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慕白望着孟母憂傷滿懷的眼神,實在不能再繼續看下去了,他沒有辦法答應她什麼,所以也只能狠下心腸的偏過頭,無能爲力的放下眼簾。
孟父表情哀慼的與愛人對視一眼,同樣的搖搖頭,無計可施。以他的性子,斷是做不出那種強迫別人結婚的事情的。
與孟父的思維大相徑庭的蔣宗文,看着他們一個個優柔寡斷的表現,直接怒氣衝衝的一步步的向着兒子的位置逼近,口中還振振有詞的厲聲道,
“蔣慕白,孟言顏哪裡配不上了,論家世,論外貌,小顏哪點輸給那個叫什麼蘇莫的了,你能不能清醒點,那個女人可以爲了五百萬的支票出賣你,她和你在一起根本就是爲了錢,你還跟個傻子似的,被人家玩的團團轉呢。”
他不提這個還好,既然他自動提起來,蔣慕白也不打算就這麼輕易的算了。他冷冷的蔑視一笑,聲調提的分外高昂的迴應道,
“原來您還記得五百萬支票的事情啊,話說,這筆錢你都還沒打給人家賬戶上,辦事效率也太低了吧,不像是你的作風嘛。”
聽到這話,蔣宗文也瞬間明白過來兒子的意思了,看來他是已然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那麼也就是說,叫蘇莫的那個小丫頭,又跟他見面了,甚至從兒子的口氣上來看,他們的關係仿似更加不一般了吧。
蔣宗文奸詐的眯起了那雙賊溜溜的小眼珠,依然不爲情緒所動容的嚴肅道,
“看來,你已經和那個蘇莫在一起了吧?”
話音剛落,蔣宗文肥胖的身軀毅然的站在兒子的面前,下巴高高的仰起,面色黑沉的等待着他的回答,如果是真的,他絕對不會輕饒過那個女人的。
“是的,我們在一起了,”
蔣慕白趾高氣昂的俯視着比自己身材略微矮小的父親,頗有挑釁的口吻回話道,
“這些事情,與你何干?”
“是與我沒關係,反正我是不會承認除了小顏之外的任何女人進我們蔣家的大門的。”
蔣宗文被兒子這麼一激,更加把所有的仇恨都歸加到了蘇莫的身上,自以爲是的想着,不是因爲她,兒子現在和孟言顏青梅竹馬怕是早結婚了,孟家家業的一半現下已經落入自己的手中了,怎麼還會發生今天這等麻煩事的,而且說不定到時候,兒子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也不會再與自己針鋒相對了。無論出於什麼何種考慮,蘇莫他除定了。
蔣慕白似乎料到了父親必定會這麼說,想也不想的呵呵一笑道,
“那還真是令你失望了,我和我的妻子以後都與你沒有絲毫的關係,難道你忘了,我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還給你了嗎?”
“你……”
蔣宗文憤怒的指着蔣慕白,呼吸急促的拼命的捂着胸口,氣喘吁吁。
孟楚觀望到此刻,估摸着依照着形勢,等會蔣慕白那火星的脾氣再發作起來,不知道父子兩個又要吵到何時才肯罷休,他這次的目的是來見妹妹的,現在孟言顏還處在隨時危險的狀態,想到這裡,他忙裝作和事老的走上前岔斷道,
“那個,慕白,你還是先去樓上安慰下小顏吧,我還是不太放心她,她不要別人照顧,只說自己一個人呆着,不吃不喝的到現在了,恐怕現在只有你能讓她聽話了。”
孟父也覺得局面太過尷尬和緊繃,也隨即的順着兒子的話繼續道,
“是啊,難得今天那個臭小子說了幾句像模像樣的人話出來了,慕白,你快去看看小顏吧。”
孟父說話的同時,眼角還不經意的掃視着孟楚,其實對於孟楚今天能夠老老實實的回家,他確實非常開心了,而他的表現也比以往的時候成熟多了。
孟父自然是滿心歡喜,但是又不想讓兒子看出端倪來,所以即使是一道恍惚間的目光依然還是保持着格外冷冷的態度。
偏偏孟楚卻不能領悟父親的意思,以爲他還是和平常一樣,曲解的認爲他還是在瞧不起自己,對於父親的恨意又額外的加劇了一層。
看在孟楚和孟伯伯的面子上,蔣慕白也着實不想再與父親多言一句,他只會感覺自己是在浪費口舌罷了,他的觀點父親無法認可,父親的思想也休想強加到自己的身上。
驀地,他轉過身,目光眺望向蜿蜒曲折的樓梯,兀自的背對着身後的所有人語氣平和的說道,
“那好,我先去探望下小顏,等會下來再給孟伯伯和孟伯母詳談下。”
孟母聽罷,連連的點點頭,語重心長的囑咐道,
“你可要好好勸勸她啊,慕白。”
說着說着,她的嗓音再次變的嘶啞,像是又要哭上一場的架勢。
蔣慕白一看這情況,也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是先跟孟言顏談一談之後,再來認真的做個交代吧。
旋即,他快速的飛奔上二樓,來到了孟言顏臥室的門口,手背成拳的輕輕的扣了扣房門,腦袋還側在門板上,仔細的收集着裡面的動靜,口氣放的異常溫柔的詢問道,
“小顏,我是慕白,我可以進來嗎?”
良久,周圍的空氣裡依舊的感覺不到一絲絲的震動。樓下的一羣人緊張兮兮的注視着樓上的一舉一動,孟母更則軟弱無力的扶着孟楚的胳膊,心臟好像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似的,整個身子都有些哆哆嗦嗦。
“吱呀”一聲,緊閉的房門終於緩緩的從裡面打開,孟父與孟母各自欣慰的互視一眼,繼而滿載着所有希望的眼眸齊刷刷的望向蔣慕白,希望他等會可以帶回來什麼令人心安的好消息來。
孟言顏打開房門之後,一眨眼的時間,又再次的躺回到自己的大牀上,雙眼無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一言不發。
蔣慕白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臥室裡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死氣沉沉,連帶着昔日裡活潑霸道的女主人此刻也如同一具屍體一樣,讓人看着都深感絕望。
他的眼底情不自禁的泛起一絲心疼,那是一種哥哥對待妹妹的發自內心的真情實感,他和孟言顏自幼一起長大,她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何時淪落到了如此不堪的境地。
她面黃枯瘦的一直那麼一動不動,乾澀的眼底像是一口毫無生氣的死井,右手的手腕處傷痕還清晰可見,牀頭旁邊的桌子上扔滿了一圈圈白色的帶血的繃帶,那些鮮紅的顏色無一的不再提醒着蔣慕白,自己是多麼的罪孽深重。
也許沒有認識她,孟言顏根本不可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自慚形愧的徐徐的走到了孟言顏的牀邊,彷彿渾身失去了力氣一般,艱難的開口道,
“小顏……”
說出這兩個字,蔣慕白恰巧的發現了孟言顏牀頭上擺放的一張與自己的雙人合影,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甜美,生機勃勃的如同世間最美麗的花蕾,而如今,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真的還是她嗎。
蔣慕白心想着,不由的激動的一把抓過相框,放在孟言顏的眼前,大聲的咆哮道,
“你看看你自己以前是什麼樣子,你再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就這樣的你,還指望我會娶你嗎,你別想了,孟言顏,不可能的。”
若是換做以前,孟言顏在發覺蔣慕白一點點的動怒之後,都會立刻服軟的撒起嬌來,現在的她,也只是巍然不動的躺在那裡,一直的平躺着,仿若早已與這個世界隔絕一般,不聞不問。
蔣慕白見狀,愈發心急如焚,衝動的死死的抓住她的雙臂,將她的身體強硬的從牀上托起,厲聲的質問道,
“孟言顏,你準備這個狀態到何時,如果你要死現在就立刻去死,不要再在這裡折磨你的家人和朋友了,反正你死了,大家也不會落下一滴眼淚,沒有人會在乎你,沒有人。”
臨末,蔣慕白還特意的加重了語氣道,他希望這種刺激的方式可以把孟言顏潛伏的靈魂叫醒,可惜,換來的還是孟言顏不起一絲漣漪的眼底。
相反的,卻使得孟言顏突然的神經了一樣,她歪着頭,童真的猶如孩童般,眼神也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盯着蔣慕白的臉上不放,口吻卻陰森恐怖的怔怔道,
“沒有人會在乎嗎……”
看着她詭異失常的反應,蔣慕白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這孩子不會是被愛情逼瘋了吧。但是他一直以來也沒接受過孟言顏,爲什麼她驟然變的如此不正常了呢,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孟言顏並沒過多的理會蔣慕白,嘴巴里還在不斷的重複剛纔的那一句道,
“沒有人會在乎嗎……”
蔣慕白真懷疑她是不是精神抑鬱出什麼奇怪的病了,只是這件事始終與自己脫不了關係,他重新收拾了下心情,既然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了。
想好對策,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捋了捋孟言顏額前散亂的頭髮,平靜的緩緩道,
“小顏,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我只想知道你會爲我的死哭泣嗎?”孟言顏聲音裡帶着決絕的口氣,神情冷漠的反問道,而迷茫朦朧的瞳孔裡卻飽含着真摯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