於是藉着晉帝的詔書下臺,遷桓秘爲晉陵太守,去京口爲侄子桓石虔操辦後勤,遠遠地打發了。
可是晉帝受此驚嚇,身體越發得不堪,眼看着御醫已經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了,搞得朝中人心惶惶。
夏五月甲寅,覺得自己不行了地晉帝一天一夜連發四道詔書至姑孰,召大司馬桓溫入朝。桓溫猶豫再三便堅辭不歸。
晉帝見桓溫不願奉召歸建康,涕然長嘆,召太子及會稽王道子入內,執手囑道:“你二人好自爲之。”
至天明,晉帝不見姑孰及長安回信,便召左右內侍作遺詔:“大司馬溫依周公居攝故事。少子可輔者輔之,如不可,君自取之。”
內侍捧詔剛出宮門便遇上了候在門外的左衛將軍王坦之。王坦之搶過遺詔一看,頓時大急,也顧不上和旁邊的謝安、王彪之等人打招呼,立即衝進宮中,直到晉帝跟前。
看到王坦之衝了進來,晉帝好像早有了準備,揮揮手便示意王坦之不要多禮。
“陛下,此乃亂命,請贖臣不奉詔!”誰知王坦之根本沒有施禮,而是站在那裡揚着手裡地詔書大聲說道,把左右內侍嚇了一跳。
“文度,休得放肆!”緊跟着進來的王彪之看到這一幕,不由出聲呵斥道,而旁邊地謝安則是走上前去,一把按下幾乎要暴走的王坦之。
王坦之被兩人一喝一按,立即清醒過來了,連忙跪下施禮請罪。
晉帝無力地搖搖頭。示意謝安將王坦之拉起來。
“我不書此詔恐太子、會稽王危亦。”晉帝無可奈何地對身前的這三位重臣說道。
“陛下,不能以一人之安危而不顧祖宗基業呀!”王坦之又急了。
“天下者,有德者居之。愛卿何至於此。”晉帝有氣無力地答道。
王坦之剛剛平靜地心一下子又翻騰,跳起來將手裡詔書一把扯爛,揚着脖子對晉帝大聲道:“天下,宣(司馬懿)、元(司馬睿)之天下,陛下豈能輕許他人。”
晉帝無言以對,只是默然流淚,太子、會稽王不知所措,簇擁帝前嚎啕大哭。
謝安見此情景,於心不忍。便進言道:“陛下,長安可有回信?”
“正因爲長安無回信,所以朕心戚然。恐長安、姑孰勾連。”
謝安心裡也嘀咕了一下,他知
月前晉帝就給長安去了一封信。有託孤之意,可是還沒有回信?按照北府那高效地驛站傳遞速度,一個半月便會有訊息傳來。是路上出了什麼事?還是那位秦國公另有深意。
斟酌了一下。謝安繼續言道:“秦國公恐不會與大司馬勾連。秦國公擁地十數州。雄師百萬,遠勝桓公。而桓公深懼其勢。所以才抰陛下和朝廷自重,以拒北府。”
謝安地話不但讓王坦之和王彪之爲之一振,連躺在牀榻上地晉帝也眼睛一亮,不由出聲問道:“那依謝卿該如何處置?”
“陛下,不如維持舊例。秦國公勢強,請繼續領兵徵撫在外,桓公勢弱,可繼續留姑孰倚爲城牆。”謝安拱手答道。
晉帝猶豫許久,最後出言道:“姑孰近而長安遠,恐有變故。”
謝安安慰道:“陛下,大可放心。正因爲北府在外,桓公纔不會擅動。”
晉帝恍然,立即改詔曰:“大將軍襄外,大司馬安內,家國事並稟大將軍和大司馬,如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
到了這天晚上,油幹燈盡地晉帝終於堅持不住,撒手西去了。
第二日朝堂上,知道晉帝駕崩消息的羣臣們就跟一羣無頭蒼蠅一樣,大家都不敢擅自出言自己地意見,甚至有人大聲道:“請大司馬歸朝,再行定奪。”
尚書僕射王彪之勃然大怒,正色大聲道:“天子崩,太子即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大司馬怎麼會有異議呢?你們這麼說是不是意指大司馬有不臣之心?”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就再也沒人剛出聲了,於是羣臣請出太子,於殿中即皇帝位,並受百官朝拜。
第二日,太后傳懿旨,說新帝衝幼,難理國事,請大司馬桓溫行周公故事,攝居朝政。王彪之駁言道:“此乃非常大事,大司馬必不敢輕受,定會固辭。一來一往,會使朝事荒廢,萬機停滯。”
加上王坦之、謝安等人附議,便把太后這份懿旨封還回了內宮。
秋八月,甲寅,追尊故會稽王妃王氏曰順皇后,尊帝母李氏爲淑妃,遷謝安爲吏部尚書,王坦之爲侍中。而也在這月,大司馬桓溫也終於從姑孰趕回建康,參加先帝的葬禮。
桓溫人還沒有到建康,謠言便在城中官民當中傳了一個遍。衆人都說大司馬桓溫原本想效周公攝政,誰知被謝安、王坦之一干人等攪亂了,只落了個輔政之位,心裡已經是怨憤之極。這次回建康準備將謝、王一干人等盡數誅殺,再逼新帝禪位。
四起的謠言加上建康內外戒備森嚴的警衛,讓所有的人都忐忑不安,胡亂猜測。
辛巳,謝安、王坦之奉詔率領文武百官去建康城外的新亭迎接歸朝的大司馬桓溫。剛出城門,看着城牆上和大道邊站得滿滿的軍士,王坦之便有些心慌了,因爲這些軍士都是大司馬桓溫地部屬。
“東山,此次凶多吉少,我們該怎麼辦?”王坦之悄悄拉了拉謝安的衣角問道。
謝安回過頭來,平和地笑了笑:“無妨,只要我們小心應對,定會轉危爲安。”
看到王坦之還是一臉的不安,謝安便激言道:“晉祚存亡,全在你我這一行了。”
聽到這話,王坦之猛然一振。強打起精神跟在謝安身後,繼續向新亭走去。
趕到新亭沒有多久,便聽到前面有傳令兵策馬過來高呼道:“大司馬到!”
文武百官立即在大道兩邊肅然站立。恭迎桓溫地到來,而謝安和王坦之做爲領頭人,站立在最前面。
不多時,一陣馬蹄聲從肅殺的秋意中傳了過來,只見上千鎧甲鮮明,旗槍如林地騎兵緩緩列隊走了過來。這些荊襄騎兵臉上無喜無怒,卻透着一股滲到骨頭裡的冷漠。隨着一聲喝令,這些騎兵驟然停了下來,在突然出現的寂靜中。這些荊襄精銳手握刀槍,用寒冬一般峭厲地目光將大道兩邊地羣臣掃視了一遍。
這些殺氣騰騰地目光,還有那些透着寒光地刀槍。讓從來沒有見識過如此陣勢地羣臣紛紛腿軟。不知誰帶頭,衆臣盡數跪於大道路邊。
衆騎兵再隨着一聲喝令。向兩邊散開,讓出一條路來,只見一身金黃鎧甲的桓溫在數百重甲護衛下緩緩走來。只見這些重甲騎兵身穿黑色鎧甲。頭戴飛翅頭盔。臉上卻掛着一塊麪目猙獰的青銅面具。羣臣跪伏在地上,居然沒有一人敢擡頭仰視正威風凜凜走過來的桓溫。其中不乏衆多平時譏諷嘲笑桓溫的名士。
看來桓溫真的打算給朝中衆臣來一個下馬威,謝安心裡不由暗罵了一句,裝模作樣,你這些戰馬、鎧甲哪樣不是從北府買來的,就是那護衛重甲也是學人家北府探取軍的模樣。還有這些朝臣,平時一個個人五人六,開口閉口就是桓兵頭。現在桓兵頭才裝模作樣了一番你們就嚇成這樣,要是殺人以數十萬計地曾武夫領着北府軍來朝,難以想象這些人能被嚇成什麼樣子。
謝安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王坦之。只見這位平時總是慷慨激昂的王文度滿臉驚慌之色,臉頰、後頸都是汗水,最讓謝安想不到是王坦之手裡地笏板居然拿倒了。
“謝安奉詔恭迎大司馬!”謝安對着衝到自己跟前的桓溫恭敬地施了一禮,絲毫沒有受幾乎噴到臉上地馬息影響。
桓溫勒住了坐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王坦之,最後把目光放在了謝安身上,過了好一會才突然笑道:“有勞謝尚書了。”說完翻身下馬。
待隨從將坐騎牽走,桓溫一把握住謝安的手,向不遠處的亭子裡走去,那裡已經準備好了一些酒食,以便讓謝安、王坦之行代新帝爲桓溫接風洗塵。
在瑟瑟地寒風中,謝安任由桓溫拉着,神情自如地走過重重衛兵,跟着桓溫沿着臺階一直走到亭中,然後施施然坐在席中。而王坦之卻戰戰兢兢跟在後面,居坐謝安身後。
謝安先爲桓溫斟上酒水,代新帝向其敬了三杯,然後大聲言道:“大司馬勞苦功高,北伐驅胡,收復故都,平叛靖亂,安撫天下,我代天子及天下百姓敬大司馬三杯。”
桓溫也不多話,接過酒杯便喝,連喝三杯後便笑言道:“安石近來可好,我在姑孰可是聽說你是意氣風發。”
聽着桓溫這挾槍帶刀地話,謝安毫無驚慌,正色對答道:“大司馬自永和年間,西征北伐,與秦國公一同收拾永嘉之亂後地紛崩天下。三十年過去了,天下終於安定了,桓公你卻兩鬢花白。”
聽到這裡,桓溫不由百感交集,想起過去那種種舊事,當即熱淚盈眶:“安石,安石,何至於此!”
“安石出仕便爲大司馬幕中隨軍司馬,因憶舊事而情不自禁。”謝安也
通紅,拱手答道。
“這些年,你轉遷朝中爲官,我依舊鎮撫於外,當是各安天命!”桓溫眯着眼睛看着謝安說道。
“各安天命?”謝安點點頭道,“古人云,五十而知天命,看來桓公早知天命了。”
桓溫不由一陣大笑,撫須說道:“知天命者,知己爲天所命,非虛生也!老夫此生足矣!”
謝安拱手接言道:“桓公當名垂竹帛。功標青史。”
桓溫揮揮手道:“安石休得誤我,你在朝中所作所爲還不是怕我做王莽魏武帝。”
聽到這裡,謝安倒沒有什麼,旁邊的王坦之倒是嚇了一跳,手裡笏板不知不覺地就落在地上,發出咣噹一聲。而周圍地重甲衛士聽得亭中聲音。立即拔出刀槍從四周圍了上來。
謝安用眼神向王坦之示意一下,然後平靜地說道:“桓公,安石聽說諸侯有道。就會命虎賁之士在四方防禦外敵入侵。桓公入朝,會見諸位大臣,哪用得着用如此威武之師?”
桓溫看着謝安那一臉的平和,默然看了一會才揮揮手,示意衛士們都退下。他意興索然地說道:“天下雄兵盡在北府,我的這些兵甲除了嚇唬人,就沒有別的用處了。”
九月,甲寅,追尊故會稽王妃王氏曰順皇后。尊帝母李氏爲淑妃,丁卯,葬先帝於高平陵。簡文帝。以王彪之爲尚書令,謝安爲僕射。領吏部,共掌朝政,以侍中王坦之爲中書令。領丹楊尹。加曾華爲秦王。加桓溫爲楚國公。
冬十月。桓溫疾篤,歸姑孰。並陰使黨羽御史中丞司馬恬上表朝廷,爲其求九錫。羣臣末敢逆其意,均附議。桓溫便命大司馬記室袁宏起草詔書,然後送到建康,要皇帝用印詔行天下。
謝安看完袁宏的詔書草稿,甚是誇獎了一番,嘆其文辭之美。不過謝安轉言又道,天子賜九錫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詔書光是文辭優美可不行,必須得修改。
不過謝安這一修改就改了幾十天,急得袁宏天天堵在謝府門口。可是謝安不慌不忙,總是一個口徑:“安石才學淺薄,這詔書還沒有改好。”
急得沒有辦法的袁宏只得去找王彪之。王彪之屏去左右悄悄言道:“大司馬病重,恐時日不多,拖得一時是一時。”袁宏便不再催促謝安了。
消息傳到姑孰,桓溫只是淡淡一笑:“安石真是九竅玲瓏心。”逐不再使人逼之。
寧康元年二月,桓溫召桓衝、桓豁至姑孰議事,密商數日方回任所。春三月,己,曾華從長安送來朝鮮野參、鹿茸等異珍藥材,並附信。
桓溫看信後不由大笑,遣人將桓沖和自己地兩個兒子桓偉和桓玄叫到身邊。桓溫有六子,長子桓熙任南豫州刺史,出鎮合肥;二子桓濟蔭受臨賀縣公,尚新安縣主,任左軍將軍,隨桓衝鎮守建康;第三子桓早死;第四子桓禕生下來就是個傻子,不辨麥;第五子桓偉忠厚誠實;第六子桓玄僅四歲。
桓溫拉着兩個兒子的手說道:“偉兒,你和你的兄長一樣,皆才弱平庸之輩。而玄兒可繼我基業,可惜太年幼。”
說到這裡,桓溫轉向桓衝說道:“我死後荊襄軍就託付給你統率了,你要好自爲之,不可過於執着,免得我們桓家終是隻得一場泡影。”
桓衝淚流滿面,跪於牀榻前泣不成聲。桓衝是桓家六兄弟中最小地,而其父又早逝,所以說桓衝是桓溫一手帶大了,感情最好。
桓溫指着桓玄對桓衝說道:“玄兒可繼我的爵位,你好生看住他。其餘大事我已經知會景興等人。”
說完這些,桓溫有些喘不過氣來,他默然休息了好一會才平息下來,最後喃喃地說道:“曾敘平到底是讓我流芳百世呢還是讓我遺臭萬年呢?”
說到這裡,桓溫不由想起三十餘年前,在襄陽自己第一次見到曾華的那個場景,那熟悉的場景悠悠地從遙遠的天邊飄了過來,還有曾華那洪亮有力的聲音,也隨之飄到了桓溫的身邊。他努力地伸出手去,想握住曾華的手。可惜曾華一轉身便騎上了一匹戰馬,策馬遠去,就在他即將消失在千軍萬馬之中的時候,已經一身戎裝地曾華轉過身來,對着桓溫笑了笑,並朝自己招了招手,示意趕快跟上。桓溫搖搖頭,揮了揮手,示意曾華繼續前進,不要管他了。
或許正如真長兄所說的,我和他這輩子最值得自豪和驕傲的事情就是舉薦提攜了曾敘平。彌留中地桓溫最後暗自嘆息道。
是夜,南郡宣武公桓溫。詔葬溫依漢霍光及安平獻王故事。桓衝稱溫遺命,以少子玄爲嗣,時方五歲,襲封南郡公。
庚戌,加右將軍、荊州刺史桓豁徵西將軍,督荊、楊、雍、交、廣五州諸軍事。以江州刺史桓衝爲中軍將軍、都督揚、豫、江三州諸軍事、揚、豫二州刺史,鎮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爲寧遠將軍、江州刺史,鎮尋陽。
夏四月,兩個神秘人突然出現在臨澤城中,聽表明身份的來使將來意說完後,袁瑾和朱輔等人都被嚇住了,許久纔回過神,考慮再三後終於答應了神秘人地相約。而在同時,神秘人也出現歷陽和吳郡等地。
而就在這時,中軍將軍桓衝上表朝廷,表明將大辟死刑的核決權歸於朝廷。當年桓溫擅權,死罪皆專決不請,讓朝廷衆臣腹誹不已,現在桓衝卻將這個權力交還給朝廷,這說明桓家這個第二大諸侯最終將歸於朝臣之列。
正當衆臣競相祝賀時,謝安卻憂心忡忡。王坦之不由問道:“東山,可有什麼委決不下?”謝安在旁人面前都是一副鎮靜自若的樣子,連王坦之這個好友也很少看到謝安這個模樣。
謝安長嘆道:“這兩年,國事多難。先是先帝駕崩,接着是桓公過世,如此變故之際,北府地秦國公竟然毫無反應。太平靜了,太反常了。”
王坦之聽得一驚,思量了許久也猜不透北邊那位地心思,最後自己安慰自己道:“秦王遊離江左朝堂二十餘年,恐怕要想插手也來不及了。”
說到這裡,王坦之突然想起桓溫地好處,有這棵大樹在前面撐着,江左朝廷不用跟北府這隻老虎打交道,現在卻不行了,他們必須直接面對強勢的北府和秦王。不過還好,由於以前中間有桓溫和荊襄相隔,所以除了商人,北府對江左滲透進來地力量少之又少。
“我們可以現在就做防範,現在朝中上下合心,只要做出一番新氣象,自然能使得天下歸心。”
可惜謝安沒有被王坦之的話所勸服,他淡淡地搖搖頭,卻沒有再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