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俊卒前恐有變,密令殺段龕,坑其徒三千餘人。州,段舊部擁段慵爲青州牧,舉兵據臨,並遣使降江左。猛之未至也,城震驚,不知所措。及猛至,遠近貼然。號令嚴明,軍無私犯,法簡政寬,燕民各安其業,更相謂曰:“不圖今日復見虎賁王師!”猛聞之,傳檄諸地,正北府王師之名——
引言摘述
昇平三年十月,魏郡蕩陰城北,在寬闊的官道上,一條黑色巨龍正緩緩向北前進,無數的旌旗在秋風中不停的飄動,發出噗噗的招展聲,無數寒光的矛尖如同黑龍身上的鱗甲,在陽光中閃着光芒,又如同湖泊江河上的鱗波閃閃,和沉重的腳步聲及甲葉嘩嘩聲一起盪漾在沉寂和空曠的魏郡原野。而黑龍的兩邊時不時的馳過一隊騎兵,這些頭插白羽,同樣身穿黑甲的騎兵捲起一陣雷鳴的馬蹄聲,像疾風一樣很快就消失在黑龍前方的天際邊。
旁邊的一座小山包上,一羣北府將領站在這裡,正舉目北眺,看着自己的隊伍氣勢如虹地向北滾滾而去。他們散站在一起,隱隱圍着王猛。
“多謝王大人的寬恕!”鄧羌一直忐忑不安,看到王猛神采飛揚,心情非常不錯,而且周圍的其它諸將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沒有注意到這裡,於是就和呂光、毛當、楊安四人悄悄靠了上去,小聲地說道。
“看來你們還在心介徐成之事。”王猛聞聲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鄧羌等人,然後緩緩說道。
戰後軍法司的軍法官詳細調查了徐成事件,最後判定徐成違反軍法,茅正一行法正當,並通報了全軍。但是由於鄧羌等人作戰勇敢,而且當時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王猛和軍法官就沒有找四人地麻煩,只是論功行賞。只是四人心中知道和徐成的關係。所以一直放不下。
“王大人。徐成是我的老部屬。還曾經三次在戰場上救過我的命,算得上是兄弟之情了。”鄧羌緩了緩繼續說道,“我瞭解徐成,說他膽怯怕死,那是不可能的,他以前每次血戰都是身先士卒,幾次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可能是擔心軍士們傷亡太大。所以停了下來。而且他這個人太量小胸窄…。”
王猛點點頭,同意鄧羌的說法。徐成他也聽說過,鄧羌帶出來的人,不可能是膽小鬼,只是太心高氣傲,胸懷器量都不高,而且對北府地軍制也不是很熟悉,總是還以周國那一套來行事。以爲傷亡稍微一大全營就會崩潰。那知道北府軍卻是完全不一樣,就拿前鋒中營來說,打到最後只剩百餘人還在拼殺。讓對面地搠提軍幾乎要瘋掉了。加上茅正一也是一個直人,說話直來直去,結果就把徐成給惹毛了,被私怨衝暈了理智,讓茅正一給行了軍法。
“我以你等爲前鋒,正是要藉助爾等報仇雪恨地銳氣,想不到其中徐成卻出了差錯,可惜可惜!”王猛接着嘆道。
“多謝王大人對我等的照拂,可惜徐成這小子太不爭氣,差點誤了大事,讓王大人白費了一番心血。”鄧羌連忙說道,他和呂光、楊安、毛當四人一直以爲王猛在照顧自己等周國降將,讓這些新加入北府的人等多立站功,有資格站立於北府軍將之中。
“王大人的恩德如天高地厚,我等定當以王大人馬首是瞻。”鄧羌、呂光、楊安、毛當四人低聲說道,表明了心跡。
王猛深深地看了一眼鄧羌四人,然後低聲說道:“以我馬首是瞻可不行,只有以大將軍馬首是瞻才能長保富貴。”
王猛的話讓鄧羌四人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北府有長水派,有益樑派,有江北派,這裡面還分新進派、保守派,每一派都有自己的領軍人物,例如王猛就是江北派的領軍人物,鄧羌三人剛纔地一番話就是表明要奉王猛爲首,加入江北派。但是王猛剛纔的一番話讓鄧羌三人明白了,在北府再怎麼分派也在曾華的掌握之下,說不定這種各派明爭暗鬥是曾華故意爲之的。鄧羌等人要是貿貿然加入到一派去,一旦違了曾華的意,這位北府大將軍一句話就能讓你萬劫不復。
“看來你們沒有明白我以你四人爲前鋒的真正含義。”王猛待了一會又說道,說罷他招呼一聲,將衆人聚攏過來。
“你們能說說我爲什麼要以鄧羌四人領平常步軍爲前鋒,而不是以陌刀軍直接衝擊燕軍?”王猛等諸人彙集後朗聲問道。
聽得王猛的問話,鄧羌、呂光、楊安、毛當四人是當事人,所以不好開口,只是鄧羌、呂光兩人機警些,有點若有所思,而楊、毛二人還在苦苦思量。
段煥、趙復兩位陌刀將還是沉寂如山,臉色不變如水,什麼表情也沒有,似乎這件事跟他們倆沒有任何關係。而左右探取將張知道自己是想不明白,乾脆也不去想了,只是笑嘻嘻地站在一邊不作聲;鄧遐
有笑意,自然是知道其中奧妙,但是他不是一個愛出所以也只是站在那裡不作聲。至於候明、呂採、粲等將有地想明白了,但是他們比前面那四位差得太遠了,而且都在他們四人屬下爲將,既然人家都不出聲,他們也不好開口出聲了;沒想明白地自然也不敢出聲出臭了。
最後還是諸葛承初生牛犢不怕虎,加上新立戰功心氣正高,看到諸將沒有出聲,不由搶聲出來。
“屬下在長安武備學堂進學時,曾有幸聽大將軍講授過課。大將軍說過,戰場制勝的一條就是於合適的時機在合適地地點投入合適的兵力。”諸葛承侃侃而談,“燕軍有人馬三十萬。其中精銳就有十萬之數。主帥慕容評貪鄙無恥,但也是一個知兵之人。看他的佈陣,前軍之中除了七萬精銳之外,在前面還布有五萬籤軍,爲得就是消耗、阻緩我軍前鋒。”
聽到這裡,不明白的人開始有點領悟了,頻頻點頭。
“漢書有曰:強弩之末,不能入魯縭。陌刀軍捍勇可爲當世之冠。衝擊燕軍前鋒定可摧枯拉朽。然燕軍前軍竟然有十層之多。陌刀軍突擊燕軍最前面三層的籤軍不在話下。但是氣勢定已經率落,與燕軍搠提軍精銳再相遇,恐鋒銳不再。一旦不進相峙,燕軍人數優勢定會明白,我軍則就危險了。”
“大總管以鄧將軍四人領平常步軍爲先鋒,一取鄧將軍四人的銳氣,二可大破燕軍籤軍。續而與提軍對殺,定會嚴重消耗其士氣兵力,一旦搠提軍力衰,陌刀軍再趁勢殺入,定會一戰而破,而探取再趁機取其中軍,燕軍定會大敗。戰局結果也說明總管大人的部屬正當無誤。”
聽完諸葛承的話,衆人不由紛紛點頭。而王猛也在那裡讚許地笑了。
“秉業說得不錯。兵法在於知機權宜,我們雖然可以輕視燕軍三十萬大軍,但是一旦開戰卻不能掉以輕心。陌刀軍是利刀。探取軍是重錘,是我們取勝地關鍵。我們必須要庖丁解牛,將鋒利地刀刃和破陣重錘用在最合適地時候,一旦他們氣竭勢窮,就是我們大敗的時候了。”王猛補充了幾句。
他說的這些話北府諸將都聽曾華講過。曾華提出了在合適的時候採用掏心破陣戰術,這是他總結了“歷史後世”李世民和成吉思汗的戰術,尤其是李世民,總喜歡在兩軍對峙的關鍵時候,親自率領玄甲騎兵直衝敵陣中軍,一戰定乾坤。
王猛也算得是位高人,在領悟了曾氏兵法,靈活使用,一舉擊破了三倍於己的燕軍,讓天下更加驚歎北府兵地軍事實力。
“北府軍是大將軍苦心經營多年,無論是軍制、軍法、軍勢還是軍力,均是史上無雙。而且將領、軍官、士官職責分明,有如使臂,所以爲將領軍者除了身先士卒外,還要料敵臨機應變。徐成此舉,在別的軍中也許會延誤大事,但是我卻不會擔心,北府軍不會讓徐成得逞的。”
王猛越說越有興致了。
“你們知道爲什麼嗎?”王猛轉問鄧羌四人道。
鄧羌四人想了想,最後還是搖搖頭。
“北府軍無敵天下,除了訓練有素、軍法森嚴、軍制嚴密、裝備精良外,最重要的是榮譽感。“王猛迎着鄧羌四人期待的目光說道。
“秉業(諸葛承),長安武備學堂校訓是什麼?”王猛轉問道。
“勇氣、責任和榮譽!”
“勇氣是敢於直面死亡,責任是保家衛國,而勝利是北府軍人最大的榮譽!”王猛大聲說道,“茅正一爲什麼會揮刀斬下徐成,前鋒中營爲什麼會戰至只餘百餘人?因爲徐成意欲後退讓前鋒中營上下蒙受了恥辱,這是北府軍人最不能承受的,他們只能用勝利和死亡來洗脫這種恥辱。這就是北府軍爲什麼能百戰百勝的重要原因!”
聽得王猛地話,不但鄧羌四人心緒翻騰,就是段煥等人還是心潮澎湃,真是這種深入到骨頭地榮譽感,讓無數的北府軍士奮死向前,去爭取他們最大的榮譽-勝利!
王猛等人都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看着正在繼續如潮水般向北滾動地大軍,那無數的旌旗,那無數的矛尖,那無數的黑甲,將征服他們前面任何的敵人,什麼人都阻擋不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過了好一會,王猛突然對傳令兵說道:“傳令全軍,加速前進,打下城迎接大將軍!”
在諸將詫異的目光中,傳令兵策馬在大軍旁邊急馳向前,並大聲傳達着王猛的命令,不一會,如波濤浪涌一般激起了一陣歡呼聲,無數的長矛和鋼刀被舉在了空上,閃出一片眩眼的白光,與滾滾向北的旌旗相映成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