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雅左右瞅瞅,確定四下無人,便開始挑挑揀揀,順手牽羊地,覓了幾個可隨身攜帶的飾品,並幾個俏皮可愛的小動物,扔到衣袖裡,邊扔邊默默地爲自己開脫:竊自家的東西應該不算偷吧?然後躡手躡腳地上了通往二樓的木梯。
一上二樓,頓覺豁然開朗,二層爲方形神殿,四周設有迴廊,八面開窗成閣,廳、堂、殿、閣,組成一體,風格獨特,吉雅隨意看了看,記着此行的真正目的,便拾裙一步步上了三樓,仍然未見有什麼端倪,便上四樓、五樓,直至竄到塔頂,再也無路可走,心內已經充斥着小小失望之意。
吉雅回想烏日珠佔那恐懼的眼神,更加滿腹疑團,這塔內定然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爲何到現在都沒有什麼新鮮異樣的發現呢?
難道這秘密就藏在這塔頂?
於是加緊防備,腳下步子放輕,小心翼翼地閃身到正廳門口,這裡的門是虛掩着的,剛想推門而入,卻隱隱聽到廳內傳來一聲聲啜泣,這哭泣聲蘊涵了太多內容,但更多的是痛徹心扉,是一種融會着痛苦、無助甚至撕心裂肺的痛楚之音。
吉雅藉着虛掩着的門縫兒向內窺視,屋裡縈繞着供奉香料的氣味兒,讓人的心和眼都有些朦朦朧朧,加上距離尚遠,看地不是十分清楚,但從那人的背影上分析,應該與她心中所料沒有出入,這哭聲來源於自己這時代的父親——額祈葛——脫脫相爺,禁不住心跳的節拍又加快了幾下。
仔細傾聽,只聽脫脫相爺道:“阿爸嘎,是我對不起您,您的養育之恩,我一直記在心上,可是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是我無能爲力啊,您九泉之下若是痛恨於我,我也無話可說,無話可說啊!啊……”脫脫相爺邊哭邊訴,這痛心疾首之情深深感染了門外的吉雅。
額祈葛怎地如此傷心欲絕?吉雅把門縫兒又扒地大些,好讓自己看地清晰些,隱約見相爺跪在鋪團上,不住地磕頭,言語中透露着悔恨、歉意還有……無可奈何。
順着額祈葛的眼色望去,那是什麼?什麼東西?案几上放罷着一個圓圓地、黑黑地……什麼東西……等等,吉雅以爲自己眼花了,晃了晃頭,揉了揉眼睛,推開門,往前走了幾步再看,透過香菸繚繞,吉雅的呼吸頓時變地急促不堪,甚至要窒息了,是的,她終於看清楚了,那不是別的什麼東西,而是、而是一顆人頭!一顆人頭擺在几上,雙眼圓睜,面部猙獰,令人望之不寒而慄!
現代穿越而來的吉雅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驚悚且真實的一幕,登時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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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暈不知是困着了累着了還是驚着了,醒來已是翌日正午時分。
一睜眼,便瞅見眼前好多雙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吉雅又是被唬了一跳,“噌”地從牀上坐起,這一起倒是把正端詳着她的丫頭僕婦嚇個半死,全都匍匐跪在牀邊,口中稱道:“郡主息怒!”
“郡主醒了?”熟悉的聲音傳來,吉雅稍顯模糊的視線重新清晰起來,眼前之人果然是塔娜沒錯。
一種不知從何襲來的恐懼與悲憤還有懊惱充斥着內心,再也抑制不住,她撲進塔娜的懷裡輕輕啜泣起來:“你知道麼,塔娜,你知道我昨晚看到什麼了?那不是夢,是真的,是清清楚楚的存在!太可怕了,我要離開這裡,帶我離開這裡,我要離開,我們現在就回倚翠園吧!”說着也不管其它人慌作一團,自己動手胡亂穿起衣服來。
“郡主、郡主您冷靜一下,冷靜一下!奴婢也是特地爲此事來這裡的,夫人怕郡主驚懼,特派奴婢前來侍候郡主,郡主不要驚慌。”塔娜畢竟年紀小,遇到突發事件也有些緊張,口中雖不住的安慰吉雅,言語上還是難掩失措,只期待主子不要這麼難受,但相爺有命,不能不說,終還是吞吞吐吐地道出:“郡主,相爺命郡主留下,今晚再去、再去警鐘長鳴塔。”說完更加慌亂地跪在牀邊,垂下了頭。
吉雅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什——嗎?你說什嗎?你再說一遍!”吉雅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不但不那麼悅耳,甚至透着憤怒與驚懼等複雜情緒。
什麼狗屁的穿越啊,才高興幾天哪,就遇到這麼恐怖的事情?難道以爲是在拍攝驚悚片麼?別坑爹了好麼?
於是也不管他們說些神馬烏七八糟的勸慰之語,統統不入耳內,一概不聽,一概都是扯犢子,三十六計,走爲上策!繼續往身上套衣穿褲,話說這些衣服還真是難穿,這麼煩瑣,算了,挑幾件保暖的胡亂穿上得了。
塔娜道:“郡主要更衣,不必心急,秋玉、靜香來侍候着就是了。”又望了望跪了一地的下人,道:“你們且退下吧,有事再喚你們來。”下人們行禮退了出去。
秋玉、靜香來侍候着,吉雅也不推辭,心想且穿好穿暖,吃飽喝足再圖逃跑不遲,最好再帶些值錢的金銀財寶最好,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這元朝末年的郡主當也當不了幾天,不如另謀他徑爲好。
只是、只是,吉雅不知怎地,此時的腦海中竟然忽而想起了擴廓將軍,畢竟他和古月長的一模一樣,如果這一輩子再也無法穿越回去,和他在一起生活倒也不錯,可他現在是王爺的人,自己就這麼一跑,不是和他再難見面?看他在男女之情上像個呆呆笨笨的木頭人,要想把他勾搭着跟自己走,好像也有點兒難度。
就這樣在腦海裡快速的思忖着,竟然一時間沒能拿出什麼好的主意來,不禁有些垂頭喪氣。
可以說是左右爲難,想跑又捨不得跑,那就躲到自己的倚翠園吧。
穿戴妥當,就着眼前的銅鏡子望了一眼,頓時又被鏡子反射出的絕色美人臉嚇地一怔,片刻復又鎮定下來,沒錯,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不得不說,自己附身的軀體實在太迷人了,雖然還不滿十四歲,可身高已近一米六五,身材雖清瘦了些,但皮膚卻出奇的嫩滑,不是那種雪白的顏色,卻是上等白玉般晶瑩潤澤之色,任誰看了都會禁不住傾倒折服,吉雅心中充斥着說不出的複雜思緒。
瞧了眼桌上備好的佳餚美味,卻鬼使神差地想起塔頂案前擺放着的陰森可怖的人頭,便登時沒有半點食慾,按了按眉頭,滿面升起愁雲。
塔娜見狀,擯退左右,輕聲勸說主子:“郡主,好歹吃點兒吧,晚上還得去……那裡。”
不勸還好,一勸吉雅欲加煩惱,忽然一把揪住塔娜,目光也變的凌厲肅穆,盯着她的瞳孔,一字一頓問道:“塔娜,你一定知道那顆人頭的秘密吧?”
塔娜冷不丁被逼問,頓時面色慘白,許是因爲恐懼,她全身顫抖,閃爍其辭:“奴婢、奴婢並不知曉啊!”
吉雅盯着她的意在躲避的眼神,斷定她沒有說實話,默了一會兒,輕輕鬆開了手,往牀上的被褥一倚,表情甚爲自在,眼神玩味兒地望着塔娜,笑眯眯道:“咱們昨天好像是結拜了啊?有沒有這回事啊?”
塔娜嗍着小嘴兒,把頭埋地更低了,“是、是、是結拜了!”
“既然結拜了就是兄弟,那還有什麼事要跟兄弟隱瞞呢?”
塔娜咬着嘴脣,表情甚爲爲難,嘟着小嘴道:“郡主,您別生奴婢的氣,不是奴婢知情不報,是此事是咱們相府的忌諱,下人們哪個敢在明面上談及此事?還要不要、要不要項上人頭了啊?”
吉雅被塔娜一番話說地雲裡霧裡,更加疑惑了,不過從額祈葛昨日哭訴之語和適才塔娜所言可以判定的是此事事關重大,是相府一個衆所周知的秘密,但又不能隨便觸及之事。既然大家都知道了,爲何又不能說出來呢?難道此事見不得光?
的確,吉雅的猜測對了一多半。
剩下的謎底看來只能夠在今晚揭曉了。
初步理出個大概頭緒,吉雅心神略定,望着桌上豐盛的佳餚,獨獨看上那碟嫩綠幽亮的竹筍,勾起了點兒食慾,便動起筷子,挑撿着吃了幾口,就着喝了小半碗桂圓蓮子粥。
塔娜在一旁立着未吃,吉雅這才覺得有些不忍,趕緊道:“吃了麼,左右這裡這麼多食物,就着這裡吃了吧。”
塔娜本來想回說吃過了,不過見左右再無旁人,郡主又這樣真誠邀請,便不作推辭,往翡翠碗裡盛了半碗南瓜瘦肉粥,就着吃了兩個脆皮炸春捲,放下碗筷叫人來收拾,並挑了幾樣兒秋玉、靜香平素裡愛吃的,叫送到她們房裡去。
吉雅瞅着塔娜幹練地吩咐下人,倒是跟昨日山洞裡那愣頭愣腦的樣兒判若兩人,想來這個小丫頭是粗中有細、細中有粗之人,不禁微微一笑:“咱們回倚翠園吧。”
塔娜娥眉微蹙,面現難色:“郡主,奴婢們都是身不由己,主子的話都要聽,該聽誰的呢您說,您自己不也做不了自己的主兒麼?再說,因爲這事兒,相爺已經嚴厲責罰過兩個下人了。奴婢雖和主子是最親的,可總得先保住小命,才能繼續服侍您,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