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吉雅未及說完,就被相爺厲聲喝止,嚇地身子一哆嗦,本能地縮回小手,跪在那裡,偏偏頭,撇撇嘴,不敢再言語了。
“你你你,你說你又想拿什麼陳詞濫調來糊弄於我?你看看你,整日裡不安心地呆在園子裡學好琴棋書畫,繡工女紅,就只知道往外面瘋跑,如今竟敢落得徹夜不歸!難道把我前日裡跟你說的話都當成耳旁風了嗎?”
“琴棋書畫,繡工女紅?這我哪兒會啊?”吉雅輕聲嘟囔,透着小小的不滿。
雖然這聲音夠低,卻讓耳尖的相爺捉了個正着,頓時火氣更勝:“你哪會?你是不可能會,你正經八百地學過一天麼?你不愛紅妝愛武裝,整日介不是外出飆馬就是在後花園武槍弄棒,你再看看你這雙大腳,哎喲喲——”
相爺一副不忍再看的表情,繼續喋喋不休:“這貴族之女該有這麼大的腳麼?這官宦之家的女孩兒有哪個是不裹足的?你七歲上下就該裹足,可你秉性頑劣,不聽教誨,腳沒裹成不說,還長地這樣大!哎喲喲喲,爲父是真怕將來沒人敢娶你個瘋丫頭!”
雖然相爺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並不認同自己的說法,女兒的絕色美貌,舉世無雙,看小王爺的意思,對女兒便是十分的傾心,只不過出於自己的目的,故意安排這場戲,這場不想面對,不想參與,卻必須面對,必須參與的戲。
這邊兒跪在地上的吉雅尋思着原來自己這軀體的前靈魂是不愛紅妝愛武裝啊,那至少是會些武功的,正合我意啊,可話說回來,她怎麼一點兒這方面的記憶碎片都沒給我留下呢?不禁微感失望,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一臉無辜地脫口而出:“我這腳也就三八半嘛,我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與腳長成正比,不算大呀。”
“你——”
相爺讓吉雅氣地一時語塞,竟至無言以對,舉手便要拍下,說時遲,那時快,美麗端莊的額赫及時趕到,張開雙臂撲了過來,便護住跪在地上的吉雅,連哭帶勸道:“老爺,妾身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可捨不得她捱打受苦,您若真想打就打妾身好了!”
相爺陡見妻子出現,甚爲意外,擡頭斥責夫人身後的一個僕婦:“烏日珠贊!我不是讓你看着夫人嗎?怎麼不呆在內室,跑到這裡來了?你是怎麼搞的?”
那僕婦一臉的無辜可憐相,低着頭,吞吞吐吐道:“奴婢攔着夫人,可夫人她……”
“不關烏日的事,是妾身見老爺安排下人阻止妾身來正廳,妾身便知定是老爺又要訓斥我的寶貝了,才非要過來看看的,來了一看,果不其然是這樣!”
夫人風姿瑰麗,加上一番撒嬌耍賴,頓時如春風化絲雨,把相爺的怒氣息掉了一多半,轉而嘆道:“真是慈母多敗兒啊,你看看你這寶貝女兒現在真是跟你沒兩樣,都是這麼的、這麼的……唉!”
當着衆人的面,相爺覺得不便太傷相府女主人的面子,就把到嘴邊兒的難聽話嚥了回去,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像我怎麼了?我的寶貝女兒自然得像我呀,再說我看像我沒什麼不好!”夫人嘟着小嘴,振振有詞地說。
吉雅擡頭看了看美麗的母親,不禁心中讚歎:我這母親與電視劇中的那些古代女人不大一樣呀,她性格活潑,言語歡脫,跟個小孩兒似的,蠻可愛的嘛,哈哈!
相爺畢竟是個疼愛老婆的人,一見夫人耍賴皮便無言以對,但此次事情重大,不可姑息,便望着吉雅,義正詞嚴道:“隨我來家廟!”
“家廟?”吉雅疑惑反問。
“老爺——”夫人面現懼色,趕緊扯着相爺的衣襟,欲再次動用‘美人撒嬌計’扭轉乾坤。
“夫人,你不必再爲她求情了,我脫脫帖木兒家族人丁單薄,膝下就這麼一個女兒,還這麼的、這麼的頑劣不堪!如今世道不比從前,她已十而有三,再過兩年就到了出閣的年紀,若再不嚴加管教,只怕爲時晚矣,又怎能傳承家族重任啊!”說完冷冷地瞥了吉雅一眼,一甩袖子,厲色道:“隨我來!”
吉雅怯懦地扶着母親一同起身,望了望地上跪着的下人,鄭重地給相爺施禮道:“孩兒隨額祈葛去祠堂接受責罰便是。”
“寶貝——”夫人不捨地打起岔來。
“沒事,額赫不必擔心。”
“走吧!”相爺依然一臉的威嚴。
吉雅卻沒有動,突然跪下行了個大禮,道:“徹夜不歸之事是孩兒的錯,一人做事一人當,求額祈葛免除對他人的責罰。”
相爺見狀,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慰,想不到我這女兒還有些擔當,是個仁義之人,便不似先前那般生氣,語氣也稍微緩和:“既然觸犯了家規,理當接受家法責罰,杖責姑且可以記下,但今後三個月的例銀必須扣除!”
衆下人們一聽可以免除杖責,激動非常,趕緊跪拜,哭天抹淚道:
“謝相爺手下留情,謝郡主!”
“謝郡主!”
“謝相爺開恩!”
吉雅見狀也似如釋重負,連忙拜下,不忘謝恩:“孩兒多謝額祈葛手下留情,網開一面,話說額祈葛果然是胸襟寬廣,豁達大度、高情遠致,不同流俗,厚德載物,懷謹握瑜,人中之龍,蓋世無雙!”
“胡說八道!人中之龍那是當今聖上!”相爺口中雖持否定之詞,心中卻被女兒誇獎地有一絲喜悅之意,“起來吧,隨我去祠堂!”
“噢,是!”吉雅答應着,從地上爬起來,跟着額祈葛後面,父女二人一前一後的往外走,身後跟着一大堆僕婦家丁。
“吉雅寶貝——”夫人無限擔憂在後面喚了一聲,吉雅也顧不得許多了,回身安慰了聲:“額赫請放心,女兒去去就回,不會有事的。”說完跟隨額祈葛往正廳走去。
“烏日珠佔!”夫人急喚。
“奴婢在,夫人有何吩咐?”烏日趕緊走到夫人跟前,躬身聽令。
“快去跟着郡主!”夫人壓力過大,有些要暈倒的跡象。
“是!”烏日應了一聲,回身吩咐另一個僕婦:“烏蘭,快扶夫人進內室休息!”
“是!”烏蘭趕緊過來扶住夫人。
“夫人請放心,奴婢這就去護佑郡主。”烏日道。
“快去快去啊!”夫人勉強支撐着,催促道。
烏日點點頭,面色一緊,急步奔到殿外去尋郡主。
一到廳外,吉雅就從衆人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種緊張不安的氣氛,怎麼周圍的人個個都這麼嚴肅,難道家廟有古怪?
軟轎已經備好,吉雅坐了上去,這次還是乘轎,看樣子家廟離正房不算遠,但也不會太近。
到底家廟在哪裡?它是個什麼東東?爲何那些下人聽額祈葛讓我去那兒,就都流露出恐怖的眼神,吉雅有些一頭霧水,但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她開始自我安慰起來:沒事的,別害怕啦,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到了地方再說嘛,父親就是父親,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怎麼也不會對你太過苛責滴,不怕啊不怕。
想到這兒,阿Q精神極強的吉雅如釋重負,心情又大好了,轎子的座位很軟很舒適,她享受着這花錢旅遊纔能有的感覺,心想這幾天還沒仔細欣賞這座碩大的高宅大院呢,正好可以一路上觀賞一番,於是美滋滋地掀起轎簾。
這一掀一看,受驚不小,深宅大院果然是園中有院,院中有園啊!且花園面積遠遠超出建築面積,給人以“近、靜、淨、境”的無上生活體驗,完全符合自己在現代時夢想的“十畝之宅,五畝之園,有水一池,有竹千竿”之意境,磚石木料之工藝,樓閣別院之複雜便是令人目不暇接,水上的書房、臨水的美人靠,以及各種路廊島橋,錯落有致,隱逸的山水文化趣味和曲徑通幽、步移景異之美,都出乎吉雅意料之外。
果然古代的風景好啊,不但風景好空氣也好,嗯,怪不得那些穿越劇裡的人常說:這裡的酒你儘管喝,肯定沒有勾兌甲醇;這裡的菜你隨便吃,肯定沒有潑灑農藥;這裡的空氣你儘量吸,肯定沒有汽車廢氣!
吉雅不禁有些洋洋自得。
掀簾往另外一個方向再看,轎旁邊跟着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僕婦,仔細一瞅,正是額赫貼身僕人烏日珠佔。
“是你啊,阿姨。”吉雅笑着跟她打招呼。
烏日珠佔笑着更正道:“見過郡主,奴婢不是很明白郡主爲何稱呼奴婢爲阿、姨?”
“那應該稱呼什麼?”吉雅有些疑惑。
“郡主不是一直稱奴婢爲奶孃麼?”
“噢——原來你是、你是我的奶孃啊?”吉雅有些驚訝。
“是啊,難道,郡主忘記了麼?”這次是烏日珠佔驚訝了。
“噢噢不是不是,我當然不會忘的啦,我跟奶孃開玩笑呢!”吉雅連忙改口,心想原來我不是喝某某牌奶粉長大的,而是喝着她的乳汁長大的啊,哎喲喲,純天然、無公害的母乳餵養呀,不禁對眼前這個奶孃大爲親切!
“奶孃啊,我最近記性有點不太好,不知以前可曾到過家廟?”吉雅試探着問道。
“這……”烏日珠佔欲言又止。
她怎麼吞吞吐吐的?難道內中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唉!”吉雅故意嘆了口氣。
烏日珠佔見吉雅一副擔憂愁苦的樣子,有些不忍心,趕忙安慰道:“郡主不必害怕,有奶孃在呢,奶孃今晚陪你在家廟過夜。”
“在家廟過夜?”吉雅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