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四年六月,北趙太子宣漸惡秦公韜。謂所幸楊柸、牟成、趙生曰:“凶豎傲愎乃敢爾!汝能殺之,吾入西宮,當盡以韜之國邑分封汝等。韜死,主上必臨喪,吾因行大事,蔑不濟矣。”柸等許諾
_______引言摘述
鞭刑過後,曾華將當須者和百餘護衛隊全部“退回”飛羽軍,另外委任原護衛副統領封養離爲護衛統領,再選百餘精銳補爲護衛。封養離的勇武忠誠不比當須者差,但是要木訥的許多,所以以前纔是副職,但是如果今晚是他當值的話,估計就是續直磕爆頭也不可能把女兒“偷運”進後帳。
看着當須者等人羞愧難當地由旁人擡着下去休息去了,曾華下令全軍解散,各自回去休息,但是百多名書記官卻被留下了。
曾華要他們好好藉助這個機會。自己今晚一頓鞭子已經讓這些充滿野性的羌人將士長了記性,接下來就要靠書記官們好好教育他們,讓他們明白軍法和軍紀,明白服從命令。曾華囑咐了一番,然後讓這些已經明白自己該幹什麼的書記官散了。
這個時候曾華回過頭來,這才發現那位續直還躲在一邊,因爲沒有曾華的命令只好一直惶恐不安地站在那裡。
曾華客氣地抓住續直的手,將他拉回大帳,讓他在一旁坐下,而跟着進來的笮樸默不作聲地坐在另一邊。
看着臉色蒼白的續直,曾華嘆了一口氣說道:“續直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思,也明白你內心的彷徨,你吐谷渾血脈在我的屠刀下只剩下你們兩支了。”
聽到這裡續直不由微微顫抖起來,在昏黃的燈光中儘量壓制自己的恐懼和情緒。
“你的那些兄弟和子侄族人必須要死。吐谷渾在這裡強橫了數十年,手裡不知有多少羌人的血淚,我必須要借他們的人頭去籠絡羌人部衆。”曾華直盯着續直緩緩地說道,聲音象重錘一樣擊打着續直的頭,使得他深深地低着腦袋,絲毫不敢開口。
“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青海、河洮羌人部衆也穩定地差不多了,我沒有必要把吐谷渾趕盡殺絕,這數萬吐谷渾人在失去貴族首領之後,再跟羌人混居,一段時間過去後,跟其它羌人也沒什麼區別了。而且在你們吐谷渾可汗葉延自殺前,我答應過他,讓吐谷渾這個來之不易的姓氏延續血嗣。”
聽到這裡,續直開始明白了,撲通一聲就跪倒在曾華跟前,哽咽道:“大人,我……。”
曾華連忙扶起續直,將他扶回座位上去,然後繼續說道:“既然你願意將你的女兒下嫁於我,我也不客氣了。只是續直大人不必如此作踐自己和你的女兒。我在後帳見過你家女兒,長得國色天香,非同一般,如此摸黑送到我的後帳,真是委屈她了。”
聽到這裡續直有點感動,連忙站起來道:“小女長得三分姿色,能高攀侍侯大人已是萬幸了,怎敢有它想呢?”
這時笮樸卻開口說道:“續直大人不必如此謙虛,這草原上的人誰不知道續直大人的女兒真秀不但是吐谷渾第一美女,也是這青海、白蘭、河洮數千裡草原上最美麗的花朵。”
聽到這裡,曾華不由暗暗激動,回想起剛纔在後帳見過真秀的模樣,心裡早就熄掉的火又騰騰地往上冒,恨不得馬上回後帳去當“禽獸”。
但是現在的曾華只能又暗自咽一口口水,艱難地強作平和地說道:“續直大人,你先將真秀小姐接回去,明天我就請素常先生做爲男方媒人,正兒八經的下聘成禮,再傳令各部宣佈我和續直大人家結親,迎娶貴府小姐。只是我已經在南鄭聘涪陵範府小姐爲正室,所以只能委屈真秀小姐做側室了。”
聽到曾華如此說,續直恨不得當即給這位“好女婿”磕上九十九個頭。要知道,續直忍痛送來女兒不止是爲了自己一家,也是爲了現在正在苟且偷生的三千多戶吐谷渾人。這位曾大人來到草原之後,上到吐谷渾可汗,下到大小貴族,屠刀過處,人頭滾滾,被殺的吐谷渾人將近萬人,還有數千名高貴的吐谷渾貴族婦人成了以前低賤的奴隸、羌人的女婢。
吐谷渾人不知道自己部衆在前世的時候是不是和這位曾大人有仇,也不知道屠刀什麼時候會落到自己的頭上。爲了討好這位草原上的新強者,爲了能保住自家和三千多戶族人的性命,續直思來想去才忍痛將自己最痛愛的女兒獻給曾華。
但是今晚的事情變化太快了。女兒順利地送入後帳,聽說曾華也進了後帳。續直相信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女兒沒有不動心的。但是很快曾華又出來了,而且下令緊急集合。在大帳前,十幾名曾華的心腹將領和百餘名親信護衛因爲這件事在六千軍士面前受鞭刑。
鞭子打在衆人的背上,也重重地打在了續直的心裡。續直猜不出曾華到底是會如此?爲了他所說的軍紀軍法?好像有點道理,但是續直還是惶恐不安,一直到曾華將他帶回大帳。
聽完曾華的真實想法,續直一顆懸在九十九天上的心終於放落了。曾華不但答應收自己的女兒,而且還以隆重而正式的禮儀納爲側室。這表明,懸在吐谷渾人頭上的馬刀終於拿開了,他們終於可以做一個平常的牧民了。
看着千恩萬謝的續直將女兒真秀帶回自家帳中,曾華和笮樸相視一笑。
笮樸看着腳步有點發飄的續直和高挑優雅的真秀消失在大帳門簾後面,不由地感嘆道:“明天只要大人和真秀小姐結親的消息傳遍草原,不但吐谷渾人可以安心睡覺了,還有其它許多人也會安心了。”
曾華咕嚕嚥了一口口水,眼睛還直盯着帳簾答道:“一個日行一善的人做再大的善事別人也會不以爲然,但是一個殺人魔王突然和善起來了,別人會把他當聖人一樣供起來。”
笮樸聞言不由笑了起來,自己的這位主公沒有什麼不敢想,沒有什麼不敢做,雖然心狠手辣,但是知道什麼時候該惡,什麼時候該善,這樣的人簡直就是爲亂世而生的奸雄。
笑了一會,笮樸發現自家大人還在那裡直盯盯地看着帳簾,一向精光四射的眼睛現在卻一片呆滯,流露着一股齷齪、無恥、惋惜、悔恨等等種種交織的複雜神情。
“大人!大人!”笮樸覺得有點不妙,連忙叫了兩聲。
曾華這才猛地回過神來,聞聲轉過頭來。
“大人你沒事吧?”笮樸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有點惱火。”曾華低聲說道。
“不知大人惱火什麼?”笮樸心裡一驚,這位大人惱火什麼?難道明天又有誰的人頭要落地了。
“當君子的代價是慘痛的。你看真秀小姐這麼一個妙人兒,老子竟然眼睜睜地看着她從我的後帳裡走出去。”說到這裡,曾華更加壓倒聲音,“你看在那麼厚的皮袍裡,這真秀小姐還是該鼓的鼓,該翹的翹。這身材,她孃的,老子一想起就忍不住流口水。”
這個時候曾華望着笮樸直瞪眼睛道:“素常,你是婚禮主持人,你就麻利地操辦簡單點,早點讓我洞房,要是把我憋壞了我跟你沒完!”
笮樸看着這個和平常完全不一樣的曾大人,聽着他低聲地說着“兄弟之間”才說的“私密話”,心裡說不出的一陣感動。也許就是這種真摯和坦誠讓所有跟隨他的人感受到了一種人格魅力,心甘情願地爲這位總是讓大家心窩子暖烘烘的大人效力賣命。而這位曾大人神鬼難測的謀劃和“人神難奈”的手段,讓所有跟隨他的人充滿了自信和敬畏,彷佛天下沒有這位曾大人不敢幹的事,也沒有他幹不成的事,更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笮樸看來很體諒曾華的心情,他沒有采用費時長久而且又非常累人的中原“正統”習俗,而是因地制宜,入鄉隨俗,直接採用了即熱鬧又簡單的吐谷渾加羌人風俗。
第三天的一大早,曾華穿着吐谷渾特有的小袖袍和小口袴,帶着大頭長裙帽,帽子上綴滿紅色的珠子和紅帶,身上披着一塊剛殺取的羔羊皮,潔白柔軟的皮毛在曾華的背上顯得分外顯眼,而身上其它地方掛滿的金銀寶石等飾品反而成了點綴。
曾華騎着駿馬,挎着馬刀,在三百名神采奕奕的騎兵護衛下,來到續直的帳前。那裡早就擠滿了聞訊而來的吐谷渾和羌人部衆,他們也興高采烈地穿着重大節日時才穿的大袍,掛着五顏六色、稀奇古怪的飾品,圍在續直的大帳前,做爲孃家人在那裡做好了一切準備。
笮樸打頭,扯着老鴨公嗓子用吐谷渾話唱起來,而續直帳前走出一位德高望重的吐谷渾老者開始對唱。曾華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只感覺這兩人唱了一刻鐘終於把“價錢”談好了,而笮樸也開始高興地指揮隨從護衛把刀劍、弓箭、布帛、茶葉、金銀珠寶等禮物一件件地掀開蓋子,然後炫耀似地舉着這些禮物在衆人面前趾高氣昂地送到續直帳前。禮物之多,以及它的貴重讓圍觀的部衆不由地時不時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歎聲,讓站在那裡泰然接受禮物的續直滿臉紅光,倍覺得有面子,連帶着幫忙的吐谷渾人都覺得有面子。
新娘子真秀終於出來了,只見她披髮結辮,上面綴滿了美麗的珠子和貝殼,身上穿了一件嶄新的大皮袍,上面披了一件精美的紅色羊毛毯子,脖子上再圍了一條極其珍貴的水綠色絲綢。
正當曾華上去準備接自己的老婆時,卻被笮樸一把拉住了,然後只見這位婚禮主持人一努嘴,魁梧的先零勃等人立即衝了上去。曾華鬱悶了,到底是誰在結婚呀!怎麼比老子還着急呀!
先零勃等人剛衝到真秀附近,續直大帳附近馬上衝出一羣人,頓時和先零勃等人發生激烈的“肢體衝突”,雙方擠在一起,互相用拳頭招呼對方。不知是先零勃等人太雄壯魁梧了,還是吐谷渾孃家人在故意放水,先零勃等人很快就把孃家人擠了出去,在真秀跟前擠出一個空地。
這個時候笮樸連忙推了推站在那裡看呆了的曾華。曾華一下子反應過來,立即衝了過去,一把就將站在那裡的真秀扛在肩上,然後拔腿就跑,頓時就引起了衆人的鬨笑。在吐谷渾孃家人的“反擊”下,在先零勃等人的“掩護”下,曾華將真秀放在馬鞍上,然後趕緊翻身上馬,策動着坐騎,擁着“美女”“落荒而逃”。
在赤水大營裡,盛大的歡宴從中午就開始了,到處都點起一堆堆的篝火,牛羊一隻只被放倒宰殺,然後開始燒烤。在你來我往的敬酒中,濃郁的美酒香味混合着烤肉的香味飄蕩在草原上。到處都是歡笑聲,到處都是高歌聲,整個赤水大營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入夜了,衆人恭敬地敬過曾華幾杯酒之後,齊聲唱着羌人俚歌,歡送一天都在心猿意馬的曾華回大帳洞房。看到有點慌不擇路的曾華在大帳門口差點被絆了狗啃泥,衆人頓時發出一陣鬨笑聲,讓一向臉皮很厚的曾華有點臉紅了。
大帳裡一室如春,大帳外面卻依然是歌聲笑語的海洋,衆人繼續歡宴,享受着這幾輩子才盼來的快樂時光。
“續直大人,吐谷渾圭揆還是沒有回信?”新婚沒幾天的曾華繼續開始忙碌起來,這天他和續直、笮樸、先零勃等人在討論白蘭地區的事情。
根據續直詳細的介紹,曾華終於知道了白蘭地區大約在大雪山(巴顏喀拉山)以西,河水源頭和通天河附近地區,而不是以前心目中的柴達木盆地地區,這裡可是自己預留給党項人的。
“圭揆生性剛直,爲人赤誠。他是婢女之子,幼時倍受其它兄弟的欺凌。吐延可汗曾經照顧過他,所以他就記住了吐延的恩情,一直跟着吐延鞍前馬後。吐延可汗早逝而葉延年幼的時候,圭揆也是託孤大將之一,對葉延忠誠不二,所以葉延才放心把白蘭山交給他,還給了他五百戶吐谷渾部衆。”續直詳細地介紹道,“不過白蘭部部落不多,只有不到六萬餘人,而且是西羌人中最懦弱的,所以兵源也不強。就算是圭揆再賣力他也只能湊起三千兵馬。”
“既然不肯降那就打吧!現在已經到了夏天,不用畏懼這高原上大雪封山了。而且野利循和姜楠已經整理出眉目來了。素常,你給介紹一下!”
“是的大人!姜楠在四月份就將鎮守白馬羌地區的原吐谷渾部擊潰,俘吐谷渾兵六百餘,然後開始整頓白馬部。一切都按照大人的指示的一樣,按戶分牧場牛羊,再編爲目和百戶。由於白馬羌一直是吐谷渾重點照顧地區,有點名望的羌人首領基本上被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數十名首領頭人要跟姜楠鬥,還是差了點,所以白馬羌地區的整頓收編是有驚無險,一切都在姜楠的掌控之中,不必過於擔心。”
接着笮樸說起有關南党項和野利循的事情來。
姜楠在穩定白馬羌部衆之後,派人去跟南党項羌人部落接觸募兵。南党項羌人已經分成了六部,共五萬餘人,其中以拓拔部最強盛,也最不買姜楠的面子,兩邊還小小的摩擦了幾把。
而野利循就發大了,他帶去的數十馱馬的財物讓那些窮苦幾輩子的北党項羌人的眼睛直接變綠。野利循一番花言巧語,把投軍的“美好生活”描述的跟當神仙差不多,頓時把衆多北党項羌人說動心了。這些北党項羌人除了自己的勇武之外還有什麼可以倚仗呢,當兵是他們走上“富庶”生活的唯一法門,而且軍餉豐厚、可分戰利品、家人可遷“肥沃”的河曲之地等等充滿誘惑的條件,搞得北党項羌人哭着喊着要當兵。
短短三月,野利循已經招募了五千党項羌人,要不是路途遙遠,估計他手下已經有過萬兵馬了,要知道散在這數千裡的北党項羌人可有近十萬餘。而且連黑山羌、雪山羌甚至蘇毗羌都被野利循派人勾引得心癢癢的,準備也派些勇士來掙些“外匯”。
“蘇毗羌?黑山羌?雪山羌?”曾華有點暈了,這青藏高原上窩了多少羌人呀!
“蘇毗羌,也叫孫波羌,位於党項羌人西邊,有部衆三、四萬餘;黑山羌也叫馬兒敢羌,位於白馬羌南邊,有部衆萬餘;而雪山羌也叫波窩羌,位於孫波羌和馬兒敢羌之間,據說有部衆萬餘。聽說在波窩羌人西邊,孫波羌南邊還有一支羌人,於一般的西羌不一樣,叫山南羌,那裡地勢絕高,但是河谷之處卻肥沃無比,據說有部衆數萬,分成部落數十個。”
曾華閉着眼睛算了一下,憑藉自己紮實的地理知識,終於算出來這幾個羌人大概位置。孫波羌的地盤應該是在藏北高原上,那個很出名的仙境-羌塘草原一帶;馬兒敢羌在橫斷山脈、三江地區;波窩羌應該在雅魯藏布江那個很出名的大拐彎地區,也就是西藏的林芝地區;而那個山南羌應該在拉薩河谷地區,也就是後來吐蕃的祖先,算算時間,再過兩百年就是他們盛起的時候了。不過現在的他們在曾華眼裡都是小羊羔子,有機會收拾他們的。
第二天,從武都急馳而來的快馬送來了朝廷的正式封賞,當曾華奇襲仇池,活捉楊初上下的捷報送到建康,朝廷花了月餘時間才消化好,準備了假持節、鎮北將軍、梁州刺史、西戎校尉、督秦、樑、雍諸州軍事的封賞,結果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結果又一個捷報送來了,奔襲千里,大破吐谷渾部萬餘,俘葉延可汗上下千餘人,整得朝廷差點沒噎死。
這老封賞幸好沒有送出手,要不然就笑話大了,還得加賞。算來算去,護西戎校尉就有點小氣了,護羌校尉,已經給了涼州老張家了。怎麼辦?沒有一個合適的封號讓曾華怎麼去鎮守管治據說有數十萬之衆的西羌。
最後還是劉惔出了個主意,案前漢西域都護府例,設一個都護將軍職,都護諸西羌。這下好了,都穩妥了,於是新的封賞終於出爐了。臨湘縣侯、鎮北將軍、領梁州刺史、護都護將軍、假持節督秦、樑、雍、益州諸軍事。
有了都護將軍的權職,曾華就可以名聲言順的分設和上表各護校尉了。除了河洮、青海兩校尉外,曾華計劃將白蘭部遷往柴達木盆地等青海西部,另設白蘭校尉統領;將党項羌人遷至河水源、通天河上游和青海玉樹地區,設河曲校尉統領;將河洮以南、大雪山和淹水(金沙江)以東、龍囫(松潘)以東劃爲白馬地區,設白馬校尉。表先零勃護青海校尉,吐谷渾續直護白蘭校尉,野利循護河曲校尉、姜楠護白馬校尉。
接着曾華以都護將軍的名義傳令,護河曲校尉野利循聯合護白馬校尉姜楠合兵近萬,先圍剿“不服管治”的南党項羌人各部,再繼續收編整頓白馬、党項各部。留下兩千飛羽軍給護青海校尉先零勃繼續整頓青海地區,自己率領四千飛羽軍護送護白蘭校尉吐谷渾續直去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