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的記憶一直環繞在柳世景的心頭,現在就他與金恬兒在重劍殿內,這裡是他專用的鑄劍場所。其實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親自鑄劍了,江湖上能夠讓他親自鑄劍,那幾乎是千金難求的事情。
這一次的鑄劍,對於柳世景來說,也並非是什麼不情願的事情,因爲只有他心裡知道,隱藏在他體內的鑄劍師之魂正在沸騰不已,他現在手中拿着的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一塊鑄劍好玄鐵,估計連現在江湖上人人敬畏的明懸劍也不及。心頭的這一種無名的喜悅,那是隻屬於鑄劍師的喜悅,與任何爭鬥無關,超越自我的喜悅,因爲自從鑄劍以來,柳世景從未用玄鐵來鑄劍!他想打造一把只有自己能夠打造出來的最好的劍。
“柳莊主?”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金恬兒的聲音,柳世景這纔回過神來,他靜靜的眼眸不住地看了一眼金恬兒,頓了頓,道:“恬兒姑娘,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我要忙着鑄劍。”
“我已經休息夠了,”金恬兒淡淡一笑,許久沒有露出笑容的臉上此時此刻竟然異常的美好,“這裡的溫度很高,身體早就恢復了。我只是好奇,你爲什麼一直在這裡敲打着這塊玄鐵,它明明已經可以熔化了。”
柳世景聽到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金恬兒,然後搖搖頭,道:“恬兒姑娘你是不知道,這塊玄鐵上摻雜着許多雜質,如不將他們全部敲打落盡,是鑄不出什麼好劍的,我現在所做的不過是第一項工作罷了。”
“現在纔是第一項工作!”金恬兒驚異,她可是還覺得,今天早上柳世景跟她和夏雲洛說的,他已經打造這把劍差不多有一年了,而面具人給他的期限一開始是一個月,現在拖到了一年,還有六天就滿整整一年了,他竟然還只是在進行第一項工作。
柳世景點點頭,淡笑道:“正是,只要第一項工作做好了,剩下的,給我一天的時間,都已經綽綽有餘了。”
“原來如此……”金恬兒聽罷,這纔會意地點點頭,看樣子,柳世景應該已經算好了時間,也已經胸有成竹了。這樣她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現在,她又開始擔心起了夏雲洛,擔心他去了韓柳山莊會客大廳那麼久都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
而另一邊,夏雲洛自然還在韓柳山莊的會客大廳,那個中年男人已經叫他坐了下來,他隨意地坐着,目光時不時也看一看這座豪華的大廳,眼裡偶爾閃着一絲羨慕的光芒,像一個從未看到這麼豪華奢侈的房子的鄉下野孩子一般。
那個中年男人也很少話,時不時看一眼夏雲洛,也覺得他沒有什麼異常,最多是一個騙吃騙喝的黃毛小子,這樣的年輕人是最好騙的,他已經知道該怎麼交差了。
“好了,”中年男人突然又說話了,“你先回去吧,近期不要打擾你柳世伯,你的劍過段時間他會幫你打造的。他現在很忙,在韓柳山莊要是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或者是有什麼需要,都跟我說,我會幫你解決。”
“我知道,謝謝韓莊主!”夏雲洛說罷,也站了起來,看着那個中年男人,又抱拳行了一個禮,道,“那我先告退了。”
中年男人依舊將手託着下巴,有意無意地看了夏雲洛一眼,也沒有應聲,全是不理睬的意思。
夏雲洛也不計較,淡笑着轉身了。
“等等……”身後,中年男人又開口說話了,現在才叫住他。
夏雲洛停下了腳步,不知道這個時候是應該轉過頭,還是應該轉過身,單單只是轉過頭,似乎顯得不大禮貌。夏雲洛輕笑,嘴角露出一絲鄙夷的微笑,然後轉過了身,看着中年男人,問道:“韓莊主還有什麼吩咐?”
“你帶來的那塊石頭,交給你柳世伯了吧?”中年男人終於問出了他最想要問的事情。不對,應該是現在整個韓柳山莊的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夏雲洛雙眸很快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得意神情,淡道:“已經給他了,他也答應我會很快幫我鑄劍。”
中年男人聽罷,也不再說什麼,緩緩地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夏雲洛。
看着那個人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夏雲洛只是收回笑容,已經的冰霜,轉過身便走了出去。
外面,也說不上有多蕭條,今天已經不下雪了,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一片澄清,似乎沉落了全部的壓力,整個天都空了。能夠看到太陽,可是卻感覺不到它的溫度,它明明很努力的想要溫暖這個冬天,爲何還是無法照進人心?地上慢慢融化的積雪,那種寒冷慢慢侵透了一切,讓原本就冰涼的人間更加寒冷。
夏雲洛還是第一次,在秋天就遇到雪,如此不合時宜,卻也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雙腳踩上去,很柔軟,夏雲洛慶幸自己在這裡還能有一雙靴子穿,在這個什麼曾經財大氣粗的韓柳山莊,他竟然也能夠得到這麼好的東西。
陽光下,兩排腳印刻在雪地上,十分醒目,也有些讓人感到頭暈目眩。真想拋開一切,就這樣一個人走下去,沿着雪一直走,直到走累了,凍住了,再也不用繼續走了。
其實只有夏雲洛知道,他對着雪,是怎樣的心情。看到就觸碰到心裡的感覺,寒氣侵入全身的感覺。又想起了那個時候,在夕陽山後山,那個堅決的背影,那個女子,就那樣一直等待着。
“你……不覺得冷嗎?”
“似乎有點冷。”
“冷……那就跟我下山吧。”
原來那個時候,他也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要是那個時候,他不再讓她回去,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在山下,兩個人一起,會不會就能夠一直在一起了?
是不是每一個不幸福的現在,都要有一個那個時候的如果?
夏雲洛微微仰起頭,看了看那個澄碧的天空,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微笑,那是嘲諷。嘲笑自己。