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所謂的巧合緣分與無事生非,莫不只是依附在愛或恨的最初上衍生出的人們自己的希冀和幻想。
徐言司望着半空中隱約聚攏的烏雲翻卷而來,心下想着,等會怕是又要面對一場暴風雨了吧。可是那又如何,不過只是給了即將退場的生命裡多積累了些水分,最後流出更多的眼淚罷了。
他表情柔和的猶如一個翩翩美少年,目光慈和的注意着蔣慕白反應,話裡行間淡然而極具魔力的繼續挑釁道,
“怎麼?現在意識到我的可怕了?”
蔣慕白輕輕的擺擺手,舉動如是理智冷靜,霸道睿智的王者氣質,面色恰如風輕雲淡的冷聲道,
“本來有些顧慮,現在全然可以放輕鬆了,我也是該謝謝你的。”
徐言司難以置信的察看着蔣慕白眉宇之間的神情,不解的反問着自己,他爲什麼不憤怒也不害怕了,爲什麼突然這麼淡定了,爲什麼?
雨後的一縷清風吹開了了白色紗幔,拂過徐言司故作冷淡的臉龐,不曾驚動一絲漣漪。寧寂的窗口顯得分外落寞,恰似他同樣落寞的眼角。
他放下眼簾,用着一種悲涼的語氣通過一波波的電流傳導到蔣慕白耳中,言道,
“我只是想讓你帶我尋找真正的愛情。”
徐言司的每一個詞都輕巧的幾不可聞,卻讓人不由的後背發涼。好在他終於肯說出自己的目的了,蔣慕白迫不及待的應聲道,
“那你希望我做什麼才能放過蘇莫?”
“你很聰明。”徐言司贊同的點點頭,手託着下巴,看上去彷彿是在思索着什麼,其實大腦里根本是一片雪色的空白。他頓了頓,再次言簡意賅道,
“我要你死。”
蔣慕白錯愕的恍惚了下,旋即,立刻恢復平靜的輕聲回道,
“好,我答應你,只希望你還是個可以遵守諾言的男人,如果你還是傷害了她,即使是成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蔣慕白的話語斬釘截鐵,分明的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脅力。
只是當這些全然的落在了徐言司的眼中,則成了不鹹不淡的措辭,他笑容燦然,滿不在乎的隨口說道,
“好。”
蔣慕白”嗯”的一聲神色黯淡下來,眼皮隨着冗長的呼吸聲微微的抖動着,孤獨的病房外和病房內拉下了一場沉默的幕布,剛纔發生的一切似是已然謝幕的鬧劇,良久,蔣慕白嗓音低沉的詢問道,
“你想讓我怎麼做?”
徐言司向後轉過身,悠悠的邁着雙腿,來到蘇莫熟睡的牀邊,目光不願移開一步的緩緩道,
“也沒什麼,我只是需要你當着我的面,然後死在我面前。等會我會在一條繁華喧鬧的馬路邊等着你,你猜,那些厚重飛快的汽車碾壓在馬路上,黑白的斑馬線會是什麼知覺,我想讓你告訴我答案,可以吧。”
“你的意思是讓我找輛車撞死自己,對吧?”
蔣慕白最討厭兜圈子的人,說的那麼文藝優美的畫面,不還是這麼殘酷血腥的事情嗎,他有條不紊的思路,一點也沒有面對死亡的懼怕,也許是還沒到真正的最後一秒吧。
徐言司不置可否的嗤嗤的笑了兩聲,眼睛彎彎的說道,
“對,就是這樣。”
蔣慕白抓着手機的指尖分明的多用了幾分力氣,不耐煩的繼續追問道,
“什麼時候?”
“不着急。”徐言司語調優揚的截過話,半彎着身子,兩指指間玩味的細細揉搓着蘇莫的黑髮,慢條斯理的發問道,
“在此之前,我想先知道,你爲什麼剛纔突然不害怕了?你難道不怕我隨時殺掉她嗎?”
他的動作有些戲謔,可是耳朵十分認真的作出聆聽狀,滿懷好奇與期待的等着蔣慕白的答案。
蔣慕白眉梢脈脈含情,不假思索道,
“原來我害怕是因爲不想失去她,即使不能陪在她身邊,我也希望能看到幸福快樂的生活着,可是現在我反而什麼也不怕了,她若是真的離去了,我會陪着她一起去,無論何時何地。”
“真是感天動地呢,可惜你這麼一番精彩的表白,蘇莫是聽不到了。”
徐言司向上扯動了下脣角,指腹稍一用力,一根烏亮的秀髮乖巧的從蘇莫的發間掉落下來,而牀上的她仿似沒有任何感覺,白瓷晶瑩的面孔依然一動不動。徐言司站起身,挺胸收腹的正步走到垃圾桶,將手上唯一的黑色髮絲深藏於此了,表情嚴肅凝重的說道,
“我會放過她的,你放心的去吧。”
蔣慕白如釋重負的閉上雙目,不以爲然的搖搖頭,語氣殷切的繼而道,
“我還有一件事做完方可真正放心。”
徐言司饒有興趣的沉吟了一聲,淡淡的反問道,
“哦?什麼事?”
“我想把蘇莫託付給你,望你能好好對待她。”
蔣慕白的一句話着實讓徐言司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意思?是別出心裁的計謀,還是冷嘲熱諷?他捉摸不透的緊蹙眉頭,口氣陰森冰冷的追問道,
“你是什麼意思?”
蔣慕白驀地打開兩隻漆黑如寶石的眸子,笑意淺淺道,
“我希望你能和她在一起。我以後不能再陪在她身邊了,也許她會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習慣吧,但是相信有你在,她也不會難過什麼了,很快的就能徹底忘記我了。”
“是嗎?”徐言司身體的尤感疲憊,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對於他現在的狀態,他還是非常清楚的,自己根本撐不了多久,連站立都是在逞強,之所以不敢正面與蔣慕白交鋒也是因爲如此。他情不自禁的自嘲起來,自己還算是個男人嗎?短短几句話的功夫,臉色煞白,虛汗直冒,腿腳都快要倒戈,他一想到自己爲了病牀上的女人而毀掉了自己的一輩子,難以抑制的不公平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厲聲的咆哮道,
“你現在就給我出去,馬上的死在我面前,你給我去死。”
憤怒和怨恨燒紅了他的眼底,火苗竄動在他細胞的每一個角落裡,急速的膨脹,他滿眼除了報復再無其他。
蔣慕白依照要求的快步走出醫院,眼前走馬燈似的放映着他與蘇莫之間的點點滴滴,快樂也好,悲傷也罷,焉知不是他人生最珍貴的回憶。每一個腳尖到腳跟落地的時間裡,他都在暗自的祈禱着,只盼望着蘇莫能真的永遠自由。
徐言司不滿的眺望着蔣慕白背影移動的速度,他瘋狂的把頭探出窗外,對着電話加高分貝的大吼道,
“你現在就給我去死,去死!”
“不要——”病牀上的蘇莫含糊不清的吐出兩個字,緊鎖的瞳孔正在艱難的奮力睜開。
徐言司惶恐的猛然甩過頭,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蘇莫的身上,嘴脣緊抿,目光百感交集。
倏地,蘇莫撐起沉重的眼皮,周身上下彷彿被抽空一樣的全然提不起一絲力氣來,她大腦混沌,懵然的掃了眼正在盯着自己不放的徐言司,弱聲的問道,
“徐言司,我怎麼了?”
徐言司怔怔的對視着她迷茫的眸間,還未張開口,電話裡的另一頭的蔣慕白若隱若現的發覺到了蘇莫的聲音,開始大喊大叫的警告道,
“蘇莫,快離開那裡,離開徐言司!”
蘇莫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的表情,目光探詢的射向徐言司,靜默不語的等待着他的解釋。可惜徐言司根本沒有這個意圖,他直言不諱的冷笑道,
“這個瘋子馬上就要爲了你下地獄去了,哈哈哈哈哈。”
可能是笑的太張狂,徐言司大力的咳嗽了兩下,直起腰板的同時,他接着陰陽怪調的咒怨道,
“你想不想親眼的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是什麼樣子?”
還沒來得及悲傷的蘇莫,不忍直視的看着徐言司掛在雙頰間殘忍的笑容,心臟如同被一把銳利的小刀一道道的劃的傷痕累累,深入骨髓的痛。對面的蔣慕白仍然還在不甘心的聲嘶力竭,徐言司一臉坦然的直勾勾的拼接上的蘇莫失望的眼神,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
蘇莫重重的咬着下脣,手指緊緊的抓着身下白色的牀單。她想起自己與徐言司曾經的纏綿悱惻,想起自己的擔心憂愁,竟然都只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原來在他的眼裡,心裡,就如同着四周的白,空蕩蕩的什麼都不是。
她強壓下衝上腦( 更新速度快 百度搜 盜夢人 即可找到本站。)門的揪疼,兩眼無神的說道,
“你怎樣才能放過他?”
“你們都喜歡這麼大義凌然的拯救別人嗎?”
徐言司的口吻帶着一種迎面而來的壓迫感,冷徹入骨的壓迫感。
蘇莫無言以對的晃了下柔軟的髮絲,頓了頓,苦笑的說道,
“大義凌然?難道都要像你一樣卑鄙無恥嗎?”
她的話激怒了徐言司,他“唰”的從上衣的病服裡掏出一把小刀,飛快的抵上了蘇莫的青筋畢顯的脖頸,面無表情的一語雙關的對着兩個人說道,
“蔣慕白,你如果再不去送死,你的心肝寶貝可要先一步去了,不如我先送她,你隨後殉情再到?”
“別,別,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蔣慕白語無倫次的胡亂答應着。相比於他,蘇莫倒是格外同情的看着徐言司,心平氣和的徐徐道,
“我一直以爲你只是不愛我,現在我知道你的愛太自私了,是我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