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宗文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又只好無可奈何的乖乖躺了下去,但是嘴上仍然一點不饒人的順着剛纔的話厲聲道,
“你如果稍微有點頭腦,就不要去做那麼愚蠢的事情。
蔣慕白十分不以爲然的輕笑出聲,接着歪着腦袋,半眯着眼睛,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斜睨着蔣宗文滿臉橫肉的面容,表面漫不經心道,
“不是所有人和你想要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我想要的只是一種安定的充實感,讓我清楚自己每天在做什麼就夠了,現在我非常知道自己的追求,也會朝着這個方向更加努力的。”
“除了金錢,什麼還能給予你充實感?倘若你現在一貧如洗,就憑着你這吊兒郎當的性格,你覺得你可以做什麼?什麼都做不了的男人,沒有資格談戀愛。”
似乎是第一次說出這種話,蔣宗文講起來也有些不太習慣,臉色看上去也不是完全的自然。
蔣慕白在父親的口中聽到了這樣的一番話,着實的驚訝了下,或許是因爲這般狀態與平時略微不同吧,他停頓了幾秒鐘,纔好似如夢初醒的睜大眼睛,迴應道,
“你說的對,所以我現在更想離開你,自己去做屬於我的事業。”
“別天真了,除非你沒有我這麼一座靠山,否則不管你在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會是真心誠意看重你的才幹聘用你的。”
蔣宗文一語中地道,作爲在魚龍混雜的圈子裡混跡多年的風雲人物,他的話縱使蔣慕白多麼的不願意認同,卻也必然的落在了他的心上。
他頓了頓,低垂下單薄的眼皮,像是沉思了許久的樣子,方纔緩緩的淡淡道,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註定是擺脫了自己身上的這層身份,也註定無法擺脫你。”
蔣慕白說着話,神色驟然的失落下來,他是那麼期望着自己的介紹語前不會在有那些多餘的前綴,可是無論在哪裡,他都是蔣氏集團蔣總裁的公子蔣慕白。
柳宛如靈動的小眼珠在兩人之間來回的瞟動着,而隨着蔣慕白的話音落下,空氣裡再次降下了一場沉默的幕布。
遲遲未曾有人發言,柳宛如只覺得氣氛愈發尷尬,讓她感到非常不安,猶豫了片刻,她最終還是下定決心的打破冷冰冰的局面,向前一步道,
“你們現在是應該爲這種事情吵架的時候嗎,公司都已經岌岌可危了,蔣慕白你就不能好好的跟你父親商量一下如何解決嗎,難道非要等到日後再來慢慢追悔莫及嗎?”
聞言,蔣慕白兀自的擡起頭,眼前的柳宛如緊閉着雙眼,睫毛不住的抖動着,雙手握成拳狀,一副等待末日暴風雨的備戰狀態,看的他好不歡喜。
或許是因爲她的那番話,或許是因爲她臉上隱隱的倔強,即使仍然的搞不清楚緣由,但是蔣慕白已經非常確定了,自己對柳宛如再也無法如同對待普通朋友那樣了。
他脣邊抿上一層淺淺的笑意,輕輕的走到柳宛如身邊,手掌大而有力的覆上了柳宛如瘦削的肩膀,眼神裡充滿溫柔,口氣卻還是那麼令人討厭的不屑道,
“喂喂,說你愛多管閒事看來一點也沒冤枉你的啊。”
柳宛如頭也不擡的一把推開他,額頭怒意油生的磨動着牙齒聲聲作響道,
“你說的對,我的確是太閒了,纔會跟着你一起來這種到處氣味刺鼻的地方,纔會想要好好的幫助你和你父親緩和關係,纔會看到你生氣難過,自己反而比你更加的難受一百倍,我看我是閒的發賤了。”
柳宛如說着說着,眼淚就開始簇簇的跳出了眼眶,她也不明白這個男人究竟有什麼值得讓她那麼迷戀的地方,可是腦子裡卻全然的被他塞的滿滿的,一點多餘的空隙都沒有。
蔣慕白看着她如此模樣,霎時變的手足無措起來,所謂的面子和尊嚴此時也絲毫顧不上,只是偷偷的向上瞄着柳宛如水汽氤氳的瞳孔,不住的寬慰道,
“你沒事吧,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的。”
蔣宗文只覺得現在應該從天上降下來一個外星人,然後將他帶走,自己一把年紀的怵在這裡,實在是太不合適了吧。
眼看着兒子的話語不起作用,蔣宗文難得好玩的對着他擠眉弄眼的做起了示範,蔣慕白一下子就領悟到父親的意思,只是遲疑的站在原地,不知道究竟怎樣纔好。
柳宛如把腦袋重重的埋在胸前,嚶嚶抽泣,蔣慕白的雙臂擡了擡又再次放下,然後再次擡起再次放下,反覆多次,蔣宗文看的都心急,他卻還是無法完全打開,也許對於他來說,打開懷抱的同時也等於打開了一扇通往自己心底的門。
蔣宗文見兒子擁個抱還這麼磨磨唧唧的優柔寡斷,一臉焦急的在旁催促道,
“你還是個男人嗎,蔣慕白,你如果辦這點小事都這麼難下決定,以後還是什麼都聽我的吧。”
興許是父親的話起到了刺激作用,興許是蔣慕白終究還是越過了自己設置的那道坎,他終於輕柔的將柳宛如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砰砰亂跳的胸膛前,然後就是頓時的啞口無言。
柳宛如好像小鳥依人一般,陷在蔣慕白的懷抱裡,柔軟白皙的臉頰真真的貼在他溫熱的心臟上,彷彿血液就此緊緊相連在一起,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他暖暖的體溫裡注滿了濃濃的感情。
可能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怎麼回事的蔣慕白,眉頭糾結的蹙起,嘴上支支吾吾的勉強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說道,
“你……現在……好點了吧?”
說完,他無比懊悔的在心裡咒罵着自己,什麼時候成了牙牙學語的嬰兒了,講個話都要這麼磕巴費勁。
隨着他胸口震動的聲線規律的起伏,柳宛如深感這一刻猶若夢中,好不真實,倘若畫面可以永遠定格,她希望時光永遠停在這一刻。
同一個地點,同一個時間。病房門外的某個暗角里,蘇莫渾身僵硬的透過白色的玻璃,靜靜的看着裡面此刻正在上演着的一切,眼底異常複雜。她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立刻衝進去,當着蔣慕白的面前扔出一句分手,還是應該就這樣轉身默然的離開。
只是選擇哪一個又有什麼區別呢,她還是親眼目睹了自己口口聲聲說只愛他的男友和另外一個女人抱在一起了,而且動作曖昧,神色含情,即使隔着一段距離,她彷彿還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們之間彼此炙熱相對的真心。
是她出現了錯覺了嗎,她拼命的眨動着眼睛,長長的睫毛猶如頻率過快的蝴蝶,最終還是疲倦的不得不停了下來,郎才女貌的一雙影子倒映在她的視網膜上,竟然會讓人感覺是那麼的天生一對,溫馨和諧。
呆滯了良久,她才艱難的挪動着雙足一點一點的向外走去,於他而言,她是多餘的,也只能是被遺忘的,她拖着冗長的背影走在醫院寂靜的走廊上,四處迴響的自己的腳步聲變的格外的沉重孤寥。
蔣宗文滿是欣喜的眼角擠滿了褶皺的溝壑,對於柳宛如和蔣慕白的感情也是相當的喜聞樂見,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一臉滿意的笑呵呵道,
“你們兩個如果能夠快點結婚,真正的在一起,我也就徹底的放心了啊。”
柳宛如聽到霎時的害羞起來,彎彎的眉梢卻是不自覺的向上揚起。而蔣慕白彷彿這才反應過來的慌張推開沉浸在幸福裡的柳宛如,神色閃爍的衝着她不停的道歉道,
“對不起,我想我剛纔是一時衝動了吧,主要我看你那個模樣,所以想要安慰下你罷了,你總之不要想太多了。”
蔣慕白一邊說着,腦袋還像個撥浪鼓似的來回晃盪着,視線始終慌亂的在四周掃來掃去,不敢落下,他怕被人發現,發現他內心裡自己都還不能確定的東西。
事到如今,他只能暫時的選擇否認,否認這份連感情都談不上的莫名情愫。
蔣宗文見狀,不由的惱怒起來,朝着蔣慕白劈頭蓋臉的大罵道,
“你這個不孝子,是不是心裡只惦記着那個只看重你金錢的蘇莫了,你真是氣死我了你。”
他的確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氣的不輕,以至於他下意識的用手掌捂着自己的胸口,大氣喘喘。
本來一直十分安靜的柳宛如,看到牀上的大動肝火的病人,條件反射的連忙走上前查問道,
“有什麼不舒服的症狀嗎?”
蔣慕白這時候也顫顫巍巍的跟了過去,弱弱的插上一句道,
“是啊,怎麼說柳宛如也是護士,你有什麼就先告訴她好了。”
蔣宗文冷哼一聲的撇過臉,看也懶得再去多看他一眼,養大了這樣忤逆自己的兒子,他除了老淚一抹,也拿不出什麼辦法來,他都已經這麼大了,難道還真要自己綁着結婚不可。
他實在想不明白,不喜歡孟言顏可以說她是任性,可是爲什麼這樣完美的柳宛如兒子也可以做到不爲所動,蔣宗文簡直覺得不可理喻,他還真的不能做到與兒子的眼光一致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